06
卢西恩再醒来时，是一个正午。他恍然觉得自己此时温暖又安全，柔软的包裹让他昏昏欲睡，不愿意从这样舒服的环境里离开。 但一缕烤rou的香气不合时宜地钻进他的鼻子，让饥肠辘辘的肚子发出响亮的声音。他不得不睁开眼，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生疼。这让他立刻警觉起来，他还记得失去意识前自己在奥黛丽的房间，吸血鬼的领地里不可能有阳光！ 他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此时又是身处哪里？ 卢西恩猛地坐起，刺耳的铁架摩擦声让他意识到这是奥黛丽那张该死的床。窗帘和那一侧的床帐都拉开着，正午的阳光正好晒到他躺着的地方。 他肩膀上的咬伤被用纱布妥善地包扎好了——那四个血洞很轻易就被他催动愈合。 可奥黛丽呢？ 他心里一紧，立刻拉开另一边的床帐。正坐在后面的奥黛丽立刻躲到一旁。 “你睡了一天一夜。维克多已经复活了，他和马库斯在地下做最后的交接。”奥黛丽穿着她的斗篷，显然早就预判到了他醒来后的动作，“我给你弄了一整只羊羔，你最好给我吃光它。我们马上有一场恶战要打。” 卢西恩猛地回头，看到一旁的架子上放着的巨大托盘，那显然是从人类酒馆带回来的食物，用木签封起的羊腹内还能看到土豆和蘑菇。 “我有和你说过狼不能吃洋葱吗？”卢西恩不合时宜地问道。再次收获了奥黛丽一个火冒三丈的白眼。 “我不是白痴，卢西恩！我也不是你的饲主！” “我的意思是，谢谢你。”卢西恩笑道，用一旁的餐刀划开烤羊羔焦脆的外皮，叉了块腿rou塞进嘴里，“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一切如常。”奥黛丽说道，解开自己身上的斗篷：“你看这个。” 斗篷落地，露出里面赤裸的身体。奥黛丽看着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一步，走进了阳光之中。 卢西恩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伸手想要去阻止她自杀式的举动，却在下一秒愣住了。 阳光下，奥黛丽的皮肤散发出奇异的银光。 “你...成功了？”卢西恩拼命咽了咽堵在喉咙里的东西，声音怪异地说道：“你现在什么感觉？” “很烫。但没问题。”奥黛丽看着自己的手，难抑兴奋地说道。下一秒，她就被冲过来的卢西恩抱了起来。 “太棒了！”卢西恩抱着她，在地板上转了几个圈，才将她放到背光的地方，兴冲冲地去拉上窗帘，又拿过斗篷披到她身上：“你能在阳光下超过一分钟，我们就一定能成功！在天亮之前动手，把他引到任何地方！只要太阳升起来，我们之间一定有人能将他推到阳光下！” “然后呢？”奥黛丽却问道：“成功之后，然后呢？” 卢西恩愣住了，他有些悻悻地收回手，转开头走回到托盘前，用餐刀胡乱地划着那些土豆和蘑菇：“然后。然后你可以统领大权，吸血鬼会畏惧你的能力。然后...然后我希望...你能遵守我们的约定。起码在你掌权的世纪里，与狼人和平共处。” “不。”奥黛丽果断地说道：“我不会。” 卢西恩愕然地看向她。 “我不会留下。吸血鬼长老必须休眠，我不能那样做。”奥黛丽快速走向他，抓住他没有握着餐刀的那只手：“我要跟你走。不畏惧阳光的吸血鬼，我会是一个关键，像你担心的，我不够心狠手辣，我很难独掌大权。如果我在吸血鬼这边，却没有权力，狼人会遭到更多的迫害。上上个世纪的局面不能重新出现。但只要我跟你在一起，无论是阿米莉亚还是新的长老，都会忌惮一个强大到能够杀死维克多的组合。” “但狼人的居住地很脏。”卢西恩有些喉咙干涩地说道：“而你有洁癖。我们生吃活人，住在城市的下水道里，偶尔还会去翻人类的垃圾桶。” “你没法唬住我，卢西恩。”奥黛丽轻笑着说道：“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会连眨三下眼睛吗？” 卢西恩无言以对。 “现在，好好享用你的大餐。”奥黛丽轻快地说道，转身去打开梳妆台的抽屉，从里面再次拿出那根细窄的皮质项圈：“然后你可以趁着天还亮，回一趟狼群。当然如果你不想把狼群卷进来，我们也有别的办法。给你，戴上这个。” 她将项圈递过去。卢西恩的眼睛里再度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来：“我希望这也是个玩笑。” “这不是银，是一个伸缩搭扣。”奥黛丽给他展示了一下，那颗像是银钉的东西随着她的拉抻，迅速滚动伸展开，足以围绕一个大型狼人的脖子——那是白铜做的，卢西恩做了那么多年的铁匠，没人比他更清楚只有白铜才有这种韧度——然后她松手，项圈再次弹回到人类脖颈的宽度。她把搭扣翻到外面，给他展示内里的一颗中空的水晶珠：“这里面有我的血。我能感受到它在哪里，更方便我们确认彼此的位置。” 说着，她从斗篷内侧口袋里又掏出一条来：“这条是我。你弄点血给我。” 卢西恩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确认这的确不是玩笑，然后放下手里的叉子，用指甲刺破掌心，滴了滴血到水晶珠上。 奥黛丽将那条带着他的血的项圈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皮带扣上有一个精致的小锁，她将钥匙放到他的掌心里。 卢西恩看向他的那条——没有锁，他随时都可以自己摘掉它。 “我可以带来我的狼群。”他将那根皮带绕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又往嘴里塞了口rou：“但我不希望在攻城时就有太大的伤亡。如果你能打开城门，他们就参战。” “我可以试试。”奥黛丽扬了扬眉毛，“我可不在乎会死多少吸血鬼。我可以先杀了守城的吸血鬼，如果你们能安静一点，进来再变身，能帮很多忙。” “那我们就要重新制定计划。”卢西恩点头，索性拖了个椅子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说道：“威廉的后代不能变成人。我承认它们的确很吵，总是在没完没了的嚎叫。但它们也是狼群最强的战力。你知道，没有理性，也就不怕死。” 奥黛丽点点头，试着开了个玩笑：“希望它们到时候不会连我一起撕碎。” “我会跟你在一起，它们听我的。”卢西恩说道，“你打开城门，拉兹会带着我的后代进来。我们先把城墙上的守卫杀了，再叫威廉的后代上来。你可以帮忙受伤的狼人拔掉银箭，这样他们就能变身了。等那群野狼上来，你就跟我走，把维克多引导城堡边上。只要掌握好时间，抓准机会。” “可要怎么把他引出来？”奥黛丽倒了杯水，递给他：“上次被狼人屠城之后，他变得警惕了很多。” “我以为你抓我过来的时候，就是计划好了这一步。”卢西恩说道，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他听到我的声音就会出来的。他恨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