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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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笑了。” 忉利天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神色冷淡。“对于这次事故,我深表惋惜。可惜案发时我并不在现场,更遑论知情。倒不如看看监控录像呢?” 善法天闻言竟是笑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眼睛眯着,好半天才说一句:“已经不需要了。” “……”忉利天面露不解,瞳中微光渐暗,似结了霜。他沉吟片刻,稍稍偏过肩膀,作势要走。“既然你心中已经有答案,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慢着。” 善法天背过身踱步到护罩前,眼底映着血色,笑容却逐渐玩味。他伸出手抚摸那层厚厚的玻璃,指尖颤动仿佛划过猛犸受伤的皮肤,但忉利天只觉得恶心。 “我听别人说,你前些日子去集会,还带了个……朋友。” 驯兽师闻言挑眉,神情稍稍变化,却没有出声。善法天见他不语,倏忽冷笑,右手举至面前,又慢慢握紧。“忉利天啊,你知道我在录像中看到了什么吗?” “我不知。而且,我并不认为打听别人的私生活是一件磊落的事情。” “那可真是抱歉。我的……友人,去了年节集会,谁知道那么巧就碰见了大名鼎鼎的驯兽师大人。” “……” 善法天的手突然落下,忉利天的心也随之一沉。紫发男人又一次靠近,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还需要我说得再清楚些吗?录像里的作案者,和你那位朋友,很像。” “我早该想到,如弗栗多一般的顶级凶兽,应是早已突破了躯体的界限,即便化为人类也不在话下。” “你过去常言,兽族与人类并无分别,一场完美的演出,靠的是驯兽师与动物互相信任,通力合作。只可惜……”善法天话音顿了顿,眼神戏谑,“弗栗多,并没有守信呢。” 忉利天面无表情,微瞌着眼,过了很久才深深地叹息一声。 “你的意思是,魔龙化作人形闯进场地,并杀害了猛犸。” 善法天挑眉,不置可否。 驯兽师皱着眉,眸光冷冽,唇角常挂的笑也含了讥讽。“未免太荒谬。往来的人那么多,怎的就偏与他过不去……” “要问我如何知道?他进了那室,化出原型,把小可怜儿们唬得不轻——这可是真真切切记录在视频中的,若你疑心误会,我便将录像展示与你。” 他将忉利天带到旁侧的会议室。在看到那份证据确凿的录像后,忉利天蹙着眉,不发一语。又过许久,他才终于屈服了似的,紧绷的身体卸了力,眼睑都耷拉下来。 “赔偿多少。” 不想,紫发的男人闻言摇了摇头,旋即用力拍了拍他的肩。“我素来爱憎分明,魔龙之过错,怎可让你承担后果?且区区一只幼年猛犸,价格不值一提。” 忉利天抬起头,疑惑地瞅了对方一眼,似是不解其意。 “昨夜发生的事,我也可以既往不咎。但……”善法天忽地压低声音,“谁又能确定,弗栗多不会在演出过程中突然陷入狂暴,甚至攻击观众呢?” 男人说着,指尖滑向驯兽师的心口。 忉利天沉默半晌,摇了摇头。“事已至此,怕是我以性命担保,你们也不会信。” 借一缕灯光,善法天望向窗外。婆娑的树影笼着半边天,风儿凄冷,夜色浓得化不开,苦咖啡似的氤氲着。 “不过命运演出,你必须完成它。” 忉利天扯了扯嘴角,神色淡淡。 “那是自然。” 回到准备室已是十余分钟后的事。天气极冷,一路过来,像洗了把冷水澡。月上枝梢,那豆暖黄的灯光仍为他亮着,可恍惚的,忉利天遥遥望着,旋即打了个哆嗦。 他抿了抿唇,才发现口中又干又苦,吞黄连一样。 他知道弗栗多在等他,也知道那只小猛犸为什么死。 他什么都知道,但那又怎样。 不得不提及的是,在此之前,忉利天对于死亡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饶是母亲的离世也没让他懂得太多。原来那并非一抔黄土下的大被同眠,它可以很轻,很重,苦涩,抑或是……甘甜。 而魔龙弗栗多,毫无疑问站在力量的顶端。猛犸,生命,人类,甚至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不过是草芥。 忉利天心里乱,闭了闭眼想要清净,脑中却倏忽晃过一帧帧可怖的景象:小猛犸脖颈处的黑血,流淌,扩散,逐渐交织出一整个地狱般的世界。白森森的尸骨不再属于幼兽,人类的血rou层层堆砌,一路通天。腥臭黏腻的液体汇成河流,奔腾着往天边去。 而在火光的中央,魔龙的身影若隐若现。他狂暴地摧毁周围的一切,俨然进行着一场永无止境的屠戮。 忉利天惊恐万状,想逃,足边却传来炙热。他低下头,赫然发现那是母亲没有血色的脸。 许多白色的手自地下伸出,攀上了他的脚踝。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瞪着忉利天,他们在挣扎,不甘地哀嚎着。 “……” “……您为什么,袖手旁观?” “……您怎可,纵容他杀戮?” “……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从他们的眼里流出泪来,忉利天张着口却说不出话,也几乎要忍不住哭泣。 “我这就救你们!可是我该怎么做……” 人们停滞一瞬,忽然歇斯底里地、异口同声地喊:“杀了他!杀了他!” 然不待他们说上更多,数根漆黑的骨刺疾驰而来,瞬间切断了人类的喉咙,飞溅鲜血沾到青年纯白的衣服上,尸首倒下,露出其后高大的黑影。 “弗栗多!!” 他终于能动了,他向前跑着,声音淹没在黑色的海洋里。 “你终于回来了。” 忉利天闻声一惊,意识回流,背后瞬间出了层冷汗。风吹来,极冷,还带着疼。弗栗多早早等在玄关处,望向他的眼神带着担忧。 “怎么去了那么久?……你的脸色好差。” 忉利天茫然地抬起眼,张一张嘴,却有片刻发不出声音。 “我大概……做了噩梦。” 「那或许不仅是一个梦。」 “噩梦?”弗栗多面露疑惑,“你刚刚睡着了吗?” 「没有,但我看见了,预言。」 话虽问出,魔龙却转过身,似乎并不欲得一个答案。忉利天被迎进屋,很快手中就多了一个暖乎乎的保温杯。 「但也可能不是预言,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驯兽师低下头,盯着杯中晃动的泡沫出神。白烟袅袅起,一抹清香萦绕在鼻息间。 被寒天冻得紧缩的心脏倏忽一松。 他怔愣片刻,抬起眸,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没什么。”忉利天声音很小,水一样淡,“演出在即,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窗外,一弯残月明晃晃,正洒下雾一般的洁白光芒。 转过年头,演出之日就更近了。忉利天被召回本部,协助其他驯兽师完成收尾工作,弗栗多也就回了龙巢——他们早早订下再见的时日,以期这段不平凡的故事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但愿吧,这可真是一个奇迹。 忙忙碌碌,几日很快就过了。忉利天的心思被诸多事务分散了去,直至正式演出的音乐声奏响,噪杂渐息,他仍没有从恍惚的状态中挣脱。 候场期间,驯兽师换上了演出的服饰。彼时弗栗多化作人形进屋,忉利天端坐镜前,听到声音也没偏头,兀自对着镜子笑。 房间里有一股化妆品的味道,挺好闻,他却并未在脸上铺设太多。“这样就很好。”魔龙走过来,从背后拥住了心许之人,指尖拨弄了一下那枚亮晶晶的耳坠。 组里为驯兽师备的是古时服装,说长衣也不然,几层纱巧妙地交织在一起,袖子虚虚挂在腕上,衣角绣金莲做缀,走起路来裙摆飘飘,似个谪仙。 弗栗多迷恋上了忉利天腰侧柔软如云的触感,抱着他不撒手,驯兽师拿起一串铃又放下,颇无奈地侧过脸,手指穿过魔龙如瀑的长发,在他脸侧轻拍了两下。 “别闹了。” “还有一点时间不是吗。” 留给我们。 “我还有别的事。”忉利天径直推开对方,起身往屋外去。“该准备了。” 弗栗多见状眼底滑过一丝失落,驯兽师回头见到,唇边漾起一抹笑意,适时给予他一点安慰:“让他们看看我们练习的成果。” 魔龙又一次走过去,拉起忉利天的手,缓缓贴在脸侧。他的眼中倒映着“驯兽师”的影子,他的心里燃着火,烧破了包裹记忆的纸装。 “怎么了,弗栗多?” 忉利天柔和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不解。 “啊,我是觉得,” 弗栗多伸出两只胳膊,慢慢地、铁笼一样罩在驯兽师的身体两侧。 “我想,我是爱你的。” “……” 太突兀了,而且在这里谈爱并不合适。准备室的东西既多又乱,空气中胭脂水粉味儿刺激着神经,教人能生出一种错乱,不知今夕何夕。弗栗多说完这句话后就盯着忉利天的眼睛,看那对金色瞳仁如何惊骇到收缩,而唇边的笑意也如经霜一般滞在那里。 他稍弯背脊,将视线调整得与对方一般高,似乎只要对方同意了,他就能给这位年轻的驯兽师一个合乎礼仪的亲吻。 天神啊,请原谅他这个僭越的信徒,他到底是一只魔龙,难解人世间的浪漫。不知道爱意从口中说出,在不同的地方便有不同的意义。他刚刚从书上学来“爱”这一词,便迫不及待地对忉利天倾诉满腔恋慕。 没有朗朗清风,没有教堂钟音,一句话抛出来没能及时得到回应,只好沉沉地坠下去,狼狈得像逃一样。忉利天的沉默让弗栗多感到不明所以——原谅他的自信吧,他之前以为对方也是爱着他的。 对你好,对你坏,对你展露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这就是爱了,那本廉价的杂志上是这么说的。 有脚步声渐近,却并不是冲这儿来——外面一直吵吵嚷嚷,噪音几乎压过了他的告白。弗栗多没来由地气恼,恨不得现在就让外面的声息全部消失才好——哦,也不行。那样的话,他狂热的心跳声就会被听去了。 “嗯。” 谢天谢地,面前这位驯兽师最终还是开了金口。他弯弯长长的眼睛眯起来,似乎也在上下打量着弗栗多。“好啊。” 忉利天语气平淡,就像在陈述一件平常的事。魔龙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好是答应还是别的什么,就被对方再次推开了手。 房间门打开了。几位工作人员迎上来,簇拥着将忉利天领到入口处。而弗栗多则在茫然中被引去另一边,一片巨石垒起的高地。 魔龙在暗处落座,一边回味着方才的一切,一边催动漆黑的龙角变长。瞳色猩红,转眼已是魔龙本体的模样。透过幕布罅隙,弗栗多看见了舞台特效下的漫天飞雪。 几位白衣舞者掩面登台,随乐音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干冰散出的冷气渲得环境朦朦胧胧,倒真似个天女散花的仙境。 忽地,遮在魔龙面前的幕布被拉开,刺眼的追光灯照来,原本灿白的光芒变得猩红。音乐陡然转了个调,一道惊雷平地起,本在舞台中央起舞的姑娘们惊叫着四散,顷刻间天界便被滚滚岩浆包裹,堕落为万劫不复的地狱。 安全起见,观众们坐在马戏团的另一个厅室里观看转播,并不会和魔龙有真正意义上的见面。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见到魔龙的瞬间惊呼出声,有的甚至两股战战,站起身来意欲逃跑。 “上古凶兽……” 看吧,即使过去千万年,刻在众生基因里对魔龙的恐惧也不会消失。 不过,凡事若没了转机,那定是无趣至极的。 “我的孩子们啊,请不要惊慌。” 弗栗多伸展骨翼,从高处俯冲下来。灯光转向另一边,光辉包裹着一个纯白的身影登场,柔和声音奇迹般地抚平了人们心中的不安。 魔龙在场内盘旋数圈,最终在驯兽师的指引下落到一块山石旁。眼尖的观众认出了那块本该存放在博物馆里的石头,金刚杵深深扎入岩缝里,带着古老的传说一并封印在历史的尘埃中。 诚然,演出之前弗栗多并不知道马戏团安排了剧本,他遥遥望见扮作天神的忉利天眼神悲怆,那双伸向自己的手似要抓握,却又失了力气,在虚空中徒然垂下。 「天神注定要救众生于水火,但他无法舍弃与魔龙弗栗多之间的情谊,亦无法原谅背叛友人的自己。」 旁白的声音冷冰冰的。弗栗多望望忉利天,再望望一众看客,有些不明所以,但最终还是走上前,将手搭在神器露出石块的尾端。 霎时,金刚杵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耀眼的神光如有实质般刺向四周,转播室的大屏幕上空白了片刻,唯闻山石崩裂的巨响,与此同时场内的保护罩竟也出现了丝丝裂纹。 在传说里,金刚杵是属于天神与魔龙的宝物,世间生灵注视它都会被灼伤眼睛,更遑论触碰。 待看客回过神时,魔龙已将神器衔在口中,金刚杵敛了光辉,他便扑打翅膀绕场地又飞行了一圈,最终停在驯兽师身旁。 忉利天上前,嘉奖似地摸了摸巨龙脸侧,而后从容地接过了那柄短而锋利的金刚杵,接着面向观众,高高举起了这柄象征天神威严的神器。 神光再度洒向场内每一个角落,却不若之前刺目,沐浴在温暖的光辉中,人们看见那位驯兽师演员绾在耳后的发丝迅速生长,镜头一转,场内竟开出朵朵金色的莲花,仅此一瞬如同神迹显现,连同念白的小姐都惊得止了言语,屏气凝神透过监控注视着这一幕。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便是大雨倾盆。观众席上的人们恍然梦醒,倏忽发现此般情形好生眼熟,再仔细想想,不正是外面广场上天神雕像的模样么! …… 会议室。 善法天点燃一支烟,看着大屏幕上命运演出的录像,良久,自喉咙里滚出一声冷笑。 “果然。”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