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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这样的。”写这一段戏的时候,他想要男主表现出来的情感就是这样的:陆亭安怕错信朋友,更怕一切的悲剧都是自己造成的,所以他不愿相信,更不敢相信,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处血液都在拒绝接受真相。宁涵将人物的内心刻画得入木三分。呼吸频率渐渐加重,宁涵变成粗喘的模样,他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崩塌了,困在愧疚和震惊的牢笼里逃不出来。强烈的感情逐渐升华,他面带惊恐眼神失焦,不顾“女主”的话继续向前走去。脚步又急又乱,像夏日里湍急乱打的滂沱雨声。他像一个落荒而逃的孩子。配戏人员依旧莫得感情:“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还要去哪里。你还想去哪里。你跟我回家。”“不回!”宁涵怒吼一声,将手猛地往后甩开,仿佛真有人要去拉他的手。他眼里倏然噙起泪,唇微微颤动,半阖眼帘垂下头,喃喃低语道:“我他妈哪还有家,我哪里还有家……”这句话既像在质问女主,又像是他故意说给自己听。“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不是吗?”宁涵无力地道。他的话里染了腥重的血气,从滴了血的心脏里散出,从淌了血的胸腔里溢出,拦也拦不得,经过沙哑的喉咙就这样掉了出来。乔舒然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扩*张了,头皮一片发麻。忽然,宁涵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刚才还黯然神伤的他突然怒目圆瞪,“我的家人全被我害死了!他们都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此刻的情绪转折,就一滴流淌在小溪的水突然拐进大海,从细水长流的表达变成波浪滔天的喷涌,所有悲怆、痛苦、内疚,都在那一刻变成熊熊燃烧的烈焰,激烈地爆发出来,迸裂出万千火花,使这场戏张力十足。因为情绪太激烈,宁涵眼里布满血丝,他涨红了脸,连额上暴起的青筋都被赋予了浓重的戏感。配戏人员仍然面无表情,淡淡说了一个字:“啪——”以此来表现“女主”狠狠地掌掴了陆亭安一下。随着这声毫无情感的“啪”,宁涵头猛地一侧甩,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甩了一耳光。因动作幅度过大,几丝刘海挥在他的额前,遮住了男人低垂的眼睫,投下一片细碎不齐的阴影。所有声音猝然停住,世界万籁俱寂,陷入令人窒息的无声之中。乔舒然的心脏随着这一幕骤然收缩,像被什么东西被死死地拽着,悬挂在半空。慢慢地,宁涵偏过头来,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地等待他的反应。这时,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宁涵的嘴角颤抖着轻轻一勾,像是自嘲般,笑了。作者有话说:3在被狠狠地刮了一巴掌之后,宁涵怔楞半晌,然后自嘲一笑。然而乔舒然在写这一段剧本的时候,并没有这个笑。宁涵是即兴发挥的。这一笑好比神来之笔,为这段戏点睛。既是自甘堕落的少爷,也是摇摇欲坠的弱者,宁涵把陆亭安这人物演活了。戏如人生,宛若戏中人。作为一名编剧,乔舒然的心血得到了最宝贵的尊重。宁涵不但深入揣摩过陆亭安这个角色,他还将自己完完全全代入进去。阔少一朝家败,亲人离散,变成人人皆可践踏的地底泥,干脆任由命运宰割,衰败腐烂至地里。他恨仇敌恨背叛者,更恨自己无力反抗。他怨过狼子野心的日本人,怨过落井下石的旁观者,可到头来,原来亲手把所有人送进地狱的是他自己。他能怨谁?能恨谁?最可怨最可恨的明明是他自己。何等荒唐,可笑至极。所以陆亭安笑了,宁涵笑了。那一刻,宁涵不是在演陆亭安,宁涵就是陆亭安。那一笑,只能用神乎其技来形容,令人意犹未尽。宁涵就这样完美地将角色呈现。各种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乔舒然的内心,不可思议的震惊,美梦成真的狂喜,总结一句就是:“惊喜,实在是太惊喜了!”作为一名编剧,还有什么会比自己的作品被合适的人完美呈现而更令人惊喜呢?“陆亭安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角色,没有人会比他更适合!”乔舒然疯狂摇晃旁边的杜克,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的宁涵,“你快掐一掐我!我怕我在做梦!”“……”杜克一脸看傻子的神情。“是他!是他!就是他!”乔舒然紧紧抓住杜克的胳膊。“你在说什么啊?”杜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我手都快被你晃脱臼了。”“这个四号,他他他就是这部戏的男主!他必须是!”乔舒然亢奋得口齿不清,下一秒就要表演一个原地爆哭。“还以为你在说什么不得了的事呢,”杜克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可能。”“铁定是他,没跑了,他就是我想要的男主!”“你想要而已,又不是导演和编剧想要。”“不不不,你听我说,我当时就是……”乔舒然还没把话说完,杜克就生生打断了他——“男主早就有人选了,不是他。”乔舒然一愣,瞬间就静了下来,“……什么、什么意思?”杜克一哂,“就明面上的意思呗,男主早内定了,是待会儿压轴的五号。”如同一道晴天霹雳,乔舒然一下子从天堂掉进地狱,“内定?不是,凭什么?”“凭那个五号有金主撑腰呗,人家可明说了,要是把男主的角色给他,至少带着三千万进组。”杜克的话给乔舒然迎面泼了一盆冷水,他寒心至极,像一个蔫了的茄子,所有喜悦兴奋都给瘪没了。“之前上头通知我,说有部新戏的男主来量身做戏服,我做的民国服装。”杜克又说,“我去找人八卦了一下,就是待会儿要出场的五号。他早就内定了,这次的试戏就是走个过场,当做个宣传。过程不重要,结果早就决定好了。四号是演得不错,可惜了……”之后杜克说了什么,乔舒然的大脑都自动屏蔽了,他仿佛被绑了块巨石沉进深海里,外界的声音都化为了冗杂模糊的梵咒,他一句都听不进去。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三千万。他倾尽心血创作出来的角色,就这样明码标价地被卖出去了?工作人员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