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林笙进门时，正好赶上侍候的婢子给莫子合喂药。

    他被扶着坐起，整个人异常安静。

    盛着汤药的勺子送到他嘴边，黑褐色的药水却很快原封不动地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林笙示意她们先出去，然后接过那具瘦弱的身体。

    莫子合感受到她的气息，下一秒便呜咽着抽泣起来。

    “怎么还哭，眼睛不要了？”林笙拿出手帕给他擦掉眼泪，同时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

    莫子合的情绪刚一上来，突然胯间猛一阵酸痛，两腿蹬了几下后竟自行尿出一滩。

    林笙感到裙身上湿了一块，顿时有些窘迫，但她怕刺激到怀中正仰头哼鸣的少年，最终没说什么，只是给他把腿上的毛毯又好好盖了盖。

    “胸口...闷...”莫子合胡乱扯着衣领，张着嘴大口喘气。

    林笙抱他再坐起来一些，然后让他前倾着靠在自己胳膊上，同时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嗬...嗬呃...”莫子合耷拉着脑袋，口水拉着丝从嘴角滴落。

    等他安静下来后，林笙端起放在榻旁的汤药，一口口亲自吹凉喂他。

    他难受地直哼哼，却一滴不落地都咽了下去。

    “子合，有件事我要同你说。”林笙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

    “嗯...”汤药刚喝下去，莫子合的小腹已经慢慢开始鼓胀，其实目前膀胱里不过三两滴液体，却立竿见影地开始酸痛。他忍着不说，只是在毛毯下拼命敞腿。

    “我不喜欢张嬷嬷照顾你，已经送她回家了。”

    他愣住，却并非有多气恼，更多的只是诧异。

    “为何？”

    林笙无法将其中缘由如实告知，便只简洁明了道：“她当着子恒的面称我虐待你。”

    莫子合突然笑了，一双空洞的凤眸微微有了弧度。

    林笙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担忧地盯着他看，怕他是气得失了常。

    “你放心，我会再找一名擅于按摩的嬷嬷来你院里...”

    “林笙，你的管家之道便是凭借你的喜好私自处理我院子里的老人？”莫子合挑了挑眉。

    这回换林笙愣住了，她嫁进来两年间，莫子合不是在闹腾便是病得起不来床，他交流的方式似乎只有无理取闹地乱发脾气。可这一刻，她唯一一次理亏，那人却有理有据地和她讲起了道理？

    “林笙...我下面憋...你叫人进来...但是...但是你不许...不许走...”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回应，下一秒莫子合便疼得忍不下去了，四肢都开始抖了起来。

    “你方才刚解过，再忍忍，不能这么由着...”

    “林笙！”莫子合两腿拼命乱蹬，暴怒地在她怀里挣扎。

    见林笙迟迟不肯开口，他尖叫着，哭喊着，表情狰狞，憋得两眼上翻，直到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涣散的意识中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胯间憋胀那处被人轻轻握起，囊袋里两颗敏感的小球刚被揉捏了几下便尖吟着尿了出来。

    林笙这次没有回避，而是让他枕在自己怀里，并吩咐婢子手要放轻些。

    待他尿出，婢子收回伸进毛毯里的的手，将他身下的尿垫换掉便出去了。

    “这才是...原因...”下身松快后，莫子合渐渐醒转，沙哑着声音吼道。

    林笙不语，他却流着泪愈发激动：“我要死了...你都不肯...不肯让...让我舒坦...几日...”

    “莫子合...”林笙仰头强忍着泪水，原本正发脾气的少年听见她隐忍的抽泣声顿时安静，“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莫子合面对周围漫无边际的黑暗，心中突然升起浓烈的恐惧。

    “林笙...林笙！”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床上坐起，伸手胡乱摸索着周围，如同一只无头苍蝇般寻找着救命的稻草。

    林笙回头，见他居然自己坐了起来，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扶着床架下了地，不良于行的细腿颤抖着走了两步后便如飘零的落叶般倒了下去。

    可这两步，是他自六岁那次落水后第一次自己站起来。

    林笙眼疾手快地接住他，赶紧拿来毛毯将他下面盖住。

    莫子合的情绪彻底崩溃，紧紧抱住她的脖子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咧开嘴哇哇大哭。

    “明明是你错了...明明是你错了！”他尖叫着，两条腿疯了般抽搐。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莫子恒看见这一幕瞬间愣住。

    病重的弟弟如孩童般歇斯底里地抱着自己的妻子，而从不轻易流泪的妻子正捂着脸隐忍抽泣。

    原来是下人被里面接连不断的尖叫声吓到，情急之下便去主院里通报了，说是因为张嬷嬷的事起了争执。

    莫子合很快便支撑不住地昏厥过去，莫子恒连忙命人将他抱回床上，同时将林笙搂进怀里。

    “阿笙，听我说，不是你的错，都不是你的错...明日我带你去江南，府上的管家会安排好子合的一切照顾事宜...”

    林笙在激动下哭得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紧紧握住莫子恒的手：“子恒，你知道吗，我刚刚看见子合自己坐起来了！他下地了，他自己走了两步！”

    “什么？”莫子恒的眼中溢满惊讶，同时一头雾水，“你们不是因为张嬷嬷的事情...”

    “起初是这样，但后来...子恒，我们不能放弃他，他能好的，他能活下去！”林笙起身又哭又笑，有些语无伦次。

    “阿笙，你冷静一些，我们先回去休息好吗？”莫子恒担忧地看着她，然后俯身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将她打横抱起，走回了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