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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告诉你的事情,已经说完了。现在,我要问你一件事:穆先生和阿锦是怎么死在你手里的?”这是董志和绝不会回答的问题,最起码,不会在这里回答。陈嫣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一瞬不瞬地看住他,留意着他的反应。董志和看似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视线。一直镇定从容的陈嫣见了,不自主地向后踉跄一步。董飞卿、蒋徽也在审视着董志和。董志和取出帕子,拭去额头上沁出的汗。又是一个看似自然而然的反应。董飞卿目光一冷,蒋徽的视线也变得凉飕飕的。陈嫣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凄然一笑,“我一直知道,她们已经不在了。可偶尔,还是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她们还活着,最起码,阿锦还活着,只是离我太远,我在京城找不到她。”三个人都沉默着,心绪却是完全不同。“死了也好,死了何尝不是解脱。”陈嫣唇角的笑意加深,悲戚之色却更浓,“我只是奇怪,阿锦那年才九岁,你怎么下得去手?”她再度凝住董志和,目光如刀。董志和语声如常:“你这些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陈嫣不理会他的否认,徐徐道:“据我所知,当初两广一带贪赃枉法的官员颇多,圣上发力整顿,因顾及牵连太多使得民心不稳,便对官员家眷从宽处置,没有涉案的女眷、下人,一概遣散出官员府邸。不管怎么说,阿锦都是无辜的,都该好好儿地活着。你怎么能?怎么做到的?”董志和有些不耐烦了,转身举步,“我来见你,是来询问案情,你却一通东拉西扯。罢了。你若有罪,便早些认罪伏法。好自为之。”“这是自然,再过堂,我便认罪。”陈嫣语声阴冷,“那是你报应的开始。”此刻,她的言语,在这夜间的监牢,宛若诅咒。董志和脚步略一停顿,快步走了出去。董飞卿对蒋徽递了个眼神,随着董志和离开。蒋徽望着面色更加苍白的陈嫣,点一点头,转身要走。“夫人。”陈嫣出声唤住她。蒋徽回眸望去,语声温和:“想告诉我一些事了?”陈嫣点头,“是。”蒋徽微笑,“我洗耳恭听。”陈嫣尽力抿出笑容,道:“穆先生、阿锦的事,你们应该已经查到了,无需赘言。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说。”陈嫣趋近几步,望向牢门外。蒋徽看出她的顾虑,侧耳聆听,道:“放心,没人偷听。”陈嫣略略心安,微声道:“先生留给我一封信,我没敢留在身边,寄放在徐道婆那里。明日,她会再去登门见你,把那封信交给你——这是我进监牢前托付她的事。如果,你对阿锦的事仍有兴趣的话,请收下那封信,看一看。之后如何处置都好。”之所以说“再去”,是因今日徐道婆去董府递话之前,便先去见了董飞卿和蒋徽。蒋徽想了想,颔首应下,“好。”陈嫣道:“没别的事了。这种晦气的地方,夫人不宜久留。”蒋徽微笑,“告辞。”走出大理寺,董志和站在马车前,对着深浓的夜色出神。董飞卿走到他近前,轻咳一声,唤回他的神智。董志和转头望着他,“穆雪的事,你是何时知道的?”“没多久。”董飞卿说,“在里面,你怕隔墙有耳,现在能不能说说那件事?”董志和却道:“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好奇,便已经开始被陈嫣利用了。”董飞卿失笑,“那件事,没机会公之于众,陈嫣身死,死于谋杀亲夫;董家倒台,始于妇人作乱。我知情与否都一样,何来的被人利用?”“原来,你们不想留她一条活命。”董志和讽刺地笑了笑,“我还以为,在你们眼里,她必然是重情重义之人,是你们的同道中人,怎样都要护她周全。”“一事归一事。你这个人,总是把很多事放在一起,混淆不清。”董飞卿轻描淡写地道,“她曾谋害我们,我们当然要以牙还牙;她因为身处监牢,顺势与董家鱼死网破,我们看看热闹就好。重情义是最初的陈嫣,不是成为刽子手的陈嫣。”董志和道:“既然是这心思,又何必问那些不相干的事?”董飞卿睨着他,语速缓慢:“就是好奇: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片刻后,董志和避开他的视线。那样的眼神,不是他招架的住的。“不想说就算了。”董飞卿道,“横竖也已确定,你对无辜的孩子都能痛下杀手。若是那孩子还活着,你一定会暗示陈嫣,借机与她谈条件。这样一来,她便不会拉董家下水。”瞥见蒋徽走过来,董飞卿轻轻地吁出一口气,语气闲散:“你先前去见我,大抵是要问我在这件事情上参与了多少,眼下已经心里有数。先走一步。”随后,夫妻两个上马。董志和望着董飞卿,欲言又止。他想说,阿锦的死,是个意外。可是,谁会相信?便是相信,也仍会对他不齿。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马车,回府的一路,那件事的原委纠缠在心头,挥之不去。穆雪逃匿之后,他满腹怒火,派人寻找,但直到回京,也没找到她。一年一年的,怒意消减,但仍是吩咐在京、地方上的人手留心。再见到她那一日,纯属偶然。一位名士住在落霞庵附近,他带着几名心腹前去拜访,想请名士到府中做幕僚。无功而返。回程中,听到女孩子的欢笑声,漫不经心地望向车窗外的绿野。八、九岁的女孩子正张着小手追逐一只蝴蝶,穿着破旧外袍、手拿帷帽的女子站在一旁,笑吟吟地叮嘱:“小心些,别摔倒。”女孩子的容颜,与记忆中那个背叛的女子酷似;此刻女子的声音,亦是他熟悉的。她居然带着孩子回了京城。他面色一凛,即刻吩咐心腹,把母女两个拿下,带到城外一所别院。之后,他问穆雪如今在何处安身。穆雪说,她和阿锦刚到京城,又问阿锦:“是不是?”阿锦点头,对他说:“是。我和娘亲刚进京。”他要穆雪为当初的背叛给他个交待。穆雪则紧握着阿锦的手,苦苦哀求,求他放过她们母女。他态度强硬:“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这件事,与你同去的人都知情,若是饶了你,日后他们行差踏错,我该如何处置?”穆雪咬了咬牙,说:“奴婢可以给您一个交代,只求您给阿锦一条活路。”他望着那个满脸惶惑的女孩,斟酌片刻,道:“你放心,我会派人把她送到庵堂。与其让她为奴为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