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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董夫人望子成龙,给董佑卿请了好几位饱学之士。董佑卿应该是明白母亲的期许,也希望自己有一日能超越那个叛离家门的长兄,每日埋头苦读,经常做功课到大半夜,出府门的时候都少。董越卿是庶子,不会像董佑卿那样用功,却也不敢四处走动,胆子太小了,别人的善意恶意一概婉拒。而且,这样一个没分量的人,就算能算计成,也派不上用场。至于请人刺杀董家的人,想一想就算了:天子脚下,锦衣卫查案能力一流,次辅家中若是出了命案,不论如何都会从速抓获凶手。若在那样的前提下成为阶下囚,她恐怕都不会有说话的机会,便已身首异处。董飞卿在沧州的时候,她命人送了一封危言耸听的信件给他,要他从速回京,到书院谋个差事,这是因为她能够安排人接近他,把先生的事、曾镜之死逐步透露给他。他和蒋徽回到京城,却并没照她的话行事,她便想,该是在着手查证。于是,开始等待他或蒋徽到曾家,质问她。可他们没有,做出了那么多让她心惊胆战的事,却在她递帖子上门的时候,不屑一顾。她看出了他们两情相悦,却摸不透他们的性情。直到他们查清了她全部底细,才有了与蒋徽相见的机会。任何人都会好奇,她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定会查下去。她不求先生、阿锦的事情人尽皆知,只求董飞卿更为嫌恶家族,出手撼动那个门第,让董志和失去手中的荣华富贵。不管怎样,董飞卿是程阁老教导多年的人,有良知,有铮骨,有对弱小之辈的怜悯。一路走来,她从一个憎恶心狠手辣、伤及无辜的人,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先生若尚在人世,也会对她失望甚至嫌恶。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有时候,真就是为了心里舒坦一些,去伤害算计一些人。细细数来,身死的曾镜、被灭口的曾镜身边的下人、蒋徽,都是无辜丧命或险象环生,甚至于,连秦桦都算得无辜。无辜的人很多,可是起码有过或迟早得到安生的时日。九岁的阿锦呢?年少时的她呢?阿锦从没堂堂正正地在人前活过,知道她存在过的人都没多少。她原本也秉承了先生的善良,却被疾风骤雨摧残成了双手染血的罪人。这笔账算来算去,就像先生说过的,都认命吧。她已无法对任何人生出亏欠之情,因她丧命的人,是能力不及她;算计不成的人,她愿赌服输。陈嫣入狱七日后,傍晚,徐道婆来到董府,见到陶城,道:“你家老爷若是听过穆雪、阿锦这两个名字,便去狱中见一见曾太太。”语毕,飘然离去。陶城连忙禀明董志和。董志和斟酌之后,却没去大理寺,而是去见董飞卿。董飞卿与陈嫣先后向他提及那对母女,他不相信是偶然。董志和等了一阵子,董飞卿、蒋徽相形走到近前。董飞卿道:“我们要去大理寺探监,您得空就一道去,不得空就改日再来。”第62章互虐逼仄闷热的牢房内,董志和、董飞卿、蒋徽见到了陈嫣。陈嫣面色苍白,神色镇定。在董志和、董飞卿示意下,狱卒退得远远的。昏暗的灯光中,陈嫣望着董志和,唇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董阁老,我请你走这一趟,是要告知你一些事,再问你一些事。为免未经定罪便身死,请了董公子及其夫人前来旁听。”董志和神色温和地道:“你说。”陈嫣开门见山:“针对您的妻儿,我做了很多事。”顿一顿,娓娓道来。从请高手追踪董飞卿、追杀蒋徽起,到派人□□董越卿、董佑卿没成事止。她瞥一眼董飞卿,对董志和道:“对这个人所作的一切,是因当初他是你出色的嫡长子,亦是因为他逼着陈家退亲的手段超出我的预料,过于决绝——恼羞成怒之下,我憎恨他。“他与唐大公子、陆指挥使、程大公子一起长大,谁都知道他重情义。为此,因着猜测,我派人追杀他现在的结发之妻。“我想利用儿女情长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到那时候,我再告诉他,他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因生身父亲而起。我固然会得到他的报复,可你也会让他深恶痛绝。“之所以有这般打算,是我笃定他会回京,会回到董家——却没想到,我错了。这是我犯的一个大错,浪费了太多时间、精力、人手、银钱。“不过,眼下也很好。他与发妻已查出我是让他们在外饱受困扰、磨折的元凶,把我送进了监牢,顺带的,生出了些许好奇心。“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任谁都会奇怪。“相信到此刻,他们已将真相探究的七七八八。“因为,穆雪曾是教我诗书礼仪的先生,阿锦是我视为姐妹的人。”董志和瞳孔骤然一缩。这是他始料未及的。陈嫣却话锋一转,语气凉凉的:“有朝一日,董家没落,你可千万照顾好董越卿、董佑卿,一个不留神,他们就会成为废人,甚至于,暴毙街头。”董志和语气转为沉冷,目光灼灼地凝着陈嫣,“只为着你说的那两个人,便让我家宅不宁,一再谋害我的子嗣?”“有什么法子?”陈嫣抿出微笑,“董阁老高居次辅,岂是我一个深宅妇人能算计的?一命抵一命,便是亲手杀了你,你还欠她们母女一条命。“最重要的是,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让你的子嗣一个个因你遇险甚至身死,你就算只为了董家后继无人,也会痛苦不堪。“死是多容易的事,痛苦的活着才最难。”董志和看着面前这女子,“你简直是个疯子!”陈嫣不怒反笑,“有时候,我也这么觉得。有些事,已不是为了先生和阿锦,但初衷绝对是为了她们。“为了两个异姓人,我杀人、害人,成了罪人。在你们这些满脑子功名利禄、规矩尊卑的人眼中,自然是不可理喻。“可是,你问一问董飞卿和他的发妻,如果从小与他们一起长大的异姓手足遇害,他们会不会为手足报仇雪恨?“我用他们举例子,不大妥当,我知道,他们与我不同,报复的方式一定比我高明、磊落,不会走上歧路。“但是有一点,谁都不能否认:这世间人与人之间的情意,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尤其是年少时与人结下的深厚情分。”董志和冷眼看着她。她说的,恰恰是他最不愿触及的话题。陈嫣凝了他一眼,讽刺地笑了笑,“料想着我也是对牛弹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