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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袖中的手撑在地面上,抖得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大阮帝赐了坐,她的位子离何子岑很近,近得空气间仿佛都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杜若香气。陶灼华深吸了一口气,在那熟悉的杜若香气里缓缓走到自己的位子前,机械地坐了下去。 ☆、一百三十二章 飘摇 丝竹声声,一排身着红衣的舞姬轻歌曼舞,朱裙扬起飞旋的弧度。 陶灼华优雅地走向自己的位子前,仪态从容地整理着自己黛蓝的宫裙,先向仁寿皇帝恭敬地致意,再向谢贵妃与德妃娘娘行礼,这才安静地落座。 身着深红吉衣的谢贵妃华发美钗,满身珠光宝气,这次破天荒地没有对陶灼华冷嘲热讽,而是透着丝关切的态度问道:“灼华郡主,脸上的伤可曾痊愈了么?” 陶灼华垂道答道:“多谢娘娘垂询,蒙陛下赐了药,灼华如今已然全好了。” 一张清丽如尘的脸上,有几分内敛的潋滟之姿,陶灼华素若秋蕙披霜,在一众华彩浓妆的宫妃群里格外引人注目。 谢贵妃恨得咬牙切齿,惦念着兄长的嘱咐,只得做出幅雍容大度的样子,微笑着命宫娥替陶灼华把盏。 仁寿皇帝领了几杯酒,再上几道大菜,便由谢贵妃、德妃娘娘领着一众宫妃们向他敬酒,说了些天佑大阮、今年五谷丰登之类的吉祥话,场面极是热闹。 陶灼华手握着杯盏,不敢去捕捉何子岑的视线,唯有拿眼角的余光悄然搜寻,只见何子岱不时与何子岑不时欢笑而谈。说到开心处,何子岱挪了位置,往何子岑身边靠了靠,几乎完全挡住了自己的目光。 这一幕似与腊八节的宴饮相似,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行事,陶灼华不由不怀疑何子岱是有意为之。她惶惶然收回自己的目光,心里一片七上八下,却只能机械地应对着宴会上众人之间的问答。 难不成自己望向何子岑的目光如何炽烈,让十一岁的何子岱有所查觉,这才起了遮挡的心思?陶灼华暗自摇摇头,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着今世的何子岱,陶灼华心间的怨恨其实已然渐渐消逝。前世里他无论是依着何子岑的嘱托救下了她,还是将她丢在瑞安长公主府的门口,害得她痛失胎儿,其实都是出自对何子岑的兄弟情深。 他对她有过恨,却又在晓得自己的过错后,拿了整整四十年的时光弥补。 前世里陶灼华虽不愿再见何子岱,却不得不承认,能在洋溪湖畔隐居四十年,离不开他的帮助。她每日纺线、浣纱,所织成的布匹只能制成身上的素衣,却换不来每日的饮食所需。而何子岱不声不响替她种下房间屋后的菜地、苞谷、瓜果,供她四时所用。 两人之间曾有过唯一的一次对话,那是陶灼华有一次染病期间,她高热不退,他替她寻回山间草药,捣碎了喂到她的口中。 陶灼华半梦半醒之间,曾揪着何子岱的衣襟说过“恨”字。迷迷糊糊之间,好似是何子岱在自己耳边低语:“你恨、我也恨、三哥或许更恨。你若没有遇见我三哥,你们便不会有这般的苦痛,我更不会承受这般的煎熬。”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人生没有那么多若是与假设,遇见了便是遇见。何子岱曾将一切归罪于他们不该有过的遇见,陶灼华却想重拾这一切,不叫前世的悲剧重演。 夜色深浓时,春镜楼的宫宴渐渐散去,仁寿皇帝陪了德妃娘娘去长宁宫,谢贵妃将下唇咬上深深的痕迹,脸上却装出恭顺贤良的笑容,带着叶蓁蓁有说有笑回了宫。 本来摇摆不定的心意这一刻无比坚定,谢贵妃连夜写了封信,送给宫外的兄长知晓,要他加速筹办将四殿下何子岩归在自己名下的事情。 仁寿皇帝心间的天平向德妃娘娘倾斜,并不是德妃娘娘有多大本事分她的恩宠,而是人家膝下一对皇子渐渐长成。虽说子凭母贵天经地义,做母亲的反过来也可以借儿子的势青云直上。 今次的宫宴上仁寿皇帝只召了何子岑兄弟入宫,谢贵妃似是品出了一点帝王的心思,这大约是要扶持何子岑入主东宫。若任由事态发殿下去,大约过不了多久,德妃娘娘便会骑上自己头顶。 谢贵妃晓得事不宜迟,虽说对何子岩不是十分满意,却苦于再无合适的人选。她将手搭在自己平坦的小腹间,美丽的面容显得有几分狰狞,喃喃自语间似是辩解,又似是诅咒:“是你先害得我无法生育,我才要断送你的性合。咱们一报还一报,你又有什么资格夜夜扰我入眠?” 与如今锦绣繁华的大阮不同,千里之外的大裕一片风雨飘摇。春节渐近,京中却没有多少节日的气势,整个一片萧条。 浓重的阴云先是笼罩在朝中每个大臣的头上,又渐渐蔓延扩散到每一位百姓心中。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关注到景泰帝的安危身上,生怕他们多病的帝王无法熬过这个比从前都显得漫长的寒冬。 从这个秋天,便陆陆续续有景泰帝不好的消息传出。进了腊月门,景泰帝病势更加沉重,再次传出病危的消息,群臣一时惶惶不安。 郑贵妃早便不理后宫诸事,一味潜心礼佛,瑞安长公主便愈加忙碌。 每每处理国事到深夜,还要忙着探望景泰帝,前朝后宫一担挑在身上,往往分身乏术,已然连着多日在宫内留宿。 今日召见太医院院判时,听到的又是不好的消息,瑞安长公主也有些坐不住。 她星夜在御书房传了几位重臣商议,询问他们有什么建议。左丞相王昌如今是太子李隆寿的少保,说话很有些份量,他躬身行礼道:“长公主殿下,国不可一日无主,虽然太子早立,臣私心以为有些事情也该及早预备。” 太医院早便回天乏术,在座之人都是国之肱骨,并没有一味颂扬些什么景泰帝必定长命百岁之类的虚话,右相梅清远亦躬身道:“臣复议,如今太子殿下年幼,好些事情还须殿下您来定夺,方能稳稳把好舵。” 瑞安长公主眸色暗淡,神情间掩不住的凄楚,她哑声道:“各位大人所言的确属实,然而本宫如何能坦然面对皇兄的生死?且容本宫再好生想一想,便没有别的法子不成?” ☆、第一百三十三章 婚嫁 瑞安长公主坐在御书房书宽大的紫檀木蟠龙纹硬榻上,拿火钳子拨弄着怀中紫铜鎏金的暖手炉,轻蹙着眉头望着阶下一众老臣,目光里透过殷切的希望,似是对景泰帝的病无限挂怀。 若是不晓得瑞安长公主早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但凭着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苏世贤几乎要为这对兄妹历久弥坚的情谊叫声好。 可是自打他私留了一包景泰帝的药渣,拿到外头找人偷偷验过,便晓得了瑞安长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