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记仇、幼稚
77.记仇、幼稚
过了两天,白清泠在月子中心办理了退房手续,挥别了这个度过了半年时光的地方,回到了临洲。 她这次回临洲前,本来还想着蔺书琴不会被娘家的债逼到走投无路,又因为记恨股份的事情过来sao扰,但没想到,蔺书琴还没来,倒是另外一个人先来了。 “那个……白姐……” 常知冬还是一如既往地自我,连个电话也不打,就直接跑到了白清泠的工作室,宋娇本来说让她在外面等一下,但一转身的功夫,她就跟着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白清泠看了眼不知所措的宋娇,给了她个眼神示意没关系,摆摆手道:“你先去忙。” 宋娇走后,常知冬更加如入无人之境,走进白清泠的办公室便拉开她面前的椅子坐下,小羊皮包直接往桌上一放,语气光明正大:“你继父现在遇到了点难处。” 白清泠感觉自己就半年不在临洲,信息就已经跟不上了。 她不咸不淡地看了常知冬一眼,双手十指相扣交握在桌上,“什么难处?” “他在临广,之前牵头和蔺家搞合作,现在蔺家遭了难,他当然也被牵连进去了。” 这事儿股东会那边现在已经知道了,据说是相当生气,但毕竟南坚的继女是林氏的大股东,股东会那边的意思就是赶紧让他想办法把窟窿填上,就当事情没发生过。 常知冬这辈子都没给过白清泠什么好脸色,这次要来找她帮忙,刚来的路上满脑子都只想着一句话,虎落平阳。 所以她在白清泠面前愈发挺直了腰杆:“说句不好听的,当时他会同意和蔺家的合作,就是因为那是你婆婆的娘家,也是出于对你的信任。” “有些话既然知道不好听就别说了。” 白清泠对常知冬也是一如既往地不客气:“既然南叔叔这么信任我,怎么不自己找我来说?” 这次南坚的事情,常知冬说着轻巧,但白清泠知道可没那么简单。 南坚就是一个职业经理人,他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搞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不吃官司都算是好的,况且他即便从这件事里全身而退出来,这件事也会迅速传遍全国,到时候还有哪家公司敢接这么一尊大佛。 “他?” 闻言,常知冬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眼珠子下意识往上翻了翻,“哦……他,这不是也跟你不太熟悉,男人嘛,都是要点面子的。” “哦,所以就是拿你的面子去换他的面子咯?” 白清泠觉得也是挺好笑的,南坚不可能不知道常知冬和她的关系有多僵,还是逼着常知冬过来开口求助。 “总之一句话,帮不帮吧,你现在手头上可是拿着10%的林氏股份,南坚那点破事,你连一半都用不上。” 常知冬被白清泠一句话戳到了痛处,脸色和语气便都有些不好了,“怎么,拿到林氏的股份之后就瞧不上我这个当妈的了,你可要记住,至少我把你生出来养到了十八岁,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你也是时候报答一下我的养育之恩了。” “南坚这么多年来在临广任职高层,你真相信他手头上一点临广的股份都没有吗?”白清泠以前一直只觉得常知冬这个人感情缺失,精致利己,但今天这么几句话,让她感觉常知冬身上竟然还有单纯天真的一面,“工作上出了大纰漏,他先不想着自己去补窟窿,反而要你拉下脸来求人,看不出来,你还真的挺爱他。” 大概是因为现在手头上有了股份,白清泠有了底气,现在听着常知冬那些奇妙逻辑,都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你别说这么多没用的行吗,什么爱不爱的,难道我都四五十岁了还能去改嫁?” 常知冬被她几句话激得愈发不耐烦,手都已经握住了包的提手,又因为想到什么,而忍着气无奈地放下:“我知道我是对不起你,你小时候我就因为你太像你爸对你没什么好态度,我剪你头发那天,我也是喝了酒,所以情绪特别冲,但是你之后跟我冷战,我不也还是继续管着你的学费和生活费吗,我又没有遗弃你,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说完,常知冬又仿佛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一句:“早知道你那么在意你那点破头发……” 常知冬到现在都没懂,她那时候对白清泠经常是说变脸就变脸,偶尔真的怒气上头了给一巴掌也是常有的事,白清泠都没怎么介意过,怎么剪个头发就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了。 “行,那我就说有用的,这忙你别找我,帮不上。” 白清泠当然知道,常知冬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在她眼里,那就是几根头发的事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来就是从她那来的,她要拿回去那是天经地义。 “南坚他想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我的股份也不是大风吹来的,不过一码归一码,你如果以后真的丧失了劳动能力,我愿意每个月给你合理范围内的生活费。” 白清泠措辞越严谨,在常知冬听来就越刺耳。 她冷笑一声:“白清泠,你现在真的是有了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我实话告诉你吧,这次南坚会跟蔺家合作,就是你那个小叔子在中间牵的线,我看别不就是你安排的吧,要不然他特地祸水东引,安的什么心呐?” 林意深? 白清泠愣了下,她本以为刚才常知冬那句“看在你的面子上”,是一句彻头彻尾的屁话。 看来也不尽然。 傍晚,林意深准时回到两个人的小家,白清泠正在厨房做饭。 现在他们还住在之前离白清泠工作室近的小房子里,没时间看房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白清泠觉得这里真的很方便,搬家意愿很低,林意深也就找了住家阿姨和育儿师来,陪她一起住着。 虽然有阿姨做饭,但白清泠有时候上网看到了新菜谱,也会自己动手试试,比如今天,林意深走进厨房的时候,就看她旁边放着一个乐扣盒,盖着盖子,看不太出是什么,但似乎是腌菜。 “回来了怎么也不出个声啊。” 听见脚步声,白清泠回头才看见林意深进来,嗔怪地瞥他一眼,“去洗手准备吃饭了,今天我炖了海皇豆腐,还腌了个柠檬鸡爪。” “你要做饭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可以早点回来帮帮忙。” 林意深知道白清泠的意思是让他去卫生间洗手,但他偏就直接就走到厨房的水槽拧开水龙头,黏在她身边,“还做我喜欢吃的菜。” “那当然是有事要问你了,审问之前先给点甜头,好哄你开口呗。”白清泠半认真半玩笑地说,说完便侧过头去直勾勾地对上他的眼:“听说你给临广和蔺氏的合作,牵头了?” “嗯?” 林意深没想到她会现在问这个问题:“你妈去找你了?” 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林璟明还在“死亡”状态,杳无音讯,林意深很偶然地得到一个机会,顺手就给搭了一下。 “还真是?”白清泠本来就随口一问,不过仔细想,这个答案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为什么,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和我妈的事情。” 其实就像是常知冬说的那样,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虽然一直很一般,甚至在剪头发事件之后急转直下,但常知冬确实没在她读书的时候断过生活费之类的。 所以白清泠比起这件事的结果,更好奇的是林意深为什么会知道她们母女关系不和,要知道这些小事情,即便是找人去查也不一定能查得出来。 “你是没说过,” 林意深说:“但我也不是傻子。” 当时被那群员工丢在楼梯间的几张照片,林意深怎么看怎么觉得里面那个男人眼熟,后来才想起是临广的股东。 后来白清泠被林璟明带回家,南坚和常知冬迫不及待地闻风而来,夫妻两人就像是从来没有把这个女儿当做往上爬的跳板往外送过一样,殷切地向林青山表示自己有多么重视她这个大女儿。 “而且南坚这个位子本来也是因为你那时候嫁给了林璟明,才让他那么快地坐了上去。”林意深低下头,接过白清泠递过来让他尝味道的勺子,“这只能算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这不会就是你说的收尾工作吧?” 白清泠把勺子收回来:“好吃吗?” “好吃。” 林意深摇头:“南坚这边不算什么收尾,顶多就算是连带着随便搞一下,我知道你不会希望我动你妈那边的人,所以没特地针对他。” 确实,虽然白清泠不可能去帮常知冬,但也并不想像对蔺书琴和林璟明那样对她。 就像常知冬说的那样,生恩和养恩,她对她尽到了一个为人母亲最基本的责任,剩下那些因为性格缺陷所带来的伤害,白清泠是没办法清算的,只能在未来的生活中尽可能地远离。 “你怎么好像比我自己还懂我。”白清泠关了火,戴着隔热手套把砂锅从电磁炉上端下来,“不过既然知道我不想去折腾,怎么不干脆就不去动南坚了。” 林意深知道她的意思。 他要动南坚,轻了,不痛不痒,重了,伤筋动骨。 理性上来说,他当然知道没必要,这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做得过了,常知冬要真闹起来,白清泠也不会舒服。 “我要是说我气不过,会不会显得有点幼稚?” 白清泠愣了下:“嗯?” “想踩着你往上爬,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林意深语气轻松和缓,说话间便从餐柜中取出碗盘,准备开饭。 只有牢牢架在鼻梁上的银边镜,在转身时冷光一闪。 “都得给我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