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表达、爱
60.表达、爱
但这些话,李葳蕤可不想跟白清泠说。 毕竟她是真觉得自己和白清泠不算熟,反正肯定没到能大谈自己失恋的份上。 上次白清泠登门拜访,李葳蕤对白清泠的印象,也就只停留在一个温柔漂亮的jiejie。 所以她今天过来,除了之前答应林意深要帮忙之外,还有个目的,就是想再仔细看看,林意深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她到底输在了哪里。 当下,阳光正好开始西陲,保留明亮的同时,热烈被收敛。 白清泠长发盘起,露出修长的天鹅颈,一双眼睛好像油画里的一汪秋天的湖泊,波光粼粼的温柔。 “我怎么会嫌你烦呢,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也很羡慕你。” 刚才李葳蕤那句“别嫌我烦”,语气其实有点顶,主要是带着情绪,她知道不太好听,却收不住,说完自己心里也不大舒服。 当下再听白清泠被她顶了一下,仍旧温和又诚恳的语气,李葳蕤更觉得自己有点过分,绕到另外一边叉了口蛋糕卷,才咕噜着眼珠子,含糊不清地问:“羡慕我什么,我还羡慕你呢。” 羡慕你被林意深那么谨小慎微地爱着,想让你能毫无负担地出去旅个游,都得绕那么大一圈,要知道她好歹也是临洲小公主,什么时候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兴师动众过。 “羡慕你爸妈都好爱你,羡慕你可以像刚才那样说话。” 李葳蕤这边正泛着酸,就听白清泠很真切地说:“葳蕤,你身上真的有我特别羡慕的点,你可能不知道,但是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都觉得你在闪闪发光。” 活泼,天真,肆意妄为。 这些词从来没有一刻属于过白清泠,即便在她的童年,也从来没有过。 白清泠从有记忆开始,就每天都活在一个需要察言观色的环境中,不安的环境,动荡的家庭,一触即发的氛围。 就像现在,李葳蕤根本不知道她在羡慕什么,只是觉得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撅着嘴眨了眨眼,轻轻地“哼”了一声:“嫂子你也太夸张了吧。” 多可爱啊。 白清泠真的很难控制自己不去羡慕她,喜欢她。 两个人就在花园里一边聊着天一边吃着蛋糕,刘阿姨很快泡了一壶红茶出来,看她们相处得融洽,才笑着回去。 短短一个下午,白清泠就已经和李葳蕤交了心,等到旅游这事儿定下来,出发当天,李葳蕤还像模像样地跟着一块儿到了机场,嘴上还在唧唧歪歪:“要不然我也一起去算了,反正我都跟林伯伯报备过了,这欺骗长辈多不好意思呀。” 林意深手上拖着白清泠的行李箱,面无表情地推了下眼镜:“也不是不行,但那个乐队明天就来临洲了,你要时间调不过来,那下次你自己联系。” “……我忽然又没那么有负罪感了。”李葳蕤赶紧撇撇嘴,“清泠姐意深哥,玩得开心。” 她也跟着改了称呼。 林意深看着李葳蕤飞快溜出机场的背影,又想起王刻铭之前吐槽她笨。 也不知道谁更笨。 这次两人出行,白清泠完全放权给了林意深负责,从目的地到行程,完全没有过问,上了飞机就犯困,直到降落前才悠悠转醒。 两个人从机场出来,先去市区租了辆车,又经过了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才终于到达目的地,一个山脚下的小镇。 镇子很小,主干道就一条,如果开车的话估计半个小时就能逛完,所以为数不多的游客基本都会选择步行。 林意深带着白清泠进了一家民宿,就看见老板,一个瘦削的小老头子从里面出来,看见林意深的一瞬眼前一亮,再看到他身后的女人,便露出笑容,装模作样地客气道:“哎呀,欢迎光临。” “我自己来。” 林意深坚持不让老人帮自己拿行李箱,再回头看白清泠已经弯着嘴角看向窗外,有些无奈地笑道:“外公,别装了,她很聪明的。” 原来是外公。 那也就是mama那边的亲戚。 白清泠本来以为林意深只是和老人认识,没想到会是外公。 之后两人上了楼,白清泠对小镇二楼就能拥有的开阔视野相当满意,正准备去开窗,就被人从后抱住:“抱歉,我没有要给你压力的意思。” 他真的好敏锐。 白清泠刚才只是有一瞬间的怔愣,因为忽然见到林意深的亲人,从而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刻意地拉近,有几分无所适从。 但那种情绪转瞬即逝,因为他们这两张脸确实不适合出现在大热的旅游胜地,这种消息迟滞,生活节奏缓慢的小镇显然更适合。 “我知道。” 白清泠安慰地用掌心覆上搂在自己腰间的小臂,“我只是有点意外。” “这种镇子太小了,没什么人过来玩,我找了其他差不多规模的,很多攻略都写得很不清楚,这是我们第一次出来……”我不想给你留下任何不愉快的回忆。 最后半句被林意深留住,他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白清泠的后颈,“但是我应该先跟你商量一下的。” “不是我放权给你的吗?”白清泠忍不住笑,明明是她想出去走走,又什么都不想考虑,“这里是你的故乡?” “嗯,我在这出生,五岁才被接回临洲。”林意深从语气判断白清泠确实没怎么介意这件事,才把手从她腰上松开,转为十指相扣,将她带到窗前,“之后我每年寒暑假都会被我妈接回来小住一阵子,那时候还没这间民宿。” 那时候起,林意深就养成了每年都要回到这里小住一阵的习惯,哪怕是在国外留学的那几年,圣诞假也一定要回国,到这里来见见坚持一人独居的小老头子,听他嘴硬几句。 “是吗,” 白清泠从没听过林意深提起他母亲这边的事情,但她听林璟明说过,林意深的mama是在他初中的时候得了癌症去世的,死之前好像受了很多苦。 她笑不太出来,只用脑袋靠在林意深的肩膀上,“那她看见你回来,应该会很高兴吧。” “看见我带着你回来,才是真的高兴。”他说:“这次我们是来玩的,就不说这些了,等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去见她。” 这也许就是游客稀少的好处,听不见车声,即便二楼也只有少许人声,一言一语间,全都是亲切的烟火气。 两个人就这么在房间里和衣而卧地躺了一下午,白清泠不知道是不是孕期激素的关系,最近她越来越喜欢躺着发呆,有的时候中午在工作室午休,都会起不来床。 外面已经入了夜,整个卧室没有灯光,每个角落都铺满了晦暗,但却不冷,林意深时时刻刻都在将她紧拥在怀里,白清泠不想说话,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陪她躺着,用拇指摩挲她鬓角处细软的胎毛,以感受她的存在。 “你当时是为什么会回林家?” 白清泠回忆起刚才小老头看林意深的眼神,全都是爱意,不像是会把孩子丢给豪门的那种长辈,“你还记得吗?” “嗯,因为我妈觉得林家能给我更好的生活环境和教育。”林意深说:“所以林青山说要来接我回去的时候,她是同意了的。”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林家能提供给林意深的,至少明面上的东西,是这么一个小镇家庭不可能做到的。 后来他成年,出国前来这里跟外公告别,两个人喝了两杯,小老头才含着泪说当时把他送走的时候,虽然心里舍不得,但想着也许没了孩子,女儿还能有嫁人的机会,但却没成想,不光女儿没留住,还让他在林家吃了那么多苦。 “那你的腿……” 两个人的思路再一次并轨,白清泠轻轻回抱住他,呢喃声闷在他怀里,“她应该很自责吧。” “她是过了很久才知道的。”林意深说着,声音越来越轻:“林青山怕她知道了之后会想办法对林家不利,所以那年暑假也以夏令营的借口搪塞过去,没让她过来接我,是后来发现我走路姿势有点不自然,才察觉到的。” 白清泠抬头,就看林意深摘了眼镜后干干净净一张脸,背对着窗,在一片冷色调的晦暗中,锋利的五官线条被模糊,明明什么都看不清楚,却矛盾地呈现出一种清晰的破碎感。 她不知道应该要说点什么,亦或者说,她太清楚,不管说什么,也无法弥合这种童年时期的伤痛。 所以她只能捧起他的脸,在他的嘴角轻轻地啄了一口,声音轻弱到只剩下点温热的气息:“没事了,意深,现在再也不会有人能这样对你了。” 林意深侧过头,先在她的掌心落下一吻,而后才顺着她的手腕,小臂,鼻息落在白清泠的衣袖外,触感与温度都变得朦胧。 隔着衣服,亲吻去掉了肌肤之亲这一层含义,象征着剥离掉属于情欲的那一部分,就变成了最简单,也最直接的—— 爱意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