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楼一夜(2)
许华羡将云离小心放至床榻上,替她褪去鞋袜,轻置于脚踏,自己则站着背过身去开始解下佩剑、佩饰及繁缛的衣裳。待到只剩最后一件里衣未解,他便走过来坐上床榻,将自己的鞋袜也褪了去,侧身转向云离。见她不动声色,道:“在想什么呢?” 云离方才一直静静注视着许华羡,只见他不紧不慢、一丝不苟地解下衣物,再一一摆放整齐,心下觉得有趣。她双手捧住他的脸,竟比自己的更嫩更软。她柔媚道:“在想,云离衣着单薄,不必像公子那样麻烦。” 许华羡虽然平日也对衣物摆放极为讲究,但方才不过是故意磨蹭,没想到云离竟丝毫没有表现出着急的样子,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是吗?那许某真是求之不得呢。”说罢贴上她的唇,动手替她褪去身上红纱。二人缓缓向床头倒去。 许华羡吻过她的脖颈,耳后,锁骨,最后落在她袒露在外的胸前瑞雪,突然一顿:“这般束缚,不难受吗?”语气像是一半有意挑拨,一半诚心发问。 云离一诧,低胸装为保持胸型挺立需用一长带勒紧,若是普通装束或不求媚态便无此束缚,的确前者会憋得难受些,但她都已习惯,便不觉得什么。不过,她嘴上不会放过任何撩拨的机会:“自是难受,公子还不快帮我解开?” 许华羡照做,手伸到云离背后解开绳结,又将这碍事的红布一扯扔到别处,再往下解她的裥裙,这下他震惊了:“你亵……” 云离身下并无亵裤!学那些人袒胸露rou也就罢了,还学着她们裙内中空,好好一朵清水芙蓉生在柳户花门染了一身淤泥!不,淤泥之质才是她的本性!许华羡顿时又感到一团怒火快要迸发而出,不觉咬紧了后槽牙:“云离娘子,你平日也是如此穿着为人吟曲奏琴的?” “正是,有何不妥?”云离心里偷笑。 其实亵裤是她方才在许华羡解衣之时,趁他不注意悄悄解下扔在暗处的。她以为这样更能刺激他的欲望,也正应了她先前所言单薄方便,却不知实际上此刻许华羡不仅认为她是个放荡yin妇,更觉得她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要不是因为她是柳韵织,他断不会忍耐她这般疯言疯语到现在。他告诉自己,忍,还可以再忍。 许华羡双手撑床,猛得凑到她面前:“下次不许你这样做。”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像是玩世不恭,逢场作戏。 云离丝毫未察觉她已触许华羡逆鳞,只觉撩拨得有趣,于是凑近他耳边一语,怎料更是对他火上浇油:“下次,只在公子面前这样做。” 那画面许华羡想想觉得不堪入目。柳韵织啊柳韵织,你媚惑男人也别太过分!看来是得给她个教训。 许华羡嘴上笑着,艰难憋出一个“好”字,眼神比先前还要凶狠。他咬上云离rufang,顺着腰部逐渐往下。其实他怒火中烧,早已十分暴躁,然而嘴上功夫却极为克制。 奇怪的是,这会儿云离很是安静,触到她下腹时已听不到她的呼吸。许华羡一顿,害怕云离窒息,唤道:“云离,呼吸!” 云离闻声猛然惊醒,深吸了一口气。 许华羡这才放心,柔声道:“莫紧张,放松些。” 云离的确从躺倒在床时起就开始紧张。衣裙都褪去之后,这般赤裸地躺在男人身下,便更加紧张了,方才那般言语不过是在强行掩饰。待许华羡又亲吻了起来,还一直往身下去,云离先前撩拨的胆量骤然全无。她所有的注意力都不自觉用来感受许华羡的唇齿在自己肌肤上的触碰,身上似乎有种怪异的反应,让她一时不大适应。许华羡动作越是轻缓温柔,云离呼吸越是缓慢微弱,直到最后她甚至忘记了呼吸。 许华羡直起身来,放下床幔,解下里衣,在云离身侧躺下,扯过被子遮住俩人:“来,伏我身上。” 云离方才已平静了许多,于是略显乖巧地伸出手臂小心翼翼搭在许华羡胸膛,缓了缓,又将腿轻撩到他身上。敏感之处无衣物遮挡,与他肌肤相抵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嗯,好像还不赖。 许华羡拉了拉云离的胳膊:“再过来些。” 云离放开了胆子,她蠕动了一番,整个人便趴到了许华羡身上,头埋在他颈窝里。刚开始还有些绷紧身子,后来便将全身的重量都放了上去。云离觉着,他的肌肤像是一块暖玉,先凉后温,和润细腻,触感极好。 她像只乌龟一样趴着一动不动。就这样过了一会儿,许华羡锁骨周围的皮肤感觉到她逐渐平稳的呼吸,他道:“可还紧张?” 云离摇摇头。 “很好。”许华羡伸手去解里裤,虽因为身上趴了只大乌龟,过程有些艰难,但好歹是解下了。 他转身将云离压在身下。吻。 云离感到许华羡的舌头在她嘴中愈发放肆,手在她身上抚摸起来,她呼吸加重,身子不自觉起伏,下体一片湿润…… 这一次,水到渠成。 …… 良久,云离觉得自己快要醉倒在温柔乡了! …… 这一夜缠绵,在云离看来,似乎她与许华羡身心都投入其中,不像是萍水相逢的露水情人,更像是相识已久的恩爱眷侣。或许,恩爱体现在持久……云离已快要虚脱,许华羡还无停下之意,不,他似乎才刚刚开始。云离感觉那人身下力度加大,疼痛也随之愈烈。又不知过了许久,许华羡一言将她从正眷恋着的恩爱美好中拽回现实,好似先前许久是他为她编织的一场幻境,现下将她生拖出来,告诉她该醒了。 许华羡忽然凑近云离耳畔,低声道:“云离娘子,你全身上下我已翻遍,并无我要找寻之物。你竟敢诓骗我。”语气轻佻却严厉。 云离花了片刻清醒过来,许华羡这是回过味了,要找她算账?随即换上柔媚之态:“我从未笃定我身上有公子要找的东西,何来诓骗一说?” 不对,如果当时许华羡果真怀疑自己身上藏着东西,想要将计就计搜她的身,那么在床上卸下她衣物,发现并无藏匿何物之时便可离去。然而,他却将戏做足了全套,这只有一种可能…… 许华羡不以为然:“什么里兜,分明是你垂涎于我,瞧我意志不坚,想要引我上勾耍的把戏。” 事实确是如此,但也不过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云离道:“许公子自己经不住诱惑,到头来却要责怪我的不是?” “欲寻之物未得,却同你在这浪费我许多光阴,你还说不是你的错?”不待云离反驳,许华羡又道:“你说,今夜之事如若传扬出去,云离破了规矩,那日后是不是会有许多权贵商贾恐后争先地对你投怀送抱,你也用不着像今日这般如此饥渴了?” “公子想威胁我?”云离声音还是那般柔媚,但心下还是有些害怕,她拿不准许华羡的心思。她一时起意,这一夜之后会发生何事她未曾想过,如若许华羡果真不管不顾将此事宣扬出去,她日后在这楼院该如何自处?尽管自己直觉他不会这般行事。 许华羡狡黠一笑:“也是,也并非所有权贵商贾都像我一般家底殷实又出手阔绰,为了云离娘子肯花万两黄金。恐怕有人还得独自忍耐寂寞啊。” “你……”听到这云离算是明白了,许华羡哪里是威胁她,分明是存心羞辱她。自己说他玉佩抵万金,那是看得起他的玉佩,他先前刻意找茬就罢了,现在又拿这话嘲讽她。奈何云离此时的疼痛和肿胀感令她快要昏厥,已无力应付许华羡的言语挑衅。 许华羡以为她气得说不出话,很是得意,先前压抑的怒火平息了一半。然而云离就这样不再理会他,他又觉得无趣,于是进退愈发猛烈,手上也玩起花样,将剩下的一半怒火全发泄在她身上。 云离喘息声愈发尖细,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不如先让他放过自己身子。她废力吐出几个零乱的字:“我,错了,是,云离不是。” 许华羡似乎并不满意,云离又艰难道:“云离不该招惹公子,求求公子,饶了云离……” 许华羡察觉不对劲,云离声音逐渐虚弱,最后二字几乎快要听不清,身子似乎也不如方才轻柔,变得沉重了些。他缓缓停住身下动作,抽离出来,慌忙道:“好了,看在你认错求饶的份上放你一马。” 他本就只想捉弄一下云离,并不真正想让她为难,见她给台阶便赶紧收住。然而,与此同时他一阵害怕,心下祈祷着:“别晕,别晕……”要是初夜就将她弄晕过去,她对这事留下阴影,下次可就不好办了! 许华羡着急担忧地看着她,云离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多谢公子。” 还好还好,还未失去意识。 许华羡躺下,轻轻将云离揽在怀里,又侧身抱住她。云离身子蜷缩,腿上无意识轻微抽搐了几下。许华羡小心地抱得更紧了些,似乎在说“别怕”。过了一会,他感觉胸前有点湿湿的。她不会是委屈得哭了吧?大约只流下几滴眼泪,想来没他担心的那么严重。 云离此时脸贴在许华羡胸膛,心中郁闷。她恨自己身子脆弱不争气,这才哪到哪啊!她还没玩够呢!尽让他羞辱欺负了,都还没来得及报复!不过,此刻与他肌肤的接触莫名令自己平静安心。她想,温柔是真的,幻境也是真的。她不觉流泪,这一切,会是好的,对吧...... 翌日清晨。 云离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枕在许华羡胳膊上,她该不会把他胳膊当枕头睡了一夜?云离仿佛感到自己手臂已经酸麻僵硬,瞥见许华羡还睡着,赶紧稍稍抬起头,企图偷偷摸摸把他的胳膊还回去。然而,云离刚把它拎起来,就被那只胳膊猛地抱住往许华羡怀里一带。 云离像是做坏事被抓包,慌忙搪塞过去:“天亮了,公子该起床了。” 许华羡察觉到云离身子一僵,以为她果真对昨夜之事心有余悸,于是主动认错:“对不起,昨夜是我不好。” 许华羡告诫自己,语气要真挚,态度要诚恳,这样她才会从心理上饶恕自己,从身体上再次接纳自己。 许是一夜过去,云离有种从醉意中醒来的惆怅。羞辱也好,摧残也罢,都是她自找的,怪不得他。 “是我的错,我不该……” “招惹我?” 许华羡想了一夜,柳韵织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子妖媚放荡,初次见面就信手拈来媚惑他行情欲之事,实在令他愤懑。她怎能如此?她怎能这般不知廉耻?她怎能这般随意就毫无保留将自己交待了?在这花柳之地,多的是丑恶不堪的衣冠禽兽,她只为泄欲,别的就毫无在乎吗? 待云离熟睡之后,许华羡查看发现二人身下布料上确有一抹乌红。她对陌人起意,而这陌人不是别人,偏偏是他。是如他之人,她才会如此。许华羡不觉释然。但现下,她说不该,莫非是后悔了?难道她果真只是为了一夜欢愉? 云离并未回答,她脑海中开始回想,从清朗容颜到素白衣裳,从魅惑红纱到葳蕤烛光,清晰如昨夜,朦胧亦如昨夜…… “春宵一过,就翻脸不认人了?”许华羡知道自己语气不该像是质问责备。 “怎么会呢?公子这张脸,花容玉貌,清新脱俗,走到哪里,我都认得。”云离仰头望向他,一只手贴上他的侧脸。 认得这张脸?她原是贪图自己的美色?好啊,居然是如此。但见云离眼波潋滟,脉脉含情,许华羡心里多少有所宽慰。 “只认得脸可不行,身子也要认。”他意有所指,昨夜温情不能不认。说着抓起云离的手在他身上游走,是为试探她经过昨夜之后对肌肤之亲的反应。 云离来了兴趣,不再任由许华羡牵引,而是摸索到他胸部,先是在突起周围来回轻抚,然后狠狠在中间掐了一把,道:“登徒浪子,无耻之徒。” 许华羡汗颜,果然是本性难改。自己虽然认识到这朵“淤泥”之性,但是还未能从心底完全接受,所以担忧昨夜太过分会对她造成阴影,现在看来,真是多虑了,真是太多虑了!他道:“与你这放荡不羁,yin乱之妇岂不相配?” 放荡不羁,yin乱之妇,这是许华羡给她安的名声,云离虽不喜,但在他面前她也认了。不过听到相配二字,云离倒有些开心,她也希望她同许华羡相配:“公子说配,那自然是配的。” “好了,我该走了。”许华羡抓住云离不安分的手。 “诶?公子这就要走,不合适吧?”云离方才一直在许华羡身上探来探去,早已在他下腹逗留许久,说话时朝那处瞟了一眼。 许华羡窘然。云离一番挑逗之下小东西早已立起,他竭力掩饰,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本想着昨夜云离疼痛不堪,今日便不再摧残她,没想到这个女人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就不该对她心软!他一个转身,匍匐在云离身上。 “你说得对,确实不合适。”说罢吻上云离的唇,几番过后停了下来。自己方才一时冲动,但转念一想,可不能就这样遂了她的愿。于是道: “天已大亮,我早该走了。”许华羡欲起身,云离下意识拦住他。 “怎么,舍不得?”许华羡见计谋得逞,无情卸下云离的胳膊:“云离昨夜累着了,再多睡会。” 许华羡起身,将她胳膊放进被子里替她掖好,掀开床幔走下床去。 云离隔着床幔望着许华羡的背影。他在穿衣。他要走了。她不愿再看他,索性闭上双眼,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而后,云离醒来,一边穿衣一边走到梳妆台前,一眼便瞧见了台面上那枚青白玉佩。玉佩下边还压着一张字条,字如其人清秀俊逸: “许某有幸,愿勿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