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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医生供不应求,名医大多惜命, 早早地就逃回了乡下。 本来伦敦的医生就不多, 留下来的医生当中却偏偏又有很多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半路出家的蒙古医生,鞋匠、裁缝、只要有胆识和魄力,什么人都能成为瘟疫医生。 能不能医好病人是一回事, 因为误判医死活人的也大有人在。 这样一对比下来, 像皮普斯先生这样的教堂医生简直算是炙手可热。要不是因为罗伦斯先生的市长身份,也许还不能第一时间联系上对方。 尽管左鹤知道这个年代无论是再好的医生也就不活一个黑死病人, 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对方正站在门口将已经濡湿的斗篷托付给费尔娜, 又抬起头对着左鹤点点头。他一手拎着一个大箱子, 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根纤细的木棍。 视线对上那一对红色玻璃片,怎么看怎么诡异。 「听说红色镜片是为了辟邪。」 「什么?红色内裤?本命年吗?」 「……」 “晚上好, 罗伦斯少爷。请问市长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他说着便匆匆走了上来, 左鹤闻到了一股十分明显的蜡的味道。 “父亲的情况还好。”左鹤沉着应对。 “今天白天发现的感染, 具体时间应该是昨天晚上。两个小时前开始发烧了,不过我们一直有做降温措施。” 皮普斯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对方会顾虑如此周全。 “很好,非常好。” “也许我可以帮您提箱子?” 皮普斯医生却巧妙地闪身避开了她,“多谢您的好意。不过不必了,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市长先生的情况吧。” 左鹤耸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略微靠后半步给他指着路。 “父亲的房间在这边,整栋别墅已经消过毒了。这个房间在事发第一时间就隔离起来了。” 两人距离拉近以后,他身上那股蜡的味道越来越重了。左鹤忍不住在他的外袍上多打量了两眼。 似乎是感受到了左鹤的疑惑,医生主动做出了解释。 “蜡是一种很好的密封材料,在衣服上打蜡可以避免我在接触病人的时候被传染。” “啊,到了。” * 「大沿皮礼帽是当时医生的象征,就跟今天的厨师帽一样。而且宽沿还能避免医生在检查时和病患靠得太近。」 科普弹幕君及时上线。 「那个鸟嘴上面是开了气孔的。鸟喙的部分塞着香囊,他们用那个来隔绝有毒的空气以及异味。里面基本都是些香料和草药,更讲究一点的医生甚至会洒上香水。」 「感觉跟我们现在的防毒面具还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诶」 「对对对,尤其是那个眼睛上的一对玻璃片。就是配色和鸟嘴有点迷……」 看着弹幕里的讲解,左鹤忍不住打量了一眼正在检查的皮普斯先生。 对方正站在床边半米多的距离,用他手里的那一根小木棍代替双手在做检查。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黑色的大礼帽和那尖又长的鸟喙,也许是因为冶金技术的提高,那东西浑身线条感十足,顶端甚至还做出了鹰钩的部分,看起来艺术感十足。 「别说,这个鸟嘴面具其实挺好看的。现在好多游戏啊时尚面具啊什么的都会以这个作为参照物。」 「毕设有灵感了√」 「这套服饰是在16世纪由一位法国医生研发出来的,传到英国之后略微发生了一些变化。英法两国虽然互相看不对眼,但是在应对瘟疫这种事上还是拎得清的。」 法兰西用户:「哼,就知道学我们。」 英格兰用户:「???」 眼看着两国人民就要吵起来了,系统直接一边赏了一个禁言,又披上马甲装无辜群众道: 「咦?不要吵架啦,人家想听科普嘤嘤嘤」 …… * 塞缪斯-皮普斯在瘟疫到来之前便是教堂里的一名医师,在此之前,他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行医生涯。 在瘟疫到来之后,大批牧师纷纷逃亡乡下,出于对上帝的信仰和职业道德,他选择留了下来。 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从一开始的惊慌到如今的麻木,他前前后后接手过很多病人,但却从未遇到过今天这样的病患家属—— 如此处变不惊。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皮普斯之前也接手很多贵族家庭,在出诊的同时,也不得不被迫观赏了很多家庭伦理大戏。 那些衣着得体谈吐文雅的王公贵族们上一秒还在互相嘘寒问暖,确诊之后却又立马翻了脸,一个个都避若蛇蝎。 第一眼看到这个俊美少年的时候,他难免也有过这样的想法。毕竟据他所知罗伦斯先生并不是一个顾家的人。 没想到这个叫佐伊的少年,不但没有一脸嫌恶地躲开,甚至还主动留了下来帮忙。 中途罗伦斯先生喊了好几次口渴,他居然一点也不避讳地上前递了水杯,态度十分自然。 “罗伦斯少爷似乎对我的工作很感兴趣?”他这么问着,用木棍挑起了罗伦斯先生的胳膊。 可以十分明显地看到在腋窝处明显多出了几处鸽蛋大小的凸起。尽管还没有发黑,但可以确定这的确是黑死病无疑。 左鹤正和弹幕中讨论着罗伦斯先生的病情,没有出声。 「仔细看他的身上已经出现了一些红色的印迹,这应该是腺鼠疫的症状。」 「俗称淋巴结炎。」 「俗称了我也听不懂……」 “脖子上有点红了。”左鹤突然出声提示道。 依旧在发烧中的罗伦斯先生哼唧了几声。不安地扭着脖子,皮普斯用木棍撇开了罗伦斯的头,果然看到脖子上面隐隐有了些发红的痕迹。 这时候他又开始意识模糊地嚷嚷着要喝水,左鹤大步走上前去将他扶起来,把水罐递到了他嘴边。 烧得神志不清的罗伦斯先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抱着水罐就开始倒。清水从两边漏出,很快就濡/湿了一大片。 「黑死病一开始症状便是发烧和口渴,然后慢慢地腹股沟和腋窝会变得肿胀。最后大小不一的肿块遍布全身——也就是刚会提到过的淋巴结炎。」 「等到伤口变黑了,也就离死亡不远了。」 “慢慢喝。还有。”左鹤一脸淡然地拍了拍老年人的背,拿起一边的帕子擦了擦水渍,行为自然地仿佛根本没看到他身上的肿块。 面具下,皮普斯医生皱起了眉头。 这回他是真的有点不太高兴了。 “我想,也许您需要回避一下——为了您的健康着想。” 左鹤眨了眨眼睛,拿着已经空掉的瓦罐站到一边,喝足水后的罗伦斯先生又重新躺了回去。 “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