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one(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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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人间七日,宛至天堂。 DAY ONE 01 "马尔福先生,别担心,很快就会有人来带您离开,请您再耐心等等。" 霍格沃滋的现任魔法学教授、年轻漂亮的凯蒂·卢平小姐客客气气对飘在她面前的德拉科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德拉科现在是个不能吃不能喝的状态,也许她这会儿会直接泡上一壶热气腾腾的红茶陪他一起等。 只是凯蒂的气定神闲却并没有让德拉科此刻心里的烦躁缓解多少,任谁眼睛一闭一睁发现自己不光已经死了,还死了四十多年,还成了个像幽灵又不是幽灵的状态,都会难免惶恐不已躁动不安。 虽说他已经是个死的彻彻底底的死人了,本不该这么情绪激动,要是一不小心激动过了头诈了尸,以他那具在土里埋了四十年、早就化成白骨的身体,怕不是会当场吓死个活人下来和他作伴,德拉科甚至苦中作乐的这样想。 "我没有着急,我现在这个样子,着急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德拉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放在办公桌上的沙漏,"我只是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而已,四十年了……真的……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凯蒂用温和的眼神,或者说,有些怜悯的看了德拉科一眼,将桌子上的电子平板朝德拉科那里推了推,"今天是2038年12月22日,马尔福先生,从您去世那年算起,的的确确已经过去四十年了。" 德拉科不屑又好奇的看了一眼凯蒂的电子平板,"这不会是麻瓜的东西吧?霍格沃滋怎么会出现麻瓜的东西?" 凯蒂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好像对德拉科会有这样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她礼貌笑了笑,"您是那个时代的巫师,难免还带着旧时代的思想,这也不能怪您,现在有许多上了年纪的老巫师也会排斥麻瓜的东西,只是……马尔福先生,现在时代不一样啦,麻瓜物品使用禁令早就被废除三十多年了,许多巫师日常生活都离不开智能手机和电子产品,有些出门忘了带魔杖都不一定忘带手机呢。" 德拉科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是为了现在巫师的自甘堕落还是凯蒂的话怎么字里行间……听着让他不那么舒服,就好像他死了四十年一下子就跟不上时代,成了刚从墓里挖出来的、浑浑噩噩睡了几百年还穿着旧贵族华丽繁琐衣服的吸血鬼老古董了,虽说他现在除了知道伏地魔早就死了,大战已经结束了之外,对现在的魔法世界和时代确实是一无所知,可他活着的时候好歹也是马尔福家的大少爷,吃的用的,哪样不是魔法世界最新鲜、最时髦的东西?在要死要活的六年级以前他也是经常看《花花巫师》和《魔法时尚前沿》的时尚新巫师好么,哪里就成了跟不上时代的老古董了? 但他到底是个审时度势的马尔福,没有将这点小小的不服气和郁结表现在脸上,他还指望着自己能从面前的这个年轻教授嘴里多撬出来点话呢,就比如说……他的目光慢悠悠落在了桌上的一枚金飞贼做成的项链上。 比如这枚让他"死而复生"的项链,究竟属于谁。 事情要从两小时前说起。 两小时前,霍格沃滋的禁林里出现了一群不情不愿踩着积雪从温暖的城堡里出来补考神奇生物保护学的学生,现在的神奇生物保护学不像当年那样是学生们为了凑学分随随便便水过的选修课,而是早改成了必修课,考试的内容也比过去难得多,每年圣诞假期都会留下三五个没考过的学生补考。今年考试的内容又是从恶婆鸟这种不好伺候又敏感暴躁的神奇动物身上取下能够制成魔法羽毛笔的长羽,没考过的学生就更多了,足足有七八个学生挤在恶婆鸟的饲养棚里,等着一个个加试。 因为有几个学生考试的时候太紧张,下手不小心重了点,几只恶婆鸟被他们惊到,扑扇着翅膀一下子飞了出去,教神奇动物的教授慌忙把学生都派出去找,学生们就这么手忙脚乱又热热闹闹的在禁林里捉起了鸟,一时间整个林子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就连马人都被闹得从冬眠里出来看看这群熊孩子究竟要干什么。 于是,就在学生们半是帮忙半是借着帮忙撒欢儿的时候,一个学生无意间在雪地里踢出了一枚金飞贼项链,他好奇的俯身去拾,手指却在碰到项链的一瞬间被保护魔法刺了一下,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他的面前就突然多了个飘在半空的"幽灵"。 也不知道是德拉科吓到了那个学生还是那个学生吓到了德拉科,总之两人的反应都有些过猛,听后来的学生回忆说,当时两个人的尖叫声把头顶树枝的积雪都给惊落了。 也难怪德拉科反应过度,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上一秒眼前还是伏地魔那张狰狞扭曲的脸正无比憎恶愤恨的瞪着他大喊不可饶恕咒,下一秒面前突然就出现一个一脸惊慌看着他的男孩张大了嘴,嗓子里正蓄势待发着美声男高音,总之,德拉科当时下意识就举起了自己的魔杖,直到看到他空荡荡的手心和半透明的身体,他才呆在了原地,然后发出了一声比方才更尖锐的尖叫声。 在这个宁静的冬日里,马人们是注定睡不好觉了。 又是一场慌乱,受惊的学生慌忙去叫神奇动物学教授,教授警惕的问他究竟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霍格沃滋,他们怎么从没有在霍格沃滋见过他这个幽灵,德拉科将眼前各院学生与陌生的教授扫了一遍,将记忆里霍格沃滋师生的面容都拿出来一张张对比,每一张面孔都如此的陌生,德拉科确信自己从未见过,但他却敏锐注意到,在场的每一个人,尽管他们的神情都有些紧张,但没有一个人的脸上带着压抑、疲惫、绝望和惊惶。 这些孩子的脸上没有半分在战争中已经让人习惯到麻木的灰暗与绝望,他们衣着鲜亮,双眸清明,半是好奇半是紧张的看着他,眼中却没有半分对食死徒的警惕或厌恶,反倒是好奇和友善居多,德拉科沉默了片刻,在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当下的情形。 不论现在是什么时代,战争都早已结束了。 救世主赢了。 于是他谨慎的选择了对众人的问询闭口不言,在现在他对魔法部与凤凰社对前食死徒的态度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缄默不语相机行事是一个斯莱特林最聪明的选择。 德拉科没想到第一个认出自己的会是一个卢平,或者说,半个韦斯莱,她叫凯蒂·卢平,是泰迪·卢平的女儿,霍格沃滋的新任魔药学教授,当她看到飘在原地闭口不言的德拉科之后,立刻就说出了他的名字。 "您是德拉科·马尔福先生。" 这是一个肯定句。 好消息是在场的所有孩子对这个名字的反应都很茫然和平淡,这证明现在的马尔福家族已经不再臭名昭著恶名在外,他们更不知道自己是曾登上过预言家日报头版的食死徒。 坏消息是……已经没人知道马尔福家族了。 德拉科无声抿住了嘴唇,几乎要将双唇绷成一条直线,他沉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是的,我是。" 后来凯蒂带他回城堡的时候还遇上了点麻烦,当德拉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离那枚金飞贼项链太远之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附着在了这枚项链上,而不幸的是,项链的主人在上面加了一道保护魔咒,谁都无法用手去触碰它,否则拿的时间越长,手越刺痛,最后是凯蒂用漂浮咒将这枚项链漂浮在空中,才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凯蒂是个话不多又性格沉稳的姑娘,除了那头标志性的韦斯莱红发,她的性格更随父亲泰迪的温吞亲和,即使见了德拉科,她也并没有一惊一乍做过多反应,这倒让德拉科自在多了,尽管他还是忍不住腹诽了一番对方那头让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红头发。 "如果今天隆巴顿校长在,他就能第一个认出您了,只是他这几天去德国出差了,不然您就能早点见到您的熟人了,也能早点搞清情况。" 隆巴顿校长?纳威·隆巴顿?没想到那个曾经被他欺负还不敢还手的格兰芬多小胖子已经成为霍格沃滋的新院长了,德拉想,不过,也不是很意外,都已经过去四十年了,他又是战争英雄,在霍格沃滋的老教授都退休之后成为新任校长也不稀奇。他这一路走来,也见到了几个霍格沃滋的教授,都是他没见过的人,似乎除了隆巴顿,霍格沃滋已经没有他认识的人了。 "那这条项链的主人呢,也是我认识的人么?"德拉科冷不丁问道,这女孩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东扯西扯,但就是没有提一句项链的主人是谁,他几乎是下意识就笃定了,她是知道项链是谁的。 凯蒂忽然眨了一下眼睛,朝他笑了一下,"他就快到了,您见了他不就知道了。" 他?是个男人? 一个男人,一个会把金飞贼做成项链的男人……德拉科的眼前瞬间就浮现出了一张脸,一张沾满灰尘和血迹的脸,那张脸有一双火焰般明亮烧灼的眼睛,那双眼睛凝望着他,倒映出他奋力冲过来的身影和身后泛着死亡气息的魔法光芒。 他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死去,他死去的身影定格在那双眼睛里。 德拉科没有说话,于是办公室一下子又陷入了安静。 尽管凯蒂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德拉科的突然沉默,而是自顾自的拿起羽毛笔批改起了学生们的作业,一开始她还能保持面容上的平静,只是越批改她的神情就越严肃,甚至蹙起了好看的眉,不知批改到了哪个倒霉学生的作业,卢平教授眉头一皱,挥起羽毛笔就打了个大大的T,生气的哼了一声,将那张作业单独放在了一旁。 德拉科在一旁看着,有些微微的愣神,他的目光不自觉掠过这间魔药教授的办公室,落在一旁桌台上一直咕噜咕噜冒着水泡的坩埚、冷凝管和摆满架子的魔药瓶上,落在被一颗核桃树的树冠遮挡四季阳光的窗户上。 在看到窗外树干的时候,德拉科愣了一下,才想到,已经四十年过去了,这颗一直遮蔽阳光的核桃树,也早就长高了不少,它的树冠再也不会遮挡住这间办公室的阳光了。 他的手指紧了紧,又松开。 他忽然觉得待在这间办公室让他有些不自在了。 等凯蒂批改完作业,她又要去给学生们上课,临走前她又看了一眼那个叫手机的麻瓜物品,对德拉科说,"请再等几分钟,他马上就到了,我还有课,先失陪了。" 于是办公室里就又归于了宁静,隔着一道门,德拉科听到外面走廊上传来学生们抱着书彼此催促匆匆赶去上课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上课的钟声回荡在霍格沃滋的古堡里,一声又一声。 让德拉科在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过去。 一阵脚步声忽然从走廊上响起,这脚步声沉稳而平和,不紧不慢,好像脚步声的主人此刻心情也是如此的平静,德拉科的心却突兀变得紧张起来,它高高的吊起,又在脚步声落地时重重坠下。 "树莓汁。"一个磁性低沉而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紧接着,魔法门锁应声而落,吱呀一声,门推开了。 哈利·波特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咖色的呢绒风衣,戴着一条黑白格子的围巾和褐色的贝雷帽,一副金丝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因为骤然从冷风穿堂的走廊走进温暖的室内而很快起了一层细细的白雾,他停下脚步,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软布来擦了擦,然后又架回鼻梁上,魔药办公室在他的视线里再次变得清晰起来,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桌子上的项链上,然后,他向一旁看去,看到了正"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呈半透明状的德拉科。 德拉科·马尔福,今年十八岁,正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纪,所以也长着一张青涩又略显几分成熟轮廓的脸,他面容干净,金发柔顺的垂在额头上,穿着一身全黑而干净的西服。 和他死的那年一模一样,只是没了那些粘在他脸上身上的灰尘和满眼的疲倦狼狈。 此刻,这个金发的斯莱特林正翘着腿,侧着脸微微抬起下巴盯着他,神情里还是熟悉的冷漠、傲慢和骄矜。 他盯了救世主几秒钟,忽然嗤笑了一声,"波特,你变老了。" 这个已经五十八岁的男人很温和的露出一个笑容来,嘴角因为衰老而生出的皱纹柔软的泛了起来,"是啊,我老了,你还这样年轻。" 他那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和波特再见面时会说些什么?德拉科想,他回想了一下自己那时候的状态,却只在一片灰暗中找到恐惧、压抑、绝望和一些更复杂错乱的、他也理不清的思绪,那时候太慌也太乱了,他满脑子都是他是不是要死了和他怎么活下去的想法,他都不知道那时候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又怎么有闲工夫去想他和波特会不会再见面,见了面又说些什么这样对他根本没有意义的事情? 只是尽管他没有想过这些,他也不会想到,当他们再见面时,他会见到一个已经老了的救世主。 一个老了的哈利·波特。这听起来似乎很荒谬,甚至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就像某天马人不再神神叨叨,妖精突然不爱金币和宝物,唱唱反调不再刊登那些让人根本就不相信存在的奇怪魔法动物,这太奇怪了,老了的救世主,老了的哈利·波特。 在德拉科的潜意识里,哈利·波特这个名字永远和"黄金男孩"、"救世之星"、"大难不死的男孩"之类的称呼联系在一起,他在小男孩哈利的睡前故事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在对该死的波特的仇恨和讨厌里度过了自己的少年,在对救世主说不清是恨意还是什么别的情绪里度过了战争时代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但不论如何,这个人在他的记忆里总是年轻的,哪怕他曾亲眼见过救世主的假死,但那时候他也是在想,他到底还是死了,死的那样年轻。 从头到尾,在他活着的时候,他没想过哈利·波特会变老。 人都会变老,这当然是注定的事实,他从前当然也幻想过自己老了会是什么样,他想,他觉得那时候的他一定已经儿孙满堂,他坐在一把摇摇晃晃的摇椅里,马尔福庄园一如它几百年来那样宁静美丽,白孔雀不紧不慢迈着骄傲的步子巡视开满玫瑰和蔷薇的花园,他的孙子孙女抱着皮球调皮跑来跑去,他温婉高贵的妻子即使和他一样年华老去也依旧拥有不被岁月洗涤的美丽,在一旁为他倒一杯热茶,然后笑着和他一起说笑孩子们的调皮。 他的朋友们当然也会老去,周末闲暇的时候,他的妻子会在家里做好茶点请朋友们一起来庄园里喝茶,于是他们就坐在一起一边说笑着喝茶吃点心,一边回忆他们昔日在霍格沃滋的岁月,也许是潘西,也许是布雷斯,又或者是西奥多、高尔、克拉布……他的朋友很多,真正交心的却很少,他想,不管是他们中的谁,这么多年过去,总能留下一两个知心朋友,于是他们会打趣着彼此的皱纹和老人斑,斗着嘴,说着家常,再不忘鄙夷几句他们最讨厌的那些格兰芬多,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依旧这么讨厌。 这几乎是他已经注定了的未来,在战争开始之前,他对自己遥远的老年生活深信不疑。 可唯独救世主让他无法和衰老联系在一起,尽管他讨厌他、恼恨他、嫉妒他,但就像他从没想过让他死一样,他也没想过他会老去。 救世主怎么会老呢?他想。 哈利·波特怎么会老呢? 但现实就是,哈利·波特老了,而德拉科·马尔福死了。 德拉科的表情变得复杂又晦涩,他是一个很善于用理智克制情绪的人,但他不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也许这是因为他还年轻。他抬起头,透过那副金丝眼镜去看救世主的眼睛,试图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他的情绪来。 尽管救世主已经五十八岁了,他的绿眼睛依旧干净而透亮,清晰澄净的倒映着光影,毫无老年人的浑浊,倒更像双孩子的眼睛。他的眼底很静,静的像潭静湖,德拉科的身影映在里面,像月亮的影子落在水面。 只是当他试图窥见湖水的更深处时,他却又看不见了,他只能隐隐感觉到在水面之下,好像有看不见的静水缓缓流深。 他看不透他的情绪,德拉科有些挫败的想。 也难怪,他现在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又怎么可能看透一个已经经历了半个世纪风雨的老人?如果他真的能一眼看透救世主,德拉科反倒觉得不可思议了。 "这项链是你的,你是要把我带走么?"德拉科问。 "或者你是想留在霍格沃滋?我尊重你的意见。"哈利顿了一下,"不过除了霍格沃滋和我这里之外,你现在暂时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德拉科沉默了一下,"我在霍格沃滋一个人也不认识。" 这是要和他一起走的意思了。 哈利温和一笑,"那就先和我走吧。" 他走到桌旁拾起金飞贼项链,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项链的时候,项链上的魔法波纹动了一下,很快就归于了平静,在那一瞬间,德拉科隐隐觉得,自己与那枚项链的联系变得更紧密了,同时他又感觉自己的身体比方才要更凝实一些了,他深深看了哈利一眼,嗫嚅了一下,没有说话。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不时从窗户缝里呼啸而过的西风和远远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读书声与讲课声。魔药办公室在一楼,走过一段路就是中庭。前段时间刚下过雪,中庭花园的灌木和喷泉雕塑上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地上的积雪被学生们踩出一条条小径,走廊旁还堆了个大大的雪人,左边插着废弃的魔法扫把,右边是一根树枝,胡萝卜和石头做成的鼻子眼睛憨态可掬又滑稽,树枝上挂的一片枯叶子还在冷风里抖啊抖。 看着有点可怜,又挺招人喜欢。 哈利的步伐和来的时候那样不紧不慢,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将雪人指给德拉科看,脸上的笑容温柔敦厚,像极了一个平凡的老人正对孩子们的调皮淘气会心一笑,飘在他身旁的德拉科撇了一眼雪人,小小的翻了个白眼。 拜托,这家伙是真把自己当成小辈来看了?好吧,他承认自己现在看起来确实是哈利波特的小辈,可按照出生年月来算,他比波特还大一个月呢,尽管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五十八岁的救世主,但德拉科·马尔福怎么也不可能把救世主真的当成长辈来看。 看到德拉科的反应,哈利倒是一点也不恼,脸上依旧是温煦的笑,他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你冷么?" "你是白痴么,波特?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会冷?"德拉科伸出手,在哈利的肩头晃了一下,他的手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哈利的身体,"我现在就像霍格沃滋里的幽灵,可我还从没听说哪个幽灵能像我一样走在阳光下的。不过,即使我不是幽灵,也和幽灵差不了多少了。" 虽然幽灵不会像恶灵一样触碰到阳光就消失,但霍格沃滋的幽灵们也没有哪个会在大白天就大摇大摆走在阳光下,他们毕竟是已经死去的人,接触到阳光会让他们觉得虚弱和疲惫,比起白天,他们更喜欢待在阴暗潮湿的地下,除了皮皮鬼这个喜欢和学生们搞恶作剧的幽灵,大白天里人们很难在霍格沃滋见到其他幽灵。 但德拉科明显是个意外,他不仅不怕阳光,也感觉不到阳光带给他的任何变化,这足以证明,现在的他并不是真正的幽灵。 最重要的是,德拉科早在之前就发现,活人接触他并不会像碰到幽灵那样被冻得浑身哆嗦,他的存在就像是透明的空气,即使触碰到别人,他们也毫无感觉。 "不冷就好,我们等会坐霍格沃滋特快……"一阵冷风吹过来,哈利忽然轻轻咳嗽了几声,他别过头,用拳头挡在嘴边,"咳咳……回去。" 德拉科的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感冒了?你现在上了年纪……身体还好么?" 说完他又有些后悔了,他觉得自己的话语表现的过于在意对方了。这个人已经向他释放了足够的善意,这没错,可那毕竟是波特啊,对他来说,波特不过是他不到一天未见的死对头,而对这个人来说,他也只不过是个已经死了四十年的、连朋友都算不上的故人而已。 他该只问第一句的。 "被风吹了一下而已。我还没有到走不动路的时候,也没退休,放心,我的身体好着呢。"哈利笑着摆了摆手,"只是偶尔有些小毛病而已,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人到老了,身体不能比从前。" 德拉科定定看了看救世主,尽管他的脸上确实被岁月雕琢出粗旷衰老的痕迹,但他其实并没有衰老得太过分,他花白的鬓角打理得整齐干净,显得人精神又干练,脸颊红润眼神清明,即使他的肌rou已经开始萎缩、皮肤变皱,厚重的呢绒大衣依旧能显露出他年轻时留下的宽肩细腰、线条流畅的好身材。救世主并没有说谎,五十八岁的哈利波特依旧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和还算健康的身体,即使再尽心的保养也无法阻止自然衰老的到来。 "我猜你现在是傲罗。"在两个人来到空荡荡的霍格沃滋站台等车的时候,德拉科忽然开口,"不,我该说你的职位这么多年就没变过,顶多是魔法部给你不要命的加一些没什么用的虚衔和荣誉勋章,而你也一直没下过前线。" 哈利惊讶看了德拉科一眼,依旧是温厚的笑着,"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德拉科几乎要笑出声来,他该说什么,说他真的太了解这个人了?还是该说,四十年过去了,这个人就从来没变过?波特啊波特,你怎么就能这么蠢,四十年了啊,为什么一个拯救了魔法世界的救世主会混成你这副样子?这么普通,又这么不起眼,就好像五十八岁的哈利波特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穿得那样普通,手上还有厚厚的杖茧与道道陈旧交错的疤痕。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满涨起来了一样,像呼啦啦扯动的风箱烧灼着一把烈火,爆裂的火星与热气一同膨胀,这不是一个死人该有的情绪——他在愤怒,德拉科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他在愤怒,在生气,在愠恼,或许他还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嘲弄。尽管这怒意来的突然,但他依旧还保持着冷静,他用抽离的理智审视了一遍自己,蓦的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你是他什么人?拿什么生气? 像盆冷水当头浇下,于是那些爆裂的火星,那些充斥在胸腔里快要炸裂的情绪都在一瞬间冷了下来,德拉科嗤笑一声,笑声里淬着刻薄的冷意,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旁人,他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哈利看着他比翻书还快的变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无奈的、温厚的蹙起了眉,平静如水的哞底终于翻起了一些小小的波纹,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吐出的白雾很快就消散,他们之间又归于了无言。 呜—— 一声汽笛声远远的响起,霍格沃滋特快到了。 TBC —————————————— *这篇新文其实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有构思了,我并不知道到底算是甜文还是虐文,所以就不标注了,是甜是虐就自由心证吧,这个故事的时间设定是七天,参考了圣经里上帝用七天创造万物的典故,同时也是因为jk罗琳在创造HP系列的时候把7当做一个特殊的数字贯穿作品始终。 英文译名的"heaven,s feel"和中文名的"人间七日"对应序言"人间七日,宛至天堂"的前半句和后半句。 *关于结局,he还是be也自由心证,看到最后交由你们来评价 ps:heaven,s feel这个名字来自于动漫fate系列的一个支线,因为很喜欢那个支线故事又觉得很契合这篇文就拿来用了 pps:尽管,我坚信我写的是绝世甜文,但为了防止你们说我文案诈骗我就不发表我的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