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早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云海之上，今日已到了七脉会武比试的第二日了。 龙首峰众人皆是一身白衣，此刻正站在那红榜之下，只见红榜上与昨日相比，已有一半人的名字被除了去，而张小凡的名字旁边，也写着他今日的对手——楚誉宏。 张小凡第一次参加比试，因此早上起来后心里就开始紧张，虽然他明知道自己多半是来见识一下，但依旧心跳加速，口干舌燥，早饭也只吃了几口就没什么胃口了。 此刻他正悄声问着他身边的齐昊：“师兄，这楚誉宏是什么人，修为厉害吗？” 齐昊笑了笑，道：“这楚誉宏是朝阳峰一脉的弟子，修为的话，还算可以。”说到这里，他看着张小凡，见他很是紧张的样子，便道：“小凡，别紧张，上了擂台尽了全力便可。” 张小凡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苍松忽然出现，龙首峰的弟子们都迎了上去，苍松扫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昨日你们的表现都还不错，今日进入第二轮，基本都是各脉的精英弟子，你们只需尽力了便可，记得小心。” 众人齐声道：“是。” 苍松的目光落到了张小凡身上，他走了过去，淡淡道：“小凡，今天是你第一次比试，尽了全力便可，要一切小心，万不可逞强，知道了吗？” 张小凡的心头一阵温暖，低声道：“是，师父，我知道了。” 苍松颔了颔首，还想说些什么，忽然间却只听钟鼎齐鸣，比试已离正式开始不远。 苍松看了张小凡一眼，可最后却没再说什么，只对着众人道：“你们都知道自己比试的地方了，现下便都去自己的比试地吧，你们齐昊师兄比试在前，为师就先去看他的比试了。” 众人齐声答应。 这一日下来，青云门七脉会武仍然参加比试的只有十六人了，出乎龙首峰众人意料之外，张小凡居然侥幸胜了，因此，龙首峰一脉就在这十六人中占了四人。 夜已深，冷月高悬天际。 云海之上，悄无人声，一个苍青色的影子，徘徊在冷冷月光之中，在淡淡云气虚无缥缈间，慢慢地走着。 不知不觉，他已走上了虹桥，而那湾碧水潭边，水平如镜，波澜不惊，倒影着满天星斗，真是良辰美景，美不胜收。 但那苍青色的人影却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只呆呆立在虹桥之上，昂首望天，仿佛在回忆着什么，许久，他忽然浑身一颤，双手紧紧握住，眼中流露出了深沉的痛苦。 远处，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这么迟了，掌门师兄叫我们来是为了什么？”随着声音，五个身影出现，却正是青云门五脉首座，田不易、曾叔常、天云、水月，而说话的正是朝阳峰的首座商正梁。 苍松在听到脚步声后，脸上神色顿收，见五人出现，又听得这一问，便淡淡开口道：“还能有什么事，怕是灵尊发怒那事，掌门师兄应是有所发现。” 苍松说完，便率先走向玉清殿，而五人听得苍松此言，皆面色凝重，彼此互看一眼，也都向着玉清殿而去。 隔日，青云门七脉会武进入了第三轮。 十六位青云弟子，正好分布在八座擂台之上，同时比试。龙首峰四人中，张小凡被安排到“坎”位台上比试，至于齐昊，被安排在了最大最显目的“乾”位台上比试，还有另外两人分别在“坤”“震”两位。 “好！” 掌声雷动，“乾”位台下，所有人都在大声呼喊，为了台上那两个俊逸的青年。 齐昊跟常箭的这一场比试，从早上直到现在，一个时辰过去了，双方还是未分胜负。 场下，苍松正坐在台下，而道玄却是也在，他看着，时不时地点头，意甚欣慰。 苍松看着齐昊的表现，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欣慰，却忽然间发觉身后围观的弟子，甚至再远处的其他各脉弟子都是一阵sao动。 他转头看去，便是一怔。 在人群自动让开的一条窄窄通道里，张小凡缓缓走了过来，一身白色衣衫尽数烧焦，甚至有的地方还在冒着轻烟，全身到处都焦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而来，所有人都看得出他走得很辛苦，仿佛走一步都用尽了他全身力气，但不知为了什么他依然执着地向前走着，一直走着。 直至走到苍松面前才停了下来，苍松看着张小凡，看着他不知所谓的倔强，心中涌起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尽管他竭力压制，但附近的人还是听出了他的语气中的怒意：“小凡，是谁伤你如此，为师不是说过你万不可逞强，胜负并不重要，尽力就可，现在你这副模样，可曾想过为师的感受。” 不远处坐着的道玄，听出苍松言语间的真怒，身侧的手掌猛然握紧，目光也停滞在一身白衣的张小凡身上。 两旁，龙首峰门下的众弟子，见到张小凡这副模样，因为太过惊愕，都呆立在原地，忘了去他一把。 台上，齐昊与常箭激斗正酣，法宝在空中飞来飞去，仙气凛然。 张小凡往那台上看了一眼，然后看向了苍松，看到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升腾的怒气，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担忧与关怀。 张小凡心中温暖，已是精疲力尽，勉强地笑着道：“让师父担心了，我没事，是我胜了。” 说完，他只觉得头脑中一阵眩晕，刹那间天昏地暗，昏过去之前，感觉到自己隐隐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又安心的怀抱。 苍松听了张小凡所言，微微一愣，随即见他昏倒，便眼疾手快将他揽在怀中。 苍松细细察看了一番，发现张小凡身上像是被大火烤过般伤痕累累，不仅力竭，胸口处还受了一记重击，也不知道刚才那场比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苍松沉思了一会儿，眼角余光瞄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都看向这里，当下抱着张小凡，对着身旁弟子们低声道：“你们在这看着齐昊，为师先带小凡回龙首峰疗伤。” 众弟子齐声答应。 一旁道玄看着苍松，神色有些难辨，幽幽道：“苍松师弟，这……便是张小凡吗，你……” 苍松淡淡道：“是张小凡，他学艺不精，受了些伤，我带他回去治疗一下，掌门师兄，失陪了。” 道玄微微颔首，转过头又看向台上比试，而若这时有了解他的人在，必定能发现他眼底那抹若有若无的异色。 又是一日，阳光照常升起，龙首峰众人来到了广场之上，才发现原来的八座擂台已拆了四座，剩下的分做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排列。 苍松走在前面，张小凡身上的伤一夜之间便好了起来，走在众人之中，他向旁边看了看，低声对身旁的齐昊道：“师兄，你还好吧。” 齐昊笑了笑，偷偷看了眼前方的苍松，也低声道：“无碍，到是你，等会跟人比试可要小心，可不能逞强，再不能让师父担忧了。” 张小凡望了望苍松的背影，默默点了点头。 等众人到了比试方位，却被告知对手应前一日受伤过重，无法参与今日比试，因而弃权，因此，张小凡就这么进入了前四。 这一日下来，比试的结果也出来了，这前四，龙首峰便有二人，张小凡与齐昊，还有一个是那小竹峰首座水月门下的得意弟子陆雪琪，而另一人便是风回峰首座曾叔常的独子曾书书。 擂台之上，四人并排而立，道玄与苍松两人站在前面，道玄的脸上挂着微笑，根本看不出他对这次大试中长门弟子意外的全军覆有任何不满。 台下，近千的青云门人围在一起，前排坐着的都是各脉的首座长老。苏茹看着台上几人，低声对田不易道：“没想到这张小凡进了前四，龙首峰这一回，竟占了两个名额。” 田不易黑着脸看了身后的林惊羽一眼，冷哼了一声，低声道：“本以为这次我大竹峰定能扬眉吐气，没想到还是这么不争气。” 苏茹默默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林惊羽，目光又落回田不易身上，她抓住了丈夫的手，向他微微摇了摇头。 台上苍松，此时正看着四人，他见齐昊潇洒自若，陆雪琪冷若冰霜，曾书书含笑而立，而张小凡却站在原地，目光只看着地下，手也不知道该放哪里才好的无措模样，当下眉头便是一皱，向着齐昊瞥眼暗示。 齐昊收到暗示，便悄悄凑近张小凡，低声道：“小凡，不要这样，该怎样就怎样，别忘了师父平日的教诲，还有，别丢师父与我们龙首峰一脉的脸。” 张小凡闻言一怔，随即眼神一转，抛却迷茫无措，只剩无尽坚定，片刻便大方地直视前方，再无所畏。 台上道玄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转过身子对着台下道：“诸位，到今日为止，七脉会武已决出了前四位弟子，他们天资过人，道法精妙，俱是我青云门中精英，肩担着日后光大我青云一门的重任，明日比试，由龙首峰齐昊对风回峰曾书书，小竹峰陆雪琪对龙首峰张小凡，好了，无事了，都散了吧！” 第二日，云海之上，只剩下了两个大擂台。 此时一个擂台之上，张小凡与陆雪琪正在比试，台下坐着也苍松、道玄、水月等人。 台上，陆雪琪脸色肃然，法诀紧握如山，只见在半空中光芒万丈的天琊忽地转身，疾如闪电，带着开山斩海的气势向张小凡冲了过去。 烧火棍立刻迎了上去，玄青色的光芒在半空中与那万丈蓝光撞到一起，那阵势，竟似乎丝毫不惧。 下一刻，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只见张小凡竟是不堪一击，如受重创，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烧火棍更是光芒失色，黑忽忽的在空中打转飞回主人那个方向。 一时之间，龙首峰的人都站了起来，而苍松浓眉微皱，握紧了双手，眼底流露出一丝疑虑。 张小凡背向后撞到了擂台柱子之上，跌落了下来，喉口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洒在了飞回的烧火棍上，带了几分血色，然后，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张小凡的鲜血迅速渗了进去。 天琊剑的威势如此之大，所有人都有些惊愕。 陆雪琪面如含霜，更不迟疑，蓝光一闪，天琊在半空无情地斩了下去。 就在此时，烧火棍上突然间黑气蒸腾，尤其是在棒身顶端，青光更是大盛，张小凡嘴角挂着血丝，缓缓站起，面色苍白但眼眶如血，面上竟然带了几分狰狞。 说时迟那时快，烧火棍在黑气青光中再度冲向天琊，两件法宝在半空中一旦接触，便即互相弹开，站在后方的陆雪琪与张小凡身子都是大震。 半空之中，蓝光闪烁，青光灿烂，在空中飞来纵横，所到之处，擂台之上原本坚硬之极的巨木都如纸屑一般四散飘飞，声声巨响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 台下围观的众人都向后退了一段距离，而张小凡与陆雪琪二人此刻都已飘浮至半空之中，陆雪琪双手握着法诀，全力cao控，姿态严肃中透着潇洒，但反观张小凡，却似乎有些古怪，烧火棍威力虽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大，但他却并没有像陆雪琪一般手握法诀，反而是人在半空，手舞足蹈，而那烧火棍竟也随他心意，疾若闪电，与天琊斗得不亦乐乎。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是浑身颤抖，嘴角渗血，但却都毫无放手认输的意思。 外围，年轻的青云弟子都屏住了呼吸，看直了眼，而老一辈的首座与长老们，也纷纷变了脸色。 这一场比试，竟已是生死之争。 可是不知为何，却无人出来制止。 苍松心头一震，看着白衣沾满鲜血好似一个血人的张小凡，默默闭了闭眼。 “轰隆！”低沉的呼啸仿佛从天边传来，回荡在整个天地之间。 只见陆雪琪反手，拔出了天琊神剑。 通天峰上，一片寂静，传说千年的天琊终于出鞘。 陆雪琪面如寒霜，手握剑诀，竟然在悬空的状态下脚踏七星方位，凌空连行七步，长剑霍然刺天，玉颜在刹那间再无一丝一毫的血色，口中诵咒：“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通天峰上，原本晴朗的青天突然黑了下来，天际突然出现的乌云翻涌不止，雷声隆隆，黑云边缘不断有电光闪动，驰骋天地间，一片肃杀，狂风大做。 大风扑面而来，张小凡微微张开了口，这个情景，仿佛在久远之前的记忆中曾经出现过一次。 地面之上，道玄等首座长老皆面露惊色，又转而看向小竹峰的水月，却见水月全然不理众人，淡漠的脸上出现了担忧，只静静地望着在天空中的那两个人。 “神剑御雷真诀！”道玄缓缓收回了目光，心中大为震动，又看向身旁苍松，却见苍松眼中流露着浓重的担忧与心疼之意，当下心里便是一涩，看来果真如传闻那般，苍松师弟对张小凡这个徒弟，比对齐昊还要好。 天空之中，雷声愈急，张小凡分明感觉到，自从天琊出鞘的那一刻起，手中烧火棍上顿时腾起了一股充沛无比的力量，就像是这与自己血rou相连的法宝从内心深处深深呐喊一般。 天空更黑，乌云压顶，厚厚云层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 巨大的光柱从天琊上折射而出，带了毁天灭地的气势，冲向了张小凡，生死关头，烧火棍腾空而起，挡在了主人的身前。 下一刻，张小凡被光芒吞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乌云散去，光芒消失。 青云门人怔怔地看着天空，看着那一个少年，紧紧握着一根黑色的烧火棍，白衣早被血浸透，直直跌落下来。 不过张小凡却并未跌落在地，苍松不知何时如鬼魅一般现身在他落下的地方，早已接住了他，但见苍松面色凝重，立刻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也不管多少，把倒出黄色的药丸直接喂进了张小凡的嘴里。 那药丸入口即化，苍松一言不发，也不管在场的道玄等人，腾身而起，一道蓝芒立刻升起，风驰电掣而去，看那方向，是回龙首峰去了。 张小凡缓缓睁开了眼睛。 柔和的光线映入了他的眼帘，熟悉的居所的味道，飘浮在这个房间。 这里，似乎没有人在。 他缓缓坐起，刚想抬手擦去额头上的一点汗水，便只觉得肩膀胸口小腹处一起剧痛，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疼得脸色发白。 他坐在床上，不敢再动，过了良久，这钻心疼痛才缓缓散去。 这时该是午后了，房门虚掩着，两扇窗子支起，隐约可以看见庭院中依旧苍青的松树。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身苍青衣袍的苍松走了进来，张小凡身子一动，叫了一声师父，还没起身，脸上顿时抽搐了起来。 苍松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叹了一口气道：“张小凡，给我好好躺着，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为师省点心。” 张小凡忍着痛，喏喏道：“是，师父，是小凡又让你担忧了。” 苍松冷哼了一声，替他查看了一番，道：“你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体内经络损伤太重，就安心静养吧。” 张小凡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什么，便道：“师父，比试结束了吧，最后是谁夺魁，是那位陆师姐吗？” 苍松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但口中却只淡淡道：“不是，是你齐昊师兄。” 张小凡笑道：“齐昊师兄，师兄他真厉害，连有着天琊神剑的陆师姐也败在了他手下，我……” 苍松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他抬手制止，拍了拍张小凡的肩，柔声道：“小凡啊，这五年来，你的心性，为师早已一清二楚，你的资质虽然稍稍差了些，但本性却是纯良，性子也是异常的坚韧，修为上的事情，顺其自然，尽了全力便可，你不用觉得愧疚，为师不会责怪于你，可为师怪罪的却是你如此不知道爱惜自己，小凡啊，你知道你这次比试伤的有多重吗，那陆雪琪以天琊神剑运用神剑御雷真诀，虽然她的修行不够，但若不是你那根法宝替你挡了一下，只怕是为师，也救不了你，若真如此，你让为师，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张小凡早已眼眶发红，眼中带泪，他哑着嗓子道：“师父，你放心，不会有下一次了，这五年来，在小凡的心里，早已将师父当做亲生父亲那般。” 苍松闻言心中一震，你将我当做亲生父亲吗，那若是将来，你知道了我就是你小时候看见的那个黑衣人，你还会将为师当做父亲吗，怕是会恨不得杀了为师吧！ 苍松收起眼中神色，看着张小凡的样子，柔声道：“好了好了，知道了就好，你这法宝，为师奉了掌门师兄的意思，要暂时拿走，为师这去便去通天峰上了，另外，你昏迷了五天五夜，到了昨晚伤势才稳定下来，你好好休息吧，为师走了。” 张小凡应了一声，看着苍松的背影，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云山，通天峰上，玉清殿内。 道玄居中坐着，其余六脉首座也赫然在座，此外，大殿之上再无他人。 众人皆默然不语，道玄低眉垂目，看着手中把玩着的一根黑色的烧火棍。 “苍松师弟，”道玄打破了沉默，道：“你怎么看？” 苍松沉吟片刻，道：“张小凡上山之始，并无此物，应是这些年中机缘巧合，在哪里偶然所得，此棍虽可与天琊相抗，但施法时黑气腾腾，是有些邪乎，要不要让他一同下山，还是掌门师兄与各位师弟决定。” 道玄望着苍松，叹了口气，把手中那烧火棍放到手边茶几上，缓缓道：“诸位，此棍刚才大家也都看过了，外表平平无气，内里却隐有煞气，但最重要的是，以我等修行，都不能掌控此物，反而是一个顶多只有玉清境第四层境界的张小凡可以驱用，这是何理？” 苍松眸中闪过一丝暗色，而其他众人都是默然，他们都是一等一的修真高人，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有人愿意说出口来。 最后还是道玄缓缓道：“以我看来，这黑棍多半便是血炼之物。”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座各位首座还是微微变了脸色，所谓血炼之物，便是以人本身精血化入炼造宝物之中，这等奇术，方法诡异艰险不说，法宝材质更是苛刻无比，万中无一，而且炼造过程凶险之极，一个不小心便为法宝凶煞血厉之气反噬，死状苦不堪言。当然，若能成功，则此法宝必定是威力绝伦，而且更有一个好处，便是宝物与主人血气相连，除非有炼造人血脉，旁人皆不能用之，但也因为是以鲜血为引，往往便有了凶煞之气。 传说中这血炼之法，传于上古魔神，自古以来在魔教妖人中代代相传，却并未听说有什么出名的血炼法宝，多半是这法子太过凶险，连魔教中人也不敢轻易尝试。 只是，如今竟在青云门一个少年弟子身上，出现了这等法宝。 道玄望向苍松，苍松面无表情，缓缓站起身来，淡淡道：“掌门师兄，你说的或许有理，但身为张小凡的师父，有些话我却是要说的，张小凡不过十六岁，如何能懂得这血炼之术，而且他自上山以来，五年中从未下过山，来时更是身无长物，又去哪里找这举世难寻的法宝材质，你们或许会说他也可能是魔教安插进来的jian细，可以他的性子为人，却也是不会让这么做的，但若他真的与魔教有牵连，我苍松也绝不会偏袒。” 道玄看着他，点了点头道：“苍松师弟，此事事关青云门上下，为兄不得不慎重行事，不如这样，今日就这样吧，待那张小凡病势稍好，你再仔细盘问，带到此处，我等再行商议，如何？” 苍松淡淡颔首，转身便走了出去，片刻便御剑破空而去。 这一日，龙首峰上一院子房内，猴子小灰正趴在床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看着脸色显得苍白的张小凡，张小凡望着小灰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无奈。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却正是苍松，苍松看了看张小凡的面色，让他坐下后，淡淡开口道：“七脉会武已过去一月有余，你也好得差不多了，为师有几句话，现在要问问你。” 张小凡心下一沉，隐隐觉得自己一直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但事在眼前却只能道：“是，师父请说。” 苍松缓缓道：“你那根黑色棍子，是怎么来的？” 张小凡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向苍松看去，只见苍松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目光满是威严。 那一刻他在心中转了千百个念头，一时竟是不得做声，苍松哼了一声，冷冷道：“张小凡，你说是不说。” 张小凡在苍松这强大的威压下，顿时冒出冷汗，他虽见识不多，但多年前幽谷之中噬血珠与那奇异黑棒激斗之后意外融合之事，毕竟太过古怪，而且其中凶煞险恶，且有吸噬精血异能，此外，在他深心处，仍然还有一事，一直是个深深的忌讳，特别是自从他知道了普智和尚乃是天音寺四大神僧之后，再想到他传授给自己的那套口诀，在那一个时，他便已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说出普智之事，连关于他的一丝一毫也不能说。 张小凡在苍松的目光中跪了下去，俯下了头，慢慢地道：“那根黑棒，是数年前我去大竹峰见林惊羽跟他与他师姐一同去后山幽谷中时，无意得到的。” 苍松顿时一怔，随即想起，两年前确有此事，他们三人在那幽谷之中曾无故昏迷了过去，后来自己也去看过，但确实是没有什么异常，此事一直是个疑虑，但现在看来，多半便是这根黑棒的缘故了。 但是一根黑棒无人催动便能令他们三人昏了过去，这是何等凶煞之物，张小凡却如何能够得到驱用，苍松想到这里，心中疑虑更深，沉声道：“你是怎么得到的？” 张小凡不敢抬头，他本就不是机巧会撒谎之人，此刻更是焦急万分，仓促间无论怎样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释借口。 苍松见他迟疑，如何能不知，当下沉声道：“张小凡，你还不说！” 张小凡从来没被苍松如此对待过，当下便汗水涔涔而下，心头乱跳，不敢再瞒，终于把当日的情况大致说了出来，但在这其中，他话到嘴边，却还是把有关噬血珠的事情硬生生收了回来，只说是当日在幽谷之中，他看到黑棒，一时好奇拿起，结果黑棒竟将他精血吸出，并感觉恶心欲吐，其后他就昏了过去。在昏迷之前，他隐约看到黑棒把他的精血吸了进去，融入棒身。 他说完之后，头也不敢抬，不敢看苍松，苍松却浓眉深皱，这黑棒，怎么跟噬血珠有些相似，可这等凶邪之物，为何我从未听魔教之人说起过，罢了罢了，先帮小凡渡过这一关，这物，改日传信问问那老毒物便可。 苍松想到这儿，看向张小凡，柔声道：“你先起来吧。” 张小凡低声应了一声，站了起来，但仍然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小凡啊，你可知道，那法宝与你血气相连，是血炼之物啊。” 张小凡讶道：“师父，什么是血炼之物？” 苍松叹了一口气，将什么是血炼之物说与张小凡听，张小凡听完，惊骇地呆立在原地，耳边隐隐听到苍松的声音，“小凡啊，你随我到玉清殿去，不用怕，不论发生什么，为师定会护你周全。” 白云深处，仙气缭绕，青云山，通天峰，玉清殿。 青云门七脉首座尽在此处，目光都看着跪在堂下的那个少年。 道玄望着跪在那里的张小凡，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五年前那两个被救上山的小孩的身影，白云苍狗，世事流转，仿佛一转眼间，他们便已长大成人。 他在深心处低低叹了口气，目光离开张小凡，对其他首座道：“诸位，刚才张小凡说的话，你们意下如何？” 各脉首座沉默了一会，天云看了看苍松，首先道：“掌门师兄，苍松师兄的为人，大家都清楚，他掌管着戒律堂，是绝不会让魔教jian细混入我青云门，更何况还是他的徒弟张小凡。” 道玄微微点头，转眼看向曾叔常，曾叔常看了眼张小凡，道：“这少年来历清白，入门后又从未下山，只怕真是机缘巧合得了这一件宝物，说起来反而是我青云之福。” 道玄又看向田不易、水月二人，他两人也认为张小凡不像是魔教的jian细，最后只剩下了商正梁，看了看众人的脸色，最后眼角余光又仔细瞄了一眼道玄，微一沉吟，随即也道张小凡不像是魔教的jian细。 苍松心底一松，那边道玄微微点头，道：“大家都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说到这里，他看着一身白衣，依然跪在地下的张小凡道，“张小凡，你先起来吧。” 张小凡抬头看了看诸位师长，缓缓站了起来。 道玄多看了他两眼，仿佛想要把他看个清楚，然后对着其他首座道：“诸位，其实我也以为张小凡不似魔教中人，这黑棒虽有凶煞之气但内敛其中，并不似过往中我等见过的魔教凶物一般，杀气腾腾，凶相毕露。” 众人都微微颔首，道：“掌门师兄决断便好。” 道玄点了点头，对张小凡道：“你都听见了？” 张小凡心中感动，连忙道：“是，多谢诸位师伯师叔，”说着又转向苍松，声音中带着哽咽，道：“多谢师父。” 苍松望着张小凡，轻轻挥了挥袖袍，没有说话。 道玄拿起放在手边茶几上的那根黑色短棒，抛给张小凡，微笑道：“这东西非你不可驱用，你收回去吧。” 张小凡伸手接住，入手后立刻感觉到那熟悉而冰凉的气息一下子腾了起来，走遍全身，仿佛通灵性般的有说不出的欢喜，他向道玄行了一礼，道：“多谢掌门师伯。” 道玄笑了一下，拍了三下掌，堂后立刻有道童走了过来，道玄吩咐了几句，道童点头应了一声，走了出去，过不多时便引了三人进来。 张小凡看了过去，却都是认识的人，那三人为首的便是齐昊，走在第二的却是曾叔常的儿子曾书书，至于走在最后的，却是个清冷美丽的女子，正是小竹峰的陆雪琪。 这三人再加上张小凡，正好便是这次青云门七脉会武的前四名。 道玄对着四人说明下山历练，空桑山万蝠古窟之事，又叮嘱了一会儿，便让他们出去了，只留下齐昊将六合镜的秘诀传授予他。 张小凡跟着苍松走到了殿外，苍松看着他，正色道：“小凡，为师也不多说，你跟着你齐昊师兄好好历练，记得照顾好自己，早些回来，为师回龙首峰了。” 张小凡怔怔地看着苍松身影化做一道蓝芒，消失在天际。 这一日，云海之上，有四道光芒向着河阳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