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无事发生,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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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小姐……”朱媺娖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她停了脚步。对上乌苏娜真挚的目光,她把迟来的歉意说出口:“乌小姐,我为之前对你的无礼不逊道歉,是我不对,对你妄自揣测,你…可以和我做好友吗?” 听到话尾,乌苏娜轻轻笑起:“我根本就没在意。不过呢,做好友的第一步,就是互相叫对方的名字。可惜现在在外头,我只能叫你meimei,你就叫我的名字就行,不必叫我乌小姐,好生分呐。”说罢她又小声念叨着:“再说我又不姓乌,可惜被你们叫习惯了。” “乌jiejie。”朱媺娖还是决定这样称呼她。 “不愧是宋公的学生吗?这么有礼有节。”乌苏娜笑道。 朱媺娖摇摇头,否认道:“这和先生无关,是乌jiejie你刚刚称我为meimei了,我自然要答应才是。” 看她这一身从容气度,以及悠闲等着自己应对的模样,真是和宋公有几分相似。乌苏娜失笑:“原来是我自己言多语失,算了,我白捡一个你这样可爱聪明的meimei,又有什么不好呢?” 随后她们边走边聊着,朱媺娖问她出来目的,乌苏娜说随便看看有什么礼物可以给他带回去。 “他?” “就是曹公公,meimei你应该知道。” 乌苏娜说道曹谨行时,面上那种骄矜少了,更多了温柔,她的眼睛在眺望远方,因为曹谨行就在远方等他。 朱媺娖不免想起印象中的曹掌印,处在内廷最高位置的人,谈吐间皆是威重气势,不像是好相与的。而乌苏娜又与他截然不同,她完全想不出如何才能把乌苏娜和曹谨行关联起来。不过,这倒是给了她些许信心,乌jiejie与曹掌印相差万里都可在一起,自己和先生,好像也没多大困难。 时下海棠正浓,街边路面上好多卖海棠花枝的,乌苏娜看了便停下脚步,拣了一枝来看,眼睛似看花又似念人。卖花小贩见她喜欢,对她说道:“姑娘,这海棠今早儿刚在河边摘的,还有好些花骨朵没开,拿回去用水养着,能开好几天呢。” 乌苏娜并没有挑那未开的花苞,而是拿了一枝开得最盛的。她给了银钱,拿着海棠对朱媺娖回忆道:“当年,他就送给我一枝这样的海棠,唉,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欺负他……” “乌jiejie,你和曹公公感情应该很好。”话里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一点艳羡味道。 乌苏娜笑着用花枝指她:“我现在又见不到他,不像你的先生,可是时时在你跟前守着你。” 以往不论世家公子,还是宫人奴婢,对她皆是有礼有节,乌苏娜这般跳脱礼法之外,言语如此直白,她算是感受到了。 朱媺娖羞红了脸,她不知道该怎么分辩,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她喜欢宋晋。 乌苏娜见她低了头不肯说话,便有些着急,“你还和jiejie我生分呢?” “jiejie你拿先生比曹公公,可曹公公是jiejie的……”话说到此便有些难为情,朱媺娖还是吐出口:“夫君,先生又不是我的……” “我和他还没成婚啦,不过也快了,但这不是重点!”乌苏娜一手扶着朱媺娖肩膀,惊讶道:“原来你们还没在一起!” 朱媺娖抬眼看了她一眼,眼中尽是苦涩之意,轻轻点了点头。 叫乌苏娜看得是一阵无奈不忍,直接拉过她的手,“走,去酒楼,叫几个菜,和jiejie好好说说。” 结果就是一番话听下来,乌苏娜除了长大嘴巴“啊?”就是“这都不在一起?” 朱媺娖借茶消愁,乌苏娜不许她喝酒,她也不敢喝,饮下一口茶,语气低迷道:“先生是我师长,更是看着我长大,每每临了,我总是不敢。” “这怕什么?”乌苏娜不懂,“喜欢就去说,就去要。他是老师又怎样?”乌苏娜并不理解师生这一关系在这里若是相恋,意味着什么。 朱媺娖轻轻笑了,她话说得也是轻巧,像是毫不在意:“jiejie说得在理,是我过分执着虚礼。” 乌苏娜看她笑里还带着隐愁,放下牙箸,对她讲:“到头来就买了这枝海棠,这趟出来可不痛快。走吧,我的好meimei,再陪jiejie出去逛逛?” 朱媺娖微微颔首,“乐意之至。”她看乌苏娜身旁那枝红艳的海棠,想了想,道:“jiejie,我想买枝绒花,送给先生。” 媺娖竟然对自己是……这般心思。 宋晋被朱媺娖吻上时,内心巨大的惊骇震得心脏漏跳一拍,接着便是无穷的愤怒悔恨把他钉在原地,使他动弹不得。 宋晋啊宋晋,枉你年将花甲,枉你身为一个大太监,察言观色的本领应是练到极致,还竟瞧不透一个女孩对你的脉脉情思! 那件纱被早已被风吹落,不知不觉间宋晋连自己跌下矮塌都毫无察觉。他愤怒悔恨于自己的愚蠢迟钝,多久了,媺娖用那般眼神看自己多久了……宋晋不由赶紧细细去想,可惜他悲哀地发现,太久了。他与她朝夕相处,日日为伴,她看自己的眼神是哪一天开始变化的,他又如何算得清。 事到如今,一切都太晚,若是在宫里,他还能控制。想到这里,宋晋面无表情的脸苦笑一声,媺娖啊媺娖,从小我就夸你冰雪聪明,我果然没看错人。 果真是自己亲自教出来的学生,甚至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知道若是在宫中,自己必不会应,连这师生情谊可能都要一并抹去。但是今夕不同往日,他宋晋再不能如过去那般无心无情,无牵无挂了。 明白媺娖对自己的感情,一切疑惑全部大白,联想她所作所为,她不就是孤注一掷,誓死不休吗? 宋晋双手捂脸惨笑,媺娖,你已把自己放在绝路,先生是救你?还是陪你?他终于发现了,可他能做什么呢?他什么也不能做,他只能做无事发生,勉力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正如学生了解先生,知悉一切后,宋晋也同样了解她。现如今她眼睛里的颜色,分明是压抑太久之后强行克制的癫狂,他又怎敢刺激她。她的身子,再经不起了…… 忽地,一阵大风吹过。 风吹散了他发间因躺卧就有些松散的青丝带,满头华发打在肩头。宋晋拣了一缕头发放在掌心看着,几乎全白完了,偶有几根灰色的头发夹在其中。宋晋低笑一声,松了手,重重靠在矮塌边上,痛苦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