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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好一会儿没有动静,连他身后的沈大人也如同凝固的山峰一般,风吹过花叶的声音此时听的清清楚楚。 天气本来就热,方婉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压力太大了,方婉觉得耳边有一点轰轰的响。 正在这个时候,反而是后头的沈大人动了,他好似侧耳听了一下,便弯腰轻声道:“小殿下来了。” 皇帝点了点头,方婉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但也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指萧重,他是先帝最小的儿子,沈大人曾侍奉过先帝,这样称呼倒也不突兀。 萧重要进来了,方婉心中一动,突然就跪下了,小声说:“太妃娘娘想要赏民女为侧妃,民女不愿为妾,是以……”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皇帝果然伸手摆了摆:“朕知道了,不用说了。你起来吧。” 方婉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她这次押对宝了。 萧重进来的很快,可见一路上没有人拦着他,陛下对他的宠爱真是没的说,换个人,大概刚摸到门就给拖走了,他走进来一看,皇帝坐着,方婉站着,脸色虽然有一点发白,多半是被皇兄给吓的,但至少看起来人还是毫发无损的。 他还一脸惊讶的说:“皇兄怎么在这里?” 这也太假了,方婉别过脸去,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连后头的沈大人,脸上都露出了一点儿笑影子。 皇帝笑道:“朕路过。” 方婉好笑,萧重对上陛下,真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萧重的眼睛就看向方婉,方婉此时也不太温婉了,笑着走上前去,捧起桌上的糖罐子,笑道:“我刚才请陛下吃了糖,陛下十分赏脸,景王殿下也赏个脸?” 萧重对上方婉也没什么胜算,而且还心甘情愿,果然也拈了一颗糖吃,方婉就把罐子一起给他,还对后面一直站着的沈大人招呼道:“沈大人也来吃糖。” 沈大人:“……” 他明显的感觉到,自从萧重来了以后,方婉就活泼多了,先前虽然表现镇定,而且也很懂得说话,可那种面对陛下战战兢兢的感觉,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其实,像这样年龄的小姑娘,因为还不够懂事,尤其是这样的出身,还不懂皇权的,怕成这样真是少见。 沈大人再英明,也不会知道方婉是被皇帝赐死过一次的。 现在有萧重撑腰了,方婉真是松了一口气,皇帝也不好再继续路过了,他跟萧重说了两句话,就带着沈大人走了。 走了没有多久,这宅子就明显恢复了活动,有了脚步声,人活动的声音,甚至廊下挂着的画眉八哥也好似惊魂未定的跳着叽叽喳喳起来。 方婉挺直的腰背塌了下来,就像那鸟儿似的惊魂未定,整个人软绵绵的摸着心口:“快吓死了。” “皇兄哪有那么吓人。”萧重显然没有这样的感觉,还笑道:“皇兄向来和气。” 方婉不由的就白了他一眼,可惜她上挑的眼尾,水淋淋的眼睛,怎么也不像是白眼,倒是说不出的妩媚:“就是吓人!” “好好好。”萧重立刻就不管他皇兄了。 方婉这是真被吓着了,先前纯靠硬撑,这会儿还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现在放松下来,仰着脸,眼睛闪闪发亮的说:“亏的你来了呀,你要没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你是听到消息就赶来救我的吧?你真好。” 萧重顿时不由的就飘飘然起来。 方婉与他站的那么近,仰起的脸凝脂一般,她身上有甜甜的暖香,软玉温香,萧重终于没忍住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萧重既然来了, 方婉就把今天的事情跟萧重说了一下,说到袁紫燕的说法, 萧重说:“前儿就为着表妹的及笄礼, 舅母特地进宫去见了母亲。” 方婉点头:“求宫里赏及笄礼用的簪子,当然更体面些。” 两人都明白,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 袁太妃给袁夫人透的风,方婉看着萧重笑:“开始的时候, 太妃娘娘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只打算给你做侧妃?” 萧重有点尴尬, 他心里当然明白, 那天他去跟母亲说的时候, 母亲对他一向温柔疼爱,对这件事也只是说好,还说:“既是你喜欢, 那自然要让你如愿了。” 萧重面对亲母,当然不疑有他,出宫的时候, 还颇有喜色,没想到过了两日,他才得到消息, 母亲的意思, 是要让方婉做侧妃, 请皇兄下旨的时候, 被皇兄给劝了一回, 才暂时搁置了。 只是萧重虽然知道,当着方婉的面,他也不好说自己母亲的不是,便只是说:“你也说过了,我娘不认得你,哪里知道你的好呢?你瞧这会儿知道了,可不就好了么。” 方婉就笑着摸摸他的胳膊:“我也没有怨太妃,我倒是觉得,太妃娘娘实在疼你,原本觉得我配不上你,可谁叫你喜欢我呢?但凡我有一点儿好处,娘娘就应了你了,是不是?” 她仰脸笑:“你是喜欢我的吧?” 萧重果然道:“那是自然。” 方婉又笑道:“娘娘嘛,那自然是为你好的,娘娘本又只有你一个儿子。” 她温柔婉转,不知不觉间就让萧重说起来以前的往事了,萧重差不多算是和当今的皇子一起长大的,他最小的哥哥也比他年长五岁,中间还有一个大三岁的jiejie,而且小哥哥母亲身份低微,比起袁太妃这样的出身,差的太远。 宫里大概是最为等级明显的地方,小哥哥——如今也已经封了礼郡王——当年在宫里也是被欺压的份儿,别说他的那些侄儿,就是连有头脸些的大太监也敢不把他当回事。 而萧重就不同了,他跟侄儿们一起读书一起玩,要是有什么祸端,挨罚的总是他们,从来没萧重的事,他的用度总是上上乘的,向来没人敢怠慢,萧重还记得有一两回,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好似亏待了他,母亲极为恼怒,甚至吩咐请皇兄来,亲自说话。 有一回连太后娘娘都惊动了。 这样一来,大约是真的没有人敢怠慢他了,时时小心翼翼,连疏忽都再没有一次。 方婉面上没有什么动静,心中却是暗暗皱眉,这位太妃娘娘的举动,为什么这样出人意料呢? 按理说,形势比人强这几个字,在宫里没有人不懂,不深刻领会的,任是你再是一品贵妃,有袁家这样的靠山,又养育了皇子,可终究如今在位的是当今,不再是先帝。 便是连太后娘娘,按照礼法,都应该是颐养天年的,何况先帝的嫔妃,再有不甘心,也该是知道安分两个字了,这是从明面儿上说的。 若是从人心世情上说,后宫养着先帝的嫔妃,不管好歹,除了亲娘,当今陛下便是不理会,谁又有什么办法?能说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