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乌龙

    金美娜跟葛慧珍说了一声，就出门接魏哲扬去了。说是接他，其实二人先找了个隐蔽处接吻，一周未见，他们无论情感还是身体，都深深地渴望着对方。

    金美娜整个人挂在魏哲扬身上，被他亲成了一滩水，小手情难自禁地揪了揪他的衣领。

    魏哲扬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揉了揉，说：“别乱揪，弄皱了不好看……”

    美娜眨着透亮的眼眸，双颊微醺，唇角泛起迷离的微笑，“你打扮得好像要去拍海报哟……”

    魏哲扬伸手刮刮她的翘鼻，道：“还不是为了你？帅不帅？”

    “嘿嘿嘿，帅。”

    金美娜目瞪口呆地看着占据了一大半后备箱空间的礼品，指着露出一角毛茸茸的银灰色衣料问，“这个是什么？”

    “给外婆她老人家的银兰貂皮大衣，穿着很暖和。”

    只见那露出的一角毛料油光水滑，绒面柔韧细腻，触手生温，阳光撒下，微微透明的毛尖仿佛会发光。即使金美娜不识货，但仅凭外观，也能领略其昂贵的身价。

    除此之外，还有精品礼盒装的野生菌菇、花胶、人参和一罐罐小拇指粗细的冬虫夏草。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见个面而已，又不是要嫁给你了……还有貂皮，海市冬天的温度需要穿貂吗？”

    “宝贝，别说了，我现在已经开始紧张了……”魏哲扬深呼吸，把貂皮大衣的纸盒交给金美娜抱着，自己两手一左一右占得满满，跟在美娜后头，完全就是一副毛脚女婿的样子，引来巷口阿公阿婆八卦的目光。

    “娜娜，这是谁啊？”

    “王大爷喝您的茶吧，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八卦，你老婆没有嫌弃你哦？”

    “呵呵，你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不说我也知道，是你男朋友！”

    “美娜这个男朋友，卖相灵得咧，像电影明星一样！”

    “电影明星算什么？也不看看我们娜娜生得多漂亮，天仙下凡一样。”

    “这就叫金鸡配凤凰，天生一对！”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含沙射影地挤兑夹在中间的李凤英，李凤英气得跳脚：“男人卖相那么好干嘛？招蜂引蝶的下流胚！美娜从小就是出了名的聪明面孔笨肚肠，不会相看男人，只图男人长得好，其他人品学识，一概不管，总有一天要吃苦头！”

    “哎哟喂，这个人品好学识高的人是谁啊？该不会是你家徐旭吧？”

    “呵呵呵，我家阿旭根本看不上金美娜，她养的小孩多半随她，是个笨蛋……”李凤英恼羞成怒地反驳，可惜金美娜二人早就走远，折进了楼梯间，没听见她这番可笑至极的论调。

    金美娜开门，先在玄关看到了一堆实用礼品，她转过脸，同坐在小客厅的沈尉视线相对，双双一愣，她心中纳罕，问：“你是谁？”

    沈尉立刻阖上手中相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安地站起身来。

    时间倒退几小时，葛慧珍一大早就赶去菜市场采购，胖乎乎的冬笋和蘑菇、水当当的白萝卜、粉糯的黄心土豆、粮食鸡下的粉皮土鸡蛋、色泽鲜红层次分明的猪五花、活蹦乱跳的大明虾……从上午8点半开始料理这些上好食材，打算炮制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一方面是出于待客之道，另一方面也是想给金美娜长脸。

    炉上煮着，锅里炖着，案板剁着，碗里拌着……葛慧珍在狭小的厨房忙得不亦乐乎，脚不沾地，垃圾桶满了，便在围裙上按了按手，拎着垃圾袋下楼。

    她在楼下碰到一个长相阳光端正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左手大包小包拎着礼品，粗略一扫，有蛋白粉、坚果礼盒、纯牛奶和水果等，很像是走亲访友提的见面礼。

    年轻人见到葛慧珍，似是下定决心，收起犹豫的神情，上前微微鞠了一躬：“葛外婆好。”

    葛慧珍把垃圾往桶里一扔，目光不动声色地审视一翻，暗自点点头，露出满意的微笑：“你就是小魏吧？”

    沈尉家人都叫他小尉，他也习惯了这个称呼，此刻听美娜外婆直呼其小名，一股亲切感扑面而来，不由得点点头。

    自从他得知美娜住址后，天天都想着来附近偶遇她，只是碍于工作比较忙，一直不得实施。恰逢街道准备给鳏寡老人送温暖，人手不够，在街道工作的表弟向他抱怨，那天他刚好轮休，主动提出帮忙。

    葛外婆主动招呼，想必是街道工作人员提前通知过她。

    沈尉拎着东西上楼，葛慧珍在前面唠家常。

    “你开车来的？路上堵吗？美娜不是去接你了，怎么没一起？她是不是又偷溜去老纱场买烤肠吃了？”

    沈尉心中疑惑，街道送个温暖需要这么郑重其事吗？“美娜来接我了？我没看到她啊。路上不堵的外婆，我老早就想来了，一直没机会，外婆您比我想象得还年轻。”

    “哎哟，”葛慧珍笑起来，“年轻什么呀，都要70的人了。”

    一老一小走进玄关，沈尉这才把东西放下，说是送给外婆的，葛慧珍直说小魏太客气了，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其实心里对眼前的小伙子十分满意，长相正派，言行得体，就连准备的礼物，也质朴实用，甚合她意。

    就这样，葛慧珍把拎着礼物、人高马大一表人才的沈尉误认成魏哲扬，将他引进家中。沈尉稀里糊涂在客厅坐下，此时已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正欲开口，但葛慧珍热情地给他倒水，招呼他先坐一会，又马上从里屋找来两本美娜的童年相册递给他，他忍不住翻开第一页，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伴着“哧拉”一声，五花rou下锅煸炒，葛外婆的声音伴着rou香传来，他坐在沙发上，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一边翻看相册。

    “囡囡从小就特别可爱，我记得有一次下雨，路边都是青苔滑溜溜的，她非要带着小雨伞跑出去，当时我一把扔掉在择的油菜，撵在她屁股后头跟出去，你猜她干嘛呢？她举着伞给刚下崽的母猫遮雨呢！自己淋得半湿，却笑得跟个天使一样。”

    沈尉看见一张金美娜怀抱奶猫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看上去5、6岁的样子，头发卷卷，眼睛大大，鼓着一张雪白的小胖脸，欢欣雀跃地贴着奶猫的脸蛋，一时间令人难以分辨她和小猫，哪个更可爱。

    “还有啊，她读大班的时候，午睡被小男孩偷亲，吓得哇哇大哭，老师问她为什么哭，她讲外婆说被人亲会怀孕，她明天就要生小娃娃了，只是不知道她的小娃娃会不会像她这么漂亮听话，老师回头跟我说，我听得乐死了。”

    沈尉想，他应该去厨房找外婆解开疑惑，但这本相册像粘了强力胶水，将他的视线牢牢粘在那些或淘气可爱、或文静漂亮的照片上。不难看出，金美娜拥有一个精神无比富足的童年，让她敢于在成年后，混在一群舞技骄人的大爷大妈中间，踩着凌乱的节拍翩翩起舞。

    正捧着相册看得入迷，耳边传来开门的动静，他循声望去，金美娜眼神困惑：“你是谁？”

    有些不安，但更多是惊喜，他起身朝少女微笑：“美娜，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