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金鱼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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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明明在车上的时候,还想着近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真见到人,尤其是看到站在他旁边的女人。 她心底的战斗欲又燃了起来,喝醉酒打电话算不上什么丢人的事情,当下抓住戚淮肆才是重中之重。 桑榆追出去后,找了一圈,却连戚淮肆的影子都没看见。 就在她想放弃离开时,一个拐角,却跟沈知悉撞了个满怀。 “桑小榆?”沈知悉愣了半秒,惊喜出声,“好巧啊,你也来骑马?” 桑榆更加确定方才在回廊亭的男人是戚淮肆。 “沈医生,你一个人来的吗?”她视线在沈知悉背后位置扫了扫,没看到人影。 “我跟阿肆一起来的。” 桑榆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小肆爷也在这儿?真是太巧了,我能过去打个招呼吗?” 沈知悉“当然”两个字刚说出口,脑子里突然想起什么,顿时感觉眉心有些酸胀。 桑榆看出他的纠结,恍若没瞧见,眼角眉梢透着欢喜,直直地盯着他的面孔。 沈知悉望着眼前女孩清澈透亮的囧囧眼眸,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两人前后脚踏进一片较为安静的区域时,桑榆的眼神已经跟雷达一般在全场搜索戚淮肆的踪迹。 沈知悉指点着各处设备,详细跟桑榆介绍:“这片区域是马场里面积最大的,被阿肆常年包下来,我们几个没什么事就来玩玩,你待会想骑马,可以去马圈里选选,有不少性格温和的马适合新手。” “还是算了吧,我恐高。”桑榆摆了摆手,骑马不是她的目的,人才是。 “没事,这里的驯马师都很专业,全程带着不会受伤的,”沈知悉目光慢悠悠扫过身旁的女孩,嘴角勾着笑,“或者……让阿肆亲自教你,他的马术是在蒙古草原学的,比专业骑士都强。” “他那眼睛也能骑马吗?” “授课没问题,不然今天也不会在这儿遇到你。”沈知悉眼底透着股说不清的笑意,“我们有个朋友在这儿练习马术,她还挺出名的,你应该认识。” “我认识?” 桑榆皱眉,他们的朋友她怎么会认识。 白色栅栏围起大片草地,地面矮小的草植因秋季来临已经变得半绿半黄。 偌大的马场只有一匹白色骏马在疾驰,上面坐着一个穿枣红色骑马装的女士,看不清面容,从背影看很像之前在回廊亭看到的女人。 秋日下午的阳光依旧刺目,桑榆将双手搭在眼睛上,做了个人字形状。 “阿肆应该是在休息室,阳光太刺眼,他眼睛受不了。” 沈知悉将她引到休息区,果然在里面看到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戚淮肆,他只穿了件衬衣,在这个季节显得有些单薄。 他耳朵上带着耳机,后背挺拔,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有眉头微蹙着,桑榆莫名感觉他心情不太好。 “阿肆,你猜我遇到谁了?” 室内清淡的灯光下,戚淮肆连姿势都没动一下,目光依旧淡淡的,抿了口面前的茶,一句话不说。 “你猜一下嘛。”沈知悉推了推他的胳膊。 戚淮肆偏头,视线里出现一抹熟悉的白,依旧没说话,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桑榆主动上前,打断沈知悉的独角戏:“小肆爷,好久不见。” 戚淮肆眉梢一挑,扬起头望着她的方向。 许久后,才缓缓突出几个字。 “这位是?” 桑榆:…… 他还不如哑了。 狗东西果然忘了她,他是金鱼的记忆吗? 还是说他们男人都这样,提起裤子不认账,下了床就不认人了? 桑榆使了好大劲才勾起嘴角的弧度,眼睛眯成一条线:“我是桑榆。” “哦……你啊。”戚淮肆刻意拖长了尾音,像是终于想起来她的名号。 桑榆脸上的表情要绷不住了。 哦,哦你大头鬼。 沈知悉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圈,总觉得气氛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这两人是熟还是不熟啊? “桑小榆,你坐。”他将桑榆拉到戚淮肆身侧坐下,在她面前倒了一杯茶。 青烟袅袅,茶香似有若无萦绕在桑榆鼻尖,像是无形的手掌安抚了她内心的憋屈。 “这茶是马场的一大特色,你尝尝。” 桑榆抿了一口,点点头:“嗯,是台湾的冻顶乌龙,香气清雅,喉韵回甘浓郁且持久,很适合运动后饮用。” 沈知悉惊喜道:“才喝了一口就尝出来了?你懂茶?” “我外公早年在杭州当过一段时间的茶农,小时候跟他待过一段日子,算不上懂,知道一二罢了。”桑榆放下茶杯,余光却一直打量身旁端坐的男人。 看见他手指在耳机上轻点两下后,重新抿了口杯中的茶。 沈知悉本来是为了缓和气氛随口说的一句话,却没想到遇到个懂茶的。 他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重新冲泡茶叶后,又倒了杯放在桑榆面前,顺便给戚淮肆也换了茶。 “你再尝尝这个。” 桑榆只尝了一口,便放下:“武夷水仙茶,色泽清亮,有兰花的香味。” “厉害。”沈知悉鼓掌称赞。 桑榆不以为意,转头望了眼身侧的男人,目光灼灼。 戚淮肆即使看不清桑榆的面容,也无法忽视那股停在他身上的视线,仿佛在无形中质问他:我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夸我? 他刚张开嘴,发出个音节,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连外面的风也一起被带进来,枣红色骑马装的女人走进室内:“偷偷在这儿喝茶,也不喊我一起。” 女人声音清亮,连风声都盖住了,也掩住了戚淮肆那声低低的“嗯”。 桑榆此刻呆愣在原地,哪顾得上戚淮肆是“嗯”还是“哦”。 她大脑都快宕机了,那晚跟戚淮肆在一起的女人,竟然是当下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小花——时笙。 桑榆感觉耳边有飞机起飞的巨大轰鸣声响起,飞机飞远了,留下被扑了一鼻子灰的她,愣愣地留在原地。 她目光从上到下把时笙打量了遍,脸上的毛孔清晰可见,皮肤白得发光一样,一看就是大把钞票养出来的。 随手摘下脑袋上的头盔,头一仰,黑灰色的长发在空气中随意摆动两下,沁人心鼻的香水味立刻在室内飘散开。 发质细腻柔软,光泽迷人,瞧着像是瀑布一样。 桑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在胸侧的发尾端捏了捏,分叉了,还有些硬。 从心底蔓延开的自卑感,让她慌了神。 这下完了,她拿什么跟时笙抢? 桑榆眼神下意识往戚淮肆身上瞥,原本在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站在窗户边上。 她更气了。 她进来这么久,戚淮肆连屁股都没移动一下。 时笙一进来,他就起身迎接。 待遇真是天差地别! 桑榆在打量陆时笙的同时,陆时笙也在打量她。 常年混迹片场的经验,很快让她把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和惊艳,掩藏在瞳孔之下。 “这位小姐是?” 她话是冲着沈知悉说的。 沈知悉视线只在戚淮肆身上停留一瞬,很快转移开:“一个朋友。” 谁的朋友,没说。 什么朋友,没说。 桑榆朝时笙伸出手:“你好,我是麓城电视台的主持人,我叫桑榆。” “桑榆~名字挺好听的,”时笙指尖浅浅碰了下后很快松开,“你是主持人啊,那我们算半个同行呢。” 说完,她转身朝沈知悉眨了眨眼:“这个不错哦,比上一个好。” 桑榆知道时笙是把她当成沈知悉带来的女伴了,但她的口气莫名让桑榆心中不适。 时笙评价她的口吻像是对待朋友家里新买的家具: 上一个颜色不怎么样,这个质量不错。 眼光有提高哦。 而她就是摆放在货架上供人挑选的货物,只有被选择的机会。 沈知悉一眼瞧出桑榆神色不对劲,忙解释:“只是朋友,时笙你别瞎说。” 陆时笙噗嗤笑出声:“那你可得加把劲儿,桑小姐这么漂亮,放在娱乐圈都是大美女级别的,可别让人撬了墙角。” 她话里的意思沈知悉没听明白,可桑榆和戚淮肆都听懂了。 桑榆此刻才知道,原来,刚刚在回廊亭的对话,他们两都听见了。 她眼神扫向窗前的男人,他一手搭在窗沿边,一手插进裤兜,双腿放松伸直,正看着窗外纷飞的落叶,仿若没听到屋内人的交流。 太阳已经西斜,透过木板房的蓝白色玻璃窗,穿进屋内,尘埃将阳光暴露在空气中,在彩色的光道里跳跃,一下下像踩在桑榆的胸口上,闷闷的。 看着桑榆渐渐黑下去的脸色,陆时笙眼底闪过一抹笑,打心眼里看不起桑榆。 如果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一定只会觉得桑榆是个长相美貌,落入沈知悉爱情陷阱的可怜女人。 但方才在回廊亭的对话,让时笙对她改了观点。 连那种男人都能轻易上手的女人,能是什么好货色,白长了一副好看的皮囊。 陆时笙光想想那双油腻腻的手掌落在身上的感觉,心里都泛起恶心感。 她小步走到戚淮肆身旁,熟稔地揽过他的胳膊:“阿肆,你不管管你兄弟?万花丛中过,迟早有栽进泥潭的一天。” 桑榆面色一冷,时笙对她的敌意太过明显。 她盯着戚淮肆的面容,一眨不眨,很想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回复。 “他是泥鳅。”喜欢泥潭。 戚淮肆连眼皮都没抬,更别提望向她的方向。 从进来到现在,他仿佛都当她不存在一样。 时笙咯咯笑出声,在男人胳膊上撒娇般锤了一下:“也就你敢这么说他。” 沈知悉嫌弃地看着他们:“喂,我还在这儿呢,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过分啊?我不要面子的吗?” 桑榆融入不进去现场的气氛,只觉得尴尬,她拿起背包准备离开。 巧的是包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出去接个电话。” 戚淮肆终于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眼神淡淡的,还是没说什么。 沈知悉:“嗯嗯,去吧,等你回来带你去骑马。” 桑榆想拒绝,还是选择先接听电话。 走廊里。 电话刚接通,沈素近乎哭断气得声音传入桑榆耳中:“呜呜呜,小榆,你跑哪去了?你meimei……她进急症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