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运作（续）5.4K大章
秀家说罢向近卫前久告辞离开，他还要去见下一个关键人物一条内基。 而在秀家离开之后，近卫前久回到了后堂，见到了自己老朋友，一起被带回京都的足利义昭。 早在1588年，眼见复国无望的足利义昭再次出家，名唤昌山。而秀吉也非常给面子的给了他准三宫的身份，接受与皇族同等的待遇。 秀吉还将山城国的槇岛城给予了他当作居城，并给予了义昭一万石的领地。由于足利义昭是前将军的缘故，丰臣秀吉才给予他这样高的待遇。 在丰臣秀吉侵略朝鲜时，义昭率军200人来到肥前名护屋，参加了战斗。晚年与斯波义银、山名丰国等，成为丰臣秀吉御伽众的成员，受到太阁的亲近。 可以说过去的9年间，他与其他战国武家大名一样，虽然名义上隐居出家了，但是依旧在行事武家之事。 但是再二次朝战之前，因为身体日渐衰微的他正式向秀吉请辞，找到了老朋友近卫前久，终于在东慈寺正式出家。 历史上的足利义昭病逝于庆长二年八月二十九日（1597年10月9日）（59岁），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么两天了。 近卫前久一回到里屋就被足利义昭逮着，询问丰臣秀家来找自己的原因。近卫前久将前因后果和足利义昭一说，足利义昭本人也大感意外。 像秀家这样占据主动权的大名，居然对关白这个号令天下的位置不感兴趣。但是你要说他不感兴趣吧，又极其霸气的拒绝让自己的同宗兄弟继承关白，甚至是后面调动公卿家格等等闻所未闻的cao作，这无疑是在下一盘大棋啊。 或许也是在最近这段时间风云变幻的太快，让足利义昭原本熄灭的内心再一次燃起了烈火。 至于那所谓的要求和平不然应仁之乱再生的话，足利义昭并不在意，甚至他更希望天下再乱一次，只有这样才有足利复兴的机会。 但是现在秀家强势入场，势必要将两方重新拉回谈判桌上，无疑是给他内心刚刚燃起的野火浇上了一盆冷水。 但是随着冷水被浇灭的，是秀家提出来的各种谜之cao作。这让他对秀家这个人和这些事儿充满了好奇。 他的内心迫切的想要看到事件的结局，无形之中让他有了求生欲，使他并没有如历史上那班死去，又拖延了一年多。 足利义昭在近卫藩邸内的事儿，秀家是一清二楚的。事实上秀家对足利家也有着cao作。 他想要让足利义昭收养自己的儿子松千代王丸，使其不仅仅是有关东公家的名头，将来可以直接继承足利将军家。 但是当下的并不是合适的cao作时间，他还需要等待，等自己真的压制下了丰臣秀次和石田三成，维护了天下和平拥有了巨大的威望之后才有资本去和足利义昭谈判。 与足利义昭相对应的，还有已经断嗣的一条内基。历史上与近卫家一样，断嗣的一条家迎接了后阳城天皇第九子臣籍下降。 但是这一世秀家可不会放过这么一块肥rou，他打算让自己和清姬的儿子昭寿丸入嗣一条氏。 但是一条家没有公主，一条内基是真的不产仔啊，娶了几十房妻妾，但膝下男女一个仔都没有生出来。 以一条家这么高的家格，也只有天皇可以直接臣籍下降塞儿子了，不用走过继入嗣这套流程了。 但是秀家可不会轻易认输的，在丹后1个月的基础不是白打的。既然帮助了你近卫信辅恢复近卫家名，你近卫家是不是得出一个女儿？ 听说你的长女太郎姫如今也已经7岁了，与我家儿子年岁正好相当！不如就过继给一条内基做养女吧，然后再娶了我家的昭寿丸入嗣如何？ 秀家可是连嫁妆都准备好了，近江大津城5万石直接封给一条家，这可是历代武家统治者对公卿从没有过的大手笔！ 秀家这么做也是在为真正的公武合体铺路，当然这一切都不是现在第一次见面就可以谈妥的，先一步让公卿支持自己维护日本的和平才是最重要的。 事实上一条家作为老牌的关摄家，对于像秀家这样的武家是比较排斥的。 但是一条氏在公卿家中又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在应仁之乱开始的前100年中，一条氏是关摄五家之中活的最滋润的，甚至过的比天皇还要舒服。 至于原因自然是应仁之乱之后宗家之中主逃到了土佐庄园之内，成为了类似国司兴致的土佐大名。 虽然后来分家上位占掉了宗家原本京都一条氏公卿家的身份，但是土佐一条氏依旧每年会给京都一条氏一笔供奉银以改善生活。 也就是说一条氏是在过去最接近公武合体的家族，只是碍于当初公卿家高高在上的隔离性。 正如后来拒绝近卫信辅前往朝鲜参阵一样，拒绝一条氏同时占据关摄家与土佐一国的现实，逼着一条氏分家，这才中断了其公武合体的进程。 而秀家现在打算做的，就是给一条内基选择的机会，让他重新成为公武合体之表率。 事实上当秀家说出想要自己一条内基认养太郎姬为养女，然后招婿秀家的儿子的时候，要不是畏惧秀家身后的武士，一条内基差点上来将秀家打出去。 要不是当年众公卿逼迫一条家分家，他这一脉也不可能从分家上位宗家成为关摄一门，他自然是坚定的公武分家派支持者。 虽然嘴巴这么说，但是心里怎么想的就不一定了。不然他爹一条房冬也不会收养土佐一条氏的一条兼定做养子了。 而当秀家直接开出大津5万石的时候，一条内基原本想要赶人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他再三向秀家询问道“这是您给一条氏的献地吗？” 从献地这个称呼就可以看出藤原氏在古代日本的地位，一般只有向神社、佛寺才会用到这个词，也可以从侧面体现出藤原氏本来出身神官的特性。 “您误会了，这是一条氏的封地。”而秀家则及时予以纠正道：“不止是您，今后其他公家也会有一块封地。” 不得不说秀家开出的条件确实让一条内基动心了，大津城是联通近江和山城国重要的贸易口岸，抛开那5万石知行不谈，仅仅是贸易的收入都足够一条氏活的很滋润了。 但是公武分离是公卿家亘古不变的传统，一条内基实在是不敢去因此触怒其他公卿家，毕竟现在公卿内部九条、二条、鹰司三家联盟势力庞大，连近卫前久继承人的位置都保不住，更别说早就被排挤出关白排序的他了。 但是秀家随即向其抛出了二条昭良将会被惩处，鹰司信房将会被勒令复姓，二条家将会被家格下降的消息。 这些消息给这位老牌贵族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但是看向秀家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让他突然觉得这一切又是这么真实。 秀家知道一条内基的心已经乱了，他索性再给他抛上一个重磅炸弹：秀家答应会帮助其重新担任左大臣的许诺。 要知道一条内基从天正12年（1584年）被二条昭实裹挟九条、鹰司三家将他挤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担任过这么高的位置了，要说对二条昭良的恨意，他不会比近卫前久要少。 最关键的是秀家还答应让他考虑几天，在确认看到天皇处置二条家的昭命之后再做决断也不迟。 临走之际秀家照例询问其对二条之后上位关摄家家门的看法，这个时候的一条内基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所以当秀家问自己的时候没有给出答复。 而秀家则给他留了一份刻着三角家片喰唐花的礼盒作为暗示，而礼盒内的则是秀家为一条家转变态度留下来的定金，足足20枚天正大金判！ 一条与近卫两家搞定之后，关摄家的问题就算结束了。关摄五家鹰司家空悬，二条家降格，九条家也没必要去了。 而在五摄家搞定之后便是清华家了，清华家中自然就有一个狗腿子菊亭晴季可以利用。 由于没有历史上秀次的事件，菊亭晴季自然没有被秀吉流放的故事，现在还老老实实的坐在右大臣的高位上。 这是过去清华家不曾占据的官位，甚至比秀家还要高一格。以至于秀家见到他的时候，都不得不像其行礼。 作为公卿家与武家之间最出名的联络人，菊亭晴季担任武家传奏已经有近30年了，可以说他见证了信长、秀吉的起起落落，历史上还见证了德川家的兴起，在战国历史上有着独特的地位。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菊亭晴季其实是最坚定的公卿为尊的支持者。在丰臣秀吉上位之后，他就曾对秀吉说“今后你我都是公卿一员了，丰臣朝臣姓氏将会是新的关摄家，是要和其他普通武家作区分的。” 泥腿子出身的秀吉最看重出身，听到他的说法也认为分丰臣朝臣的姓氏必须高人一等，这也使得丰臣家失去了最合适的公武合体的机会，为将来德川开幕武家掌权保证了基本盘。 而且他当时为了体现自己和丰臣秀吉的关系，可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丰臣秀次做侧室的，这也是历史上他随秀次被清算的原因。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菊亭晴季必然在政治上天然的向丰臣秀次靠拢。 虽然说清姬也是菊亭晴季的女儿，不过只是从下面羽林家收养的一个养女而已，菊亭晴季一辈子收养的养女去嫁给武家的不知凡几，怎么可能比得上亲生女儿亲近。 所以打从一开始，秀家就没有想过要去拉拢菊亭晴季所在的今出川家，只是将他作为一个工具人罢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以清华家之身成为右大臣的高位确实让其在清华家内部拥有不小的影响力。 特别是在最近几年一条和近卫势微的情况下，今出川能成为被称为小关摄家的呼声延绵不绝。 而对应今出川家，秀家心中也已经有了安排。在见到菊亭晴季的时候，秀家还客套了一番叫了其几句岳父。 菊亭晴季本来以为秀家今日来找自己，多半是对其麾下跟随大名的封赏要求，正准备想着要怎么给秀家开出官阶的价码。 谁知秀家直接将天皇所写的，要求丰臣秀次和拾丸和谈的昭命交给了他，直接要求他亲自送去播磨秀次处，去劝说秀次接受和谈的请求。 菊亭晴季接过昭命反复确认之后，讶异的看向秀家说道：“大纳言当真要这般做吗？”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对秀家的安排产生怀疑的人了，在他们看来秀家已经控制了京都，又有这么多大名簇拥，完全可以凭借武力拿下大坂，随后称孤道寡。 对于这些人的看法秀家只能说他们看的太浅薄了。 即便秀家真的如他们所说的这版cao作，这个位置也比秀吉当初坐的还要虚浮。 甚至为了稳固自己统治力，秀家只能开出一个个天价的条件来换来别人的支持，这才是秀家不愿意走这条路的原因。 秀家宁愿慢一点，也要将这条路走踏实了，不然秀家之前对二条家、近卫家、一条家cao作的意在哪里？ 秀家将昭命交给菊亭晴季，让其尽快从京都出发前往播磨，另外一个目的自然是将今出川家暂时调离京都这个漩涡。 在这个时候随着二条家家格下降，有资格抬上关摄家格的只有三条家和今出川家。 当然今出川家是西园寺家的分家，照理来说也应该抬西园寺家上去。但是谁让这几年菊亭晴季的影响力太大了呢？难免会被二条昭良拿出来唱反调。 但是随着菊亭晴季的离开，今出川家撑场面的人没了，唯一的候选人只剩下了三条氏。 当然你可以疑问，为什么菊亭晴季不再京都，公卿家这么重要的会议可以推进下去。 自然是因为菊亭晴季早就已经将家督位置让给了儿子菊亭季持，其最高的官阶达到了权中纳言，可惜在去年去世了，现在今出川家家督是菊亭晴季的孙子今出川经季。 只不过因为他年岁尚小，所以才由爷爷代管今出川家之事罢了。而现在菊亭晴季身上除了武家传奏的职位，实际上是没有一品官职的。 既然没有官职自然入不得紫宸殿廷议，而且这么重要的场面家督去就是了，你菊亭晴季在不在法理上都没有关系。 当然将菊亭晴季调走是一回事，但是事情的原委得和人家讲清楚，不然以他这么关键的位置和人脉关系，真的很可能在关键的时候背后捅你一刀。 而当秀家将来龙去脉和他讲述之后，如之前近卫前久和一条内基一样他都表示出了惊讶和不可置信。 直到再三确认之后，他才相信秀家这是真的要对公卿体制动手了。“这么重要的事，殿下当真不以关白的身份行之吗？” “此事自然得由关白提出，但是提出这个提议的关白不是我，而是复任的龙山先生。” “龙山.”聪明如菊亭晴季哪里还听不出这其中背后的道道，自然明白秀家已经与近卫家达成了协议，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天皇的同意。 这是要从内部分解公卿家啊！ 而一般如果天皇同意的话，皇室出身的久我家一定会予以赞同。而德大寺家、花山院家、大炊御门家是出了名的墙头草，只要秀家搞定自己的今出川家、西园寺家和三条家，清华家就全搞定了。 阿，这么说不太对。从秀家让自己离开京都来看，最后的人选必然是西园寺和三条家之中出现。那么只要搞定任意一家就行了。 至于关摄五家之中，鹰司信寻被复姓二条，鹰司家空嗣无人。二条家被下降臣格不能参与，只剩下九条家独木难支，只要搞定一条家此事就算十拿九稳了。 以自己对秀家的了解，此刻恐怕一条家已经被拿下了吧！ 随即他向秀家试探一条家的态度，秀家没有对此给予正面回复，只是对菊亭晴季说道“具体事宜已经安排妥当，此间事毕之后我会奏请关白及丰臣家的大佬们，给予再此次议和中出力的公卿家奖赏，像您出力这么多的公卿家，一块千石的领地是少不了的。” 虽然秀家是借着奖赏议和有功公卿的名义给今出川家加封，但是菊亭晴季自然听得懂秀家这话真实的意思。 你若是乖乖听话好好出力，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你今出川家也一定是独一份的。但是若是你不识相的话，后面可由不得你好果子吃。 与此同时，秀家的诱惑依旧在继续：“之前关白秀吉殿下故去，朝中官位也要重新叙昇了。像经季这么聪颖的孩子，不去做从三位权中纳言当真是可惜了。 我愿意为此事出情出力，护佑其一路官运亨通。最不济也能初次受侍从及右中弁的官位。” 今出川经季出生于文禄3年11月20日（1594年12月31日），今年才3岁半啊！虽然已经元服继承了今出川家家督的身份，但是哪里看得出他聪颖？ 历史上他也是在秀吉死后的庆长3年（1598年）才被准许叙爵。在江户幕府时期才逐步降累进至侍从左近卫少将左近卫中将等职务。直到寛永3年（1626年）才成为大纳言。 现在秀家这等于是一步登天，直接让3岁的小娃娃叙昇权中纳言去了，而这正是此前今出川季持死前的官位。 随着今出川季持的去世，今出川家现在在朝堂实际上是白身的，菊亭晴季的武家传奏并不是官职而是役职。 秀家直接让小娃娃继承权中纳言的官阶，是菊亭晴季绝不可能拒绝的条件，这对于今出川家重新在清华家树立权威至关重要。 最关键的是这是秀家的许诺，十有八九可以达成。再不济就如秀家所说的，退一万步也能保证经季第一部可以获得正五位上侍从 右中弁的官位，然后再累升参议、中宫大夫的路子。 要知道今出川家向来的初授都是从五位下的侍从 大监物等职务，之后才逐步累进神官的。秀家直接给他提拔了3级初授，已经是给他的官运提了一大截了。 与之相比，即便二条家来找自己开出上位关摄家的条件，看起来更像是空中楼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