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言情小说 - 晚冬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49

    人给拉回来了。我现在就愁,你马上就要生了,偏巧赶上这多事之秋,要不我把你送回老家,你避避晦气……

    她知道,戚夫人一直挣扎到现在,就是等着太后先死,一口气憋在心里十多年,如何肯轻易咽下。

    正哀叹间,马车停了。

    沈晚冬将手中的白饼放下,整理了下衣衫,刚准备下车,老梁沉稳冷漠的声音从外头响起:“待会儿我跟你一起进去,但你自己也当心些,吴远山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见你,我总觉得这小子没安好心。”

    第89章 骟驴

    老苗汤的小院充满了浓郁的药味儿, 若是仔细去瞧,墙根底下有好些颜色鲜艳的怪虫,纷纷朝着一口正燃着红烟的瓦罐爬去;屋檐下挂着用人头骨制成的骨铃, 风一吹, 发出噼里啪啦的闷声,好似在幽幽咽咽唱怨恨。

    沈晚冬扶着后腰, 紧跟在老梁后头。

    今儿起来后百般不适,身子愈发沉坠。自见罢杜老之后, 她就一直郁郁不乐, 加上被明海气到, 又差点摔倒,大约是动了胎气。罢了罢了,而今她是真的没那个精力再管这摊子事, 昨晚上睡前,明海说他让玉梁先过去照看着,并暗中派人去找翩红和李明珠了,吴远山由自家人照顾, 想来好的也快。

    末了,这男人古怪一笑,喃喃道:这位明珠小相, 先前倒是真小瞧了他。此番纠结御史台弹劾老唐,他可是头号功臣,做人做事小心谨慎,隐忍狡诈。只不过还是太年轻, 他以为皇帝的棋子是那么好当的?造化弄人,好好的吴美男成了吴公公,家破人亡,断子绝孙,若是能忍过这口气,那以后朝堂必定有他一席之地,就怕这坎儿卖不过去,毁喽。

    是啊,一朝鲜衣怒马,一朝卑贱如泥,才三年,河东就走到了河西。

    沈晚冬摇头一叹,随着老梁走进了屋子。

    屋里味道倒是比昨晚上好闻了许多,没了血腥和恶臭气,地上摆了两只小泥炉,上面坐着药锅,发出咕咚咕咚的响声,酸苦味药味儿一分分往出冒,渗透在屋子的每个角落。

    老苗汤正在煎药,瞧见她和老梁进来了,忙在下裳擦了擦手,疾步走过来,回头看了眼床上的病人,小声说:“昨晚上就醒了,头一句话就是想见您,其余的时候一直发呆,这会儿又昏迷了。”

    末了,老苗汤干咳了声,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叹道:“昨儿侯爷让府上的玉梁大姑姑来照看吴大人,那位大姑姑她,她,”

    “玉梁怎么了?”沈晚冬皱眉,也是怪了,从进门到现在,她并未在小院和屋子里发现玉梁的踪影,再瞧老苗汤一脸的愤恨嫌恶,难不成发生了什么龌龊?

    沈晚冬莞尔浅笑,屈膝给老苗汤见礼,道:“您和妾身是一起从定阳出来的,咱们也算是老乡,胜似亲人。您有话就直说,不用避讳。”

    老苗汤忙躬身行了个大礼,连声说夫人折煞小人了。

    只见老苗汤叹了口气,捋了下稀松发黄的胡须,皱眉道:“玉梁大姑姑倒也悉心照料吴大人,擦洗换药,梳发换衣,并不曾抱怨什么。今儿早上,小人出去捉蛇,回来后竟听见大姑姑在咒骂吴大人,言辞粗鄙刻毒,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原来是这样。”沈晚冬摇头无奈一笑,道:“玉梁跟了我两三年,是个极热心的女子,她出身风尘,早年遭遇坎坷,言语间是有些不注意,原也是为了我,”

    “你先别说。”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老梁忽然抬手,止住沈晚冬的话头,他盯着老苗汤,沉声道:“老苗,这儿也没有外人,有什么疑惑只管说就是。”

    老苗汤低头,道:“小人绕到屋子侧边,从纱窗往里瞧,那位大姑姑拿着条用过的布带抽打吴大人的脸,说:你怎么没死在大狱里,一出来就给我家姑娘找麻烦,为了你这残废,她和侯爷闹了好大的别扭,连家都不回。”

    说罢这话,老苗汤看了眼俏脸微红的沈晚冬,道:“小人晓得昨晚上您和侯爷拌了几句嘴,也当大姑姑是打抱不平。谁料,大姑姑忽然冷笑数声,站在床边,嘲笑昏迷的吴大人:你还不知道吧,我家侯爷早在过年前后就把你原配夫人凤凤的老爹接到大梁来,先前你爹来府上求情,半道儿上让章谦溢公子打晕带走,侯爷和公子什么都没做,就让你那死鬼老爹去见亲家,你爹做了亏心事,当晚就上吊死了。你瞧瞧,你爹死了,你老婆疯了,你家姨娘又做了暗娼,上下打点要救你出来,你呢?断了根,成了阉人,而今就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活死人。我要是你,早就一头碰死了,还活着作甚!别妄想了,就算你熬过这关,督主也绝不会放过你,没人能囫囵个儿的从唐府地牢出来,莫不如,我给你喂点药。

    小人见这位大姑姑的话越来越阴森,还掏出包药粉,全部洒进吴大人的药罐里,她好似,好似受了谁的指使,要,要杀了,”

    老苗汤没敢再往下说,玉梁敢偷摸杀人,大约是受侯爷的指使,可言语间却对侯爷颇为不敬,他也弄不明白了。

    “小人故意弄出蹑手蹑脚地绕到大门口,弄出很大的声响,回去后只是说吴大人伤及要害,怕大姑姑不方便,而且待会儿小人还要炼制毒蛇,怕伤到姑姑,三言两语就打发玉梁姑姑回去了。夫人,您看这事?”

    “我晓得了。”

    沈晚冬脸色难看至极,什么话都没说。她大约知道玉梁是受了谁的指使了,唐令。先前事多,她也没多想,其实当时在唐府时,唐令一次次偷偷猥亵她,玉梁却一次次闭口不提,还帮他遮掩过去,这本就不对劲儿。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其实早在初九能进宫陪侍在少帝身侧,她就该猜到这里边事不单纯,太迟钝了。

    沈晚冬低着头,率先走进屋里。

    她坐到床边的矮凳上,看着床上的吴远山。

    他这会儿醒了,却与昏迷没有什么区别。

    形容憔悴,因饿了许久,脸皮稍有些松,面上早已没了动人的光泽,唇上裂出一道道血口子,满是血丝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床顶,一眨都不眨。

    往事如烟,又呛又苦。

    当年她嫁进吴家,被关进新房里,与死人洞房花烛。她害怕,蜷缩着身子哭,哭自己时运不济。

    怎能忘了,是二爷在雪里坐了一夜,隔着门说:大嫂别怕,我是远山。

    当年的他丰神如玉,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对她是真的动过情,温柔体贴。起码在李明珠刺伤她后,他抱着她的“尸体”狠狠嚎哭了一回。

    功名利禄,终究给了他最大的虚荣和伤害,在他心底插了一把刀,在他头上压下一块巨石,让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冬冬。”

    吴远山忽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