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言情小说 - 悄悄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到另一边,小心地抖落笔尖桃粉色的颜料。

    他拒绝的态度很明显,容悄只好放弃了,努力把自己的视线从那片空缺上移开。她飘到卧室看了下大闹钟上的时间,时针位于三四之间,分针刚过数字六。

    现在是第二天下午三点三十一分。

    这代表着傅礼臻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将近三十个小时了。

    容悄回到画室,傅礼臻弯着腰低着头,眼底有浓重的阴影。

    他的手底下铺了一道小小的彩虹,两端生在杂乱无章的色彩里,竟也有几分意思。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里的画笔就是他造物的神杖。在作画的时候,他是无所不能的。

    过了今年的十二月十六号,离他三十岁生辰就只有一年了。

    容悄冲过去趴在他肩头大喊:“该吃东西休息啦——”

    她这样大声,傅礼臻一颤,耳朵差点聋掉。

    他愤怒扭头:“你为什么还不走!”

    他转过来的位置刚刚好,容悄甚至都要以为他能看到自己了。她伸手“摸”了一下对方黑沉沉的眼睛,而后掩唇咯咯笑了,说:“我不能走。”

    “我不需要你。”

    两句话之间的间隔不超过两秒,傅礼臻说这话是毫不犹豫的。

    他生气了。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声音,太烦了。

    容悄放下手,依然笑眯眯的:“你可以选择现在去吃点东西然后休息换我闭嘴,也可以继续画你的画一边听我絮絮叨叨……反正我不走。”

    傅礼臻完全……被她要挟到了。

    他放下画笔往外走,脚步比平时都重,卫生间里一个小时的水声过后,厨房终于响起了滋滋的声音,跟过去的容悄看着平底锅里形状漂亮的煎蛋吸溜了下口水,声音略大。

    傅礼臻嫌弃地伸手挥了挥:“走开。”

    容悄眼巴巴地望着:“想吃。”

    “不好吃,走开。”

    容悄握紧小拳拳:“想吃!”

    傅礼臻:“……走开。”

    容悄在他身边转圈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煎蛋看,看了这么多年还是好想吃,越来越想吃!肯定很好吃……

    傅礼臻拧着眉头,又从冰箱里摸出一枚鸡蛋。

    容悄眼红的不得了,自己一口都吃不到,他却一口气煎两个蛋吃!过分!

    “拿去,然后走开。”刚出锅还滋滋冒油的煎蛋被端正的摆在雪白的盘子中间,然后轻轻地推到了一边。

    做完这一切之后傅礼臻端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往外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来,强调了一遍:“吃完了就走。”

    容悄看看他高瘦的背影,再看看流理台上盛着煎蛋的盘子,揉了揉眼睛。

    她差点以为自己哭了。

    厨房靠近门的角落里有一张单人的餐桌,傅礼臻坐下,背对着流理台的方向。他把完全熟透的煎蛋切成四部分,然后拿叉子一块一块往嘴里送。

    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干面包片并不好下咽,他就着牛奶勉勉强强吃了成年人七分的量,将餐具叠好后他推开椅子站起来,一回头就看到了放在原地显然没有动过的煎蛋。

    那个烦人的声音却不见了。

    傅礼臻不知道她在不在,他也没问,只是将完好的煎蛋转移到了自己的餐桌上,然后撸起袖子开始清理厨房。

    吃饱之后他就感受到了困意,回到卧室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很快呼吸就绵长了起来。

    他睡着了,梦里又开始烟雾弥漫。

    这一片朦胧之中的隐约身影,他从来都没有看清过。

    他知道雾气后是一个人,一个头发很长,袖子也很长的女人。

    但这也是他唯一知道的东西。

    他每次睡着都会梦到同样的场景,却一直毫无进展。

    他过不去那片迷雾。

    再次醒来是次日清晨六点,他这一觉睡足了十二个小时。

    傅礼臻拉开窗帘,初升的太阳用光芒温柔地拥抱了他,为他的睫毛与黑发镀上一层浅金,粗略一看倒是好亲近了不少。

    阳光落在桌角的台历上,三月二十一日这一天上画了一个圈,圈是红色的,圆的像是印上去的。

    三月二十一日,傅礼臻的画材采购日,也就是今天。

    他来到厨房,昨天的荷包蛋依然放在原来的位置,以完完整整的姿态。

    这是吃过了吗?

    傅礼臻把荷包蛋倒进垃圾桶里,眉头也没皱一下。

    也许那个奇怪的东西有独特的进食方式。

    无论如何,走了就好。

    他掂了一下还放在底座上的电热水壶,沉甸甸。昨天烧的水他就喝了半杯,所以壶里的水几乎就是满的。他伸手,直接去按开关——

    “原来的水要倒掉哦。”

    此时傅礼臻的手指离开关还有一厘米远,僵住了:“……”

    容悄坐在流理台上,晃动着两条腿,声音欢快:“不倒掉就烦死你!”

    傅礼臻僵了好一会儿,拿起电热水壶去倒已经沸过一次的水,他用了些力气,水槽里水花四溅,黑色的台面也被溅了好几滴。

    他重重地按下了开关,然后……拿起一旁的抹布擦掉了流理台上的水渍。

    容悄忍俊不禁,放开嗓子笑起来,声音脆生生,好听得很。

    傅礼臻深吸了一口气。

    不想再听到这个声音了,应该怎么办?

    他不认为这聒噪的令人火冒三丈的声音是某一种幻觉,但他也知道,就算他主动告诉别人自己听到的这个声音,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他们肯定会把这个声音定义为自己的幻听。

    他只能自己来解决。

    直到十点傅礼臻才收拾好一切出门,三月底的天还有些湿冷,他穿了件黑色的风衣,戴了顶黑色的帽子,再有一个黑色的口罩将脸捂得严严实实的。

    他这幅打扮,乍一看挺像低调出行的明星,还有两个小姑娘将他误认为自家爱豆,兴奋地跟了他一路一直跟到一家画材店门口,才在他摘下口罩后失望离开。

    这一家店是傅礼臻购买画材的首选,他已经在这家店买了十一年画材了。

    店主是个六十岁的老头,年轻时候是画墙画的,四十出头的时候出了一场事故,右手手筋断裂,绘画生涯从此断送,于是就开了这家店,当老板的同时偶尔给后辈们一些建议。

    傅礼臻认定这家店是因为老头自己设计的店铺logo,那断面整齐的半朵木兰花。

    他很喜欢。

    喜欢到就算这家店从离家不远的街道搬到这犄角旮旯的破落街区,也坚持花上一个小时打车过来。

    “你来啦,刚到了一批好货,在老地方,你自己去挑吧。”老头抬头简单招呼了他一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继续盯着对面货架上的电视机屏幕,儿媳妇推荐的这部电视剧还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