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宗登基篇
宋仁宗赵祯在1063年3月29日深夜驾崩,次日4月1日凌晨,死讯才传到外面。一整套官面文章都可忽略,直接看主角。 皇太子赵曙就像当年赵匡胤在陈桥驿被“乱兵”闯进卧室一样,百官以首相韩琦打头,手捧黄袍,请他登基。他的反应也很标准,一连声地喊“我不能为,我不能为”这都正常,推辞是必要的,可下一瞬间就太独特了:这人转身就跑,要在现场消失! 韩琦等人立即扑了过去:老大,流程错了,这戏没法演了!当天的赵曙就这样被自己的臣子给强迫着套上了皇袍,正式成为大宋第5位皇帝——宋英宗。 只是大家左看右看总觉得哪不大对劲,直到架着他出去面见百官、宣读先帝遗诏时才发现了问题:赵曙眼神呆滞、神情僵硬,一片茫然地看着眼前跪倒一地、痛哭流涕的臣子,别说带头举哀、沉痛悼念了,就连自己额头上散落下的头发都不知打理。如说他和僵尸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还有两行泪水。 臣子们交头接耳,非常感动。无声的泪水才是真痛苦啊!大孝子啊!哪怕不是先帝亲生的… 这种“孝顺”让赵曙在3天后的4月4日晚就得了病,语无伦次、谁都不认得… 5日,曹皇后被尊为皇太后。6日,群臣三次上表请求宋英宗听政。7日,英宗下诏:我病了,不能听政!司天监也在此时适时的上了一道奏章:近日,皇帝和太后将有灾难发生。赵曙这贱人于是就更有理由躲避着曹太后了… 8日,仁宗大殓之日,赵曙这贱人的“孝顺”达到了前无古人的程度:新皇帝在先帝灵柩前呼号狂走、来回乱蹿,把先帝兼养父的葬礼彻底搅场!搞什么?就算杀父篡位的那几位爷如隋炀帝杨广、后梁郢王朱友珪,也没他这么搞?闹得实在没法看了,韩琦站了起来。拉帘子挡人,把赵曙拦腰抱住,叫几个太监直接扭送回后宫! 不敬先帝,大逆不道!但官方解释却是:这娃实在太“孝顺”了,悲痛过度,导致失常… 回到后宫,悲伤在继续、孝顺在升级,赵曙变本加厉,开始对下人动粗打骂。虽皇帝打骂下人也是正常,但您总得给个理由?赵曙就不管这些。他说打就打、要骂就骂,实话说他就是手里没斧子,不然估计下人们个个都会缺少大门牙! 这种暴戾,居然也用在了他名义上的妈——曹太后身上。当时侍者们实在受不了了,跑到太后那儿去求情:您管管儿子成不?他刚进宫,有点认生!太后就去了,以曹太后前半生的修养和纪录来看,她不可能是暴力型的mama。 但温情的劝说,换来的是“儿子”的“不逊”史书上就是这两个字。至于怎样不逊的?对话都被“隐”了。谁也不知当天赵曙都说了些什么! 没办法啊!上了贼船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谁让我当初选了这么个宝贝当皇帝!韩琦心中估计是百味俱全…曹太后,您来垂帘听政!实在不知赵曙这混蛋究竟发了什么疯癫! 10日,契丹使者耶律谷求见。朝廷上下对赵曙这新皇帝的无耻表演实在心里没底。提出不如让辽使在先帝灵柩前拜一拜,再直接交换国书算了,免得赵曙这贱人在接见时又搞出什么花样来。此建议被一致通过,但耶律谷坚持不肯。最终在群臣的提心吊胆中。新皇帝宋英宗接见了耶律谷。宋辽两位皇帝要重新排资论辈。可宋英宗却不知道辽道宗的生日,还好做为接伴的龙图阁学士周沆机警,一番插科打诨之中从耶律谷口中套出了辽道宗耶律洪基的生日。原来两位皇帝同出生在1032年。不过宋英宗正月出生,耶律洪基则出生在8月。耶律谷大悔“今复兄事南朝” 11日,宋英宗在柔仪殿西阁、曹太后在东阁,正式垂帘听政。 13日,宰相韩琦、曾公亮;参知政事欧阳修、赵概;枢密使张昪;枢密副使胡宿、吴奎统统加官。 29日,曹太后的侄女、赵曙正妻高滔滔被立为皇后。 大契丹,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萧胡覩等为叛乱做着最后准备。现在唯一的障碍就是声名显赫的名将耶律仁先。要叛乱成功,必须先干掉仁先!于是耶律涅鲁古上奏辽帝“请封仁先为西北路招讨使”而辽道宗估计根本没看出自己堂弟的狼子野心。正要同意,在这历史关键时刻,一位辽史200余年中排名第一的大jian臣耶律乙辛登场说话! 耶律乙辛作为大辽第一jian臣,与未来的第二jian臣张孝杰、第三jian臣萧奉先对大辽亡国有着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实在要隆重介绍此人:纵观耶律乙辛的一生,竟和“宋朝三百年间第一人”范仲淹很像。两人除善恶不同,各自达到一极点外,他们所走的人生之路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全凭个人努力,从低到高,位极人臣,使国家命运因其而改变! 耶律乙辛出生在一极穷困家庭里,穷到什么地步?他老爸外号就叫“穷迭剌”但这掩盖不住耶律乙辛的光芒!这孩子还没出生就与众不同。他mama做了一梦,梦见她抓住了一只羊,掰断了犄角,又拔掉了尾巴。一算命的恭喜她“羊”字去掉头尾,就是个“王”字,你儿子日后要当王爷!以当时乙辛他家的穷困,他父母很自然地把这当成了讽刺,没去留意。不过我们转念想一下,好像很好玩?穷困的契丹人用汉字来算命? 之后,耶律乙辛出生时,他父母正在赶路,没水给他洗澡。可就在他降生后,刚刚撵出的车辙里居然冒出了股清泉!这仅比佛经故事里,佛祖释迦牟尼降生时天降甘泉为之洗浴…差了一点点而已!别忘了:契丹民族是全体信奉佛教的一个民族! 最奇妙的是耶律乙辛长大后放牧时的梦。某一天天色将晚,他还没回家。他父亲在草丛中找到了他,发现他睡得正香,就把他叫醒。耶律乙辛醒来后大怒,说他正梦见一神人手捧日月给他吃!他已吃掉了月亮(提前剧透:皇后惨死在他手里)太阳正吃一半(太子惨死在他手里)。突然被吵醒!真讨厌。 不管这事的真假,从此耶律乙辛的命运就改变了。他父亲不再让他放牧,而是学了些别的本事。他放鹰行猎,在武艺上是契丹人中的一等男儿,这较普通,顶多能当个出色的战士。可他还有另一项在契丹人中非常罕见的素质:耶律乙辛风采翩翩、仪容出众、外貌温文尔雅,尤其举止动态深有教养,根本就不像野外生长的穷家子弟! 怎么来的?谁都不知,可能就是第一jian臣独有的天赋?之后他的勇武让他当上了辽兴宗耶律宗真的亲兵侍卫。职位是文班吏、掌太保印。这是个俏活儿,就像宋朝馆阁人员一样。可随时见到皇帝,甚至陪皇帝出入宫廷。 某一次进到内宫,耶律乙辛的好运来了!皇后立即发现了这与众不同的小伙子“详雅如素宦”就像一经专门培训的太监一样,既温顺又雅致。他被留了下来做笔砚吏。这职位很低,可与文班吏相比,是俏上加俏!因这和辽兴宗个人爱好有关,辽兴宗对汉人诗词歌赋很有造诣,他画的山水丹青、翎毛花鸟境界很高,曾特意送到大宋给皇兄宋仁宗看。赵祯以飞白体书法回赠。在当时是一段风流佳话… 耶律乙辛在这种风流环境里如鱼得水,官职很快升到护卫太保。到耶律洪基当了皇帝,他爬升得更快,只几年光景就升到了北院枢密使、赵王…一穷小子真的当上了王爷! 至于秘密何在?很简单!耶律洪基是他父亲耶律宗真的升级版。他父亲的每一个特征都在他这里发扬光大:包括喜欢诗词,他的皇后萧观音是200年辽史中的第一才女!包括信奉佛教,他“一岁而饭僧36万,一日而祝发3千”规模之大是辽国历史之最!包括向宋朝挑衅。未来他将向宋神宗叫板… 耶律乙辛就什么都顺着皇帝,当然:有过唯一一次反对!但这次反对却正中要害,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回报! 就是这一次。辽道宗准备把耶律仁先赶出朝廷去之前,征询了一下耶律乙辛。一向低调顺从的乙辛唯一一次摇了头“仁先,先帝旧臣,德冠一时。不可遽离朝廷”5月5日,耶律仁先被任命为南院枢密使、许王。 历史证明:耶律仁先的留下是平定这场“耶律重元之乱”的最大优势!而这优势,就是第一jian臣耶律乙辛一手促成的! 把到手的独自得宠的机会扔了,甘心退居第二。耶律乙辛如不是眼光太远、看得太准,就是运气实在太好了!无论哪一种,都非常不得了!耶律乙辛就因这一句话得到了辽道宗超过对皇后、太子的无与伦比的宠幸,使得皇后、太子未来都惨死在他的手中。从而也奠定了他自己“大辽第一jian臣”不可撼动的地位! 17日,富弼服丧期满,归朝任枢密使。 6月3日,宋英宗赵曙彻底抱病不出,所有政事由曹太后一人决断。 病了就该喝药?首相韩琦手捧药碗,送到皇帝嘴边。按说这是大恩人,没韩琦就没皇位,怎么的赵曙也该给点面子?赵曙给了,稍微尝了一点,立即就扭头。韩琦则还执着地端着药碗,请皇帝继续喝药。 下一瞬间很震撼:宋英宗挥手就把药碗打翻了,药汤洒了韩相公一身!这下连曹太后都看不过去了。之前大宋的四位官家,哪一位都对宰执大臣礼敬有加,从没出过这种事!曹太后立即吩咐内侍给宰相取一件新袍来换上。韩琦连说不敢,曹太后则貌似同情地说了一句“相公殊不易” 这时未来的神宗陛下、当时名叫赵铖的英宗长子出现,他跪下举起药碗请父亲喝。赵曙派头更大。理都不理,就当没看见! 唉!“病”是越来越重了,不管他是心病还是身病,或是没病装病…不管如何,这皇帝是暂时没法办公了。曹太后只能走上前台,独揽大权。 此时所有人心底都隐隐约约感到了丝轻松:新皇帝从最开始就极端不愿意即位,或许真是压力太大?才变成了目前2/3的白痴 1/3的病鬼?现在由太后出面替他挡事,会不会好一点了呢? 答案是正相反!赵曙与曹太后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终于到了下旬,前半生从没生过气的曹太后终于怒了,她去找韩琦:韩相公,你挑的到底是个怎样的畜生?竟敢对母后无礼! 韩琦很镇静,从这时开始,我们之前从没见过的一个韩琦登场了。或可以说:以前一直隐藏非常好的那个真实的韩琦露馅了!此人超强悍、恶毒且不要脸。面对皇太后的指责,他第一时间选择反击! 先给事情定性:皇帝是病了!一病遮百丑,怎样您都别在乎。接着来了这么一句“臣等只在外面见得官家,内中保护全在太后。若官家失照管,太后亦未安稳”这是什么话?自古以来就算皇帝死了,无论病死还是被杀,除非由太后密谋害死,否则关太后什么事?退一万步讲,往最好的方向去理解:韩琦说的是一旦皇帝死了,你太后的地位也会不稳,是出于对太后着想?那也不对!太后名位是永远不变的,就算再有新皇帝产生,也只会水涨船高,更加尊崇?何况赵曙这儿子还是养子,还如此不孝!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综上考虑,韩琦这样讲,只能有一个解释——皇帝如出事了,你也别想好,肯定是你害的! 所以曹太后脸色立即就变了,她沉下了脸“相公是何言,自家更切用心”我当然是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