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兴师问罪（四）

    玥明是最为谨慎持重、懂规矩之人，此时冒着僭越之嫌，忍不住在各大掌门人面前发言，委实有些出人意料。

    不过，大家都知道玥明的身份，确实在柳月山庄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断然不是无足轻重的弟子，对于柳浅兮来说，放弃她无异于自断其臂。

    因此，玥明此时的发言，很好地打了谢慕的脸，让他那话的理由没那么立得住脚。

    谢慕果然有些尴尬，竟而又一次吃了瘪。

    柳浅兮见玥明及时地堵住了谢慕的嘴，非常满意，忙不失时机地说道：“玥明对于我柳浅兮来说，其实并不完全是弟子，甚至是姐妹。我柳浅兮断然不可能为了堵住你们有可能猜疑的嘴，而牺牲她。”

    柳浅兮说完，索性直视着雾影长老，说道：“雾影长老，秘境之难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是一场让我们痛心疾首的灾难。不仅仅是你们，我柳月山庄一样损失惨重。虽然我侥幸逃过一劫，但玥明却跟你们一样，修为大损。你如果因为我离开秘境就怀疑我事先知道危险，那完全是空白无凭的猜想。”

    柳浅兮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又看了冲虚道长一眼，说道：“如果因为我离开秘境躲过了劫难就怀疑我，那么云门宗的？他们压根就没来秘境，对这灾难躲得更为彻底，岂不是更值得怀疑了？那雾影长老为何不怀疑冲虚道长事先知道秘境结界的真相呢？”

    听柳浅兮突然攀扯冲虚道长，这自然早在李坤意料之中，可对于其他人来说，无不深感意外，忙不约而同地看向冲虚道长。

    冲虚道长原本微闭的双眼就此缓缓睁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却笑而不语，给人一种莫测高深之感。

    很明显，冲虚道长这种不置可否的沉默，让柳浅兮有些摸不着头脑。

    同样的，李坤也没想到冲虚道长会是如此表现。而且，他还从冲虚道长的神态中丝毫没有看出意外和不悦。

    这冲虚道长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单是这份从容，就让人心生敬畏。李坤暗暗佩服。

    冲虚道长的这种表现虽然大为出乎柳浅兮的意料，不过，柳浅兮其实在决定攀扯冲虚道长之前，就已经做了充分的心里准备，甚至做好了惹恼他的准备。所以，在面对冲虚道长这种看不住喜怒的反应时，柳浅兮虽然意外，却并不慌乱。

    反而是雾影长老有些无所适从，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怒道：“柳庄主，我们现在说的是你和莫洛之间的问题，你何故攀扯云门宗？你自己也承认，云门宗压根就没人前往秘境，他们又怎么会知道秘境之中的秘密？况且，那结界原本就跟莫洛有关。而且，我们大家都是应莫洛的邀请而去的。”

    柳浅兮既然已经豁出去了，便不再对雾影长老有任何顾虑，冷笑道：“如果照雾影长老这么说，莫洛前辈早就知道那结界之中有一个强大的、危险的超级残魂，那他为何不躲避，还要冒险去动他，就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

    雾影长老竟而被柳浅兮给问住了。

    柳浅兮继续说道：“不是我要替莫洛前辈辩护，在座的各位难道忘了吗？在进入秘境之前的动员大会上，公孙弃明确说过，莫洛强者并不肯定秘境结界之中孕育的就一定是天阶功法。他也只是说有可能。而且，邀请各大门派的人前去，也是为了防止那结界破界时可能给仙落镇造成毁灭性伤害，想要大家共同保护仙落镇而已。由此可见，莫洛前辈之前并不知道那结界之中有超级残魂。”

    “而且。”

    柳浅兮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悲愤地说道：“根据玥明回来对我所说。当时，在残魂破界之时，莫洛前辈及时发现了结界的危险，为了压制那残魂，他竭尽全力在阻止那残魂破界。可是，雾影长老竟然趁机偷袭莫洛前辈，不但让莫洛前辈就此殒命，还让那残魂成功破界，就此造成难以挽回的灾祸。我想，当时情景，大家应该都是有目共睹的。为何大家不但不追究真凶雾影长老的罪过，却反过来污蔑莫洛前辈呢？”

    面对柳浅兮直言不讳的诘问，各大门派的掌门竟而齐齐低下了头。因为，当时情形确实如柳浅兮所言，莫洛强者确实是被雾影长老偷袭害死的。

    当时，大家其实对雾影长老的行为敢怒不敢言。可是，后来，在雾影长老的辩解下，一方面因为莫洛强者毕竟已经死了，另外一方面，又迫于谪仙门的势力，他们不得不转变了看法，就此认定是莫洛强者的罪过。

    此时，在柳浅兮的灵魂拷问下，他们又不堪回首地想起了当时的情形，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又渐渐激发了出来。

    柳浅兮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大胆辩护，竟然说得各大门派的掌门低下了头去。这让她颇感意外的同时，竟而也感动了自己，忍不住继续愤慨地说道：“这其实是雾影长老的罪过，大家应该追究的是他的责任，怎么反而对一个为保护大家而不幸牺牲的伟大强者，产生质疑，甚至是诋毁呢？难道大家连最起码的是非善恶都不分了吗？”

    李坤也没想到柳浅兮竟然如何能言善辩！在用欣赏的目光看柳浅兮的同时，忍不住又偷偷打量了一下冲虚道长。却见冲虚道长竟然又闭上了眼睛，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而站在他身后的刘欣反而似乎被柳浅兮的话感染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柳浅兮，眼神中闪烁着感动的波光，看上去十分的单纯可爱。

    雾影长老突然爆发出一通大笑，其强大的神识威压，毫不掩饰地散发了出来。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顿时脸色大变，忙用畏惧的眼神看着雾影长老。连冲虚道长也立刻睁开了双眼，诧异地看着雾影长老，并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便是绝对实力呈现出的差距，大家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当然了，雾影长老突然爆发出强大神识威压，并不是要伤害大家，不过是为了震慑大家而已。

    柳浅兮自然明白这一点，她竟然毫无畏惧，反而挑衅地看着雾影长老。

    此时，李坤才真正见识了柳浅兮不畏强权的风骨，心里对她的好感大增。

    雾影长老终于收了笑，其强大的神识威压也随之消散。被其震慑的人就此齐齐松了口气。

    雾影长老威压地扫视了一下众人，最后把目光锁定柳浅兮，冷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我看你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可是，不管你怎么说，有两个事实你否认不了。”

    “其一，大家都是被莫洛骗到秘境去的，如果不是莫洛的欺骗，大家又怎么会置身于危险之中，受到那残魂的伤害？”

    “其二，在那残魂破界之前，也是莫洛要求大家一起用真气攻击那结界的。然而，最终事实证明，那根本不是为了压制结界，而是替结界中的残魂输送真气，助他破界。如果不是大家受到莫洛的欺骗，相助那残魂。那残魂也不可能破界成功，并害死近十万条无辜性命？”

    不得不承认，雾影长老又成功地煽动了各大门派掌门人的情绪。

    羊婴老道立刻愤然道：“雾影长老所言非虚，当时大家在莫洛强者的指令下，所有的人都用真气攻击那结界。就此让大家的真气白白流逝。对此，莫洛强者依然欺骗着我们，说这么做是为了让天阶功法早日破界面世。大家出于给他的信任，毫不怀疑，这才酿成惨祸。这确实就是莫洛的罪过无疑。”

    玥明忍不住又大胆地说道：“可是，我们都亲眼看见，是雾影长老偷袭了莫洛强者。如果不是雾影长老偷袭莫洛强者，那残魂说不定根本就不会破界，自然也不会造成后来的惨祸。”

    雾影长老看着玥明，狠厉地说道：“不错，当时老夫确实攻击了莫洛。而且是当着大家的面攻击的他。可是，你知道老夫为什么要攻击他吗？因为老夫当时已经发现结界的危险了，而莫洛依然在欺骗大家，让大家继续对那结界输送真气。老夫发现了他的险恶用心，为了保护大家，老夫在盛怒之下，及时出手灭了他。”

    “可是——”

    玥明显然没想到雾影长老会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她虽然明明觉得情形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可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就此噎怔当场，甚至有些慌乱地看着柳浅兮。

    这时候，季辰星突然发话道：“当时，我们确实是受了莫洛强者的指令，对那结界发起攻击，大家都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真气流逝得极快，而且，修为低的人还出现了神魂离散的症状。就在这个时候，雾影长老突然攻击了莫洛强者。这才让大家从那种失控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谢慕先生也忙附和道：“是啊，当时我们确实误会雾影长老了，根本不知道那结界的危险性。玥明主事应该跟我们一样，只看见了事情的表象，就此对雾影长老有着极大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