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言情小说 - [红楼]元妃传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家,为了老太太和老爷。只是孙女年幼无知,遇着大事仓皇无措,在宫中举目无亲无可倚赖,才借口请老太太来教诲一二。”

    抱琴不知所谓,但见元春跪着,也不敢劝,忙也跪在她身后,依依伏着。

    贾母见她主仆二人如此,又听元春这样说,面色方缓了一些,四周望了望,方道:“好端端跪什么,你入宫这些日子了,也不顾忌着体面。你一个皇后贴身女官,对着外命妇跪在凤仪宫的花厅里,成什么样子?起来说话。”

    元春到底年轻,哪里禁得住贾母这样三言两语,被抱琴搀着起身坐下,赧然道:“老太太教训得是。孙女年幼情况不知事,将来该何去何从,还请老太太指点。”

    从前在贾府做女儿,只知道祖母慈爱智慧,处处护着她。后来入了宫,常听宫女内侍们闲话扯皮,倒知道了不少当朝的奇闻异事,其中便有贾太公代善与这位史老太君的传奇故事。她那时候方知,祖母原从前是这样的女中丈夫。

    彼时她还不大信,只以为是坊间夸大的传闻罢了。今次在宫中重见祖母,方能领略到昔日贾府当家太太的凌厉风采,不过几句轻描淡写的话,便让她这个前世浸yin宫中十数年的公主甘拜下风。

    贾母缓了缓,端起青釉描着弦纹的茶盏饮一口茶,方道:“你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虽说自打你十岁那年落水以后性格大变,可到底咱们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血亲,后来我冷眼瞧你这些年,你的主意,我多少能猜得到。”

    她淡淡的眼风一扫,也不管元春震惊极了的脸,接着道:“元丫头,你在宫里头瞧了两年,也该瞧清楚些事儿。除却东府里不说,咱们府里是你大伯说了算,他铁了心的要跟着太子送死,你父亲做弟弟的,没有那抗衡的余地。你把主意打到我老太婆头上来,也是死了心吧,我大晟朝没有女人干政的规矩,哪怕是自己个儿的儿子,娶妻生子当官袭爵,早不是我老太婆能左右的。”

    贾母话说得极轻,却极慢。元春听在耳朵里,打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地转为了无奈与失望。

    她抬头瞧瞧祖母沟壑纵横的面容,忽而觉得浑身被抽走了力气,毫无来时的雄心勃勃。“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么?”她抬起绝望的眼睛,颤抖着问,“老太太,您说得不错,我在宫里头瞧得很清楚,太子绝非良人,更非明君。他早已失了君心,跌入尘埃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贾母淡然若秋菊,静静地望着这个自己最长又最钟爱的孙女,缓缓道:“可怜你身为女儿身,若你也是和珠哥儿一般的爷们儿,这局面怕是又要不同了。”她缓了缓,唇边微微藏了一丝冰冷的笑影,“但咱们女人也有男人没有的好处,这棋局未到死局,倒也并非无法可解。只是……”她直直望着元春清澈而诚挚的双眼,“总得有得牺牲些,才能向死而生。你敢么?”

    ……

    贾母与王夫人走后,元春便一直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围房里发呆。

    抱琴悄悄走进来,只见她正抱着膝盖倚在床边,心里便有些害怕,上去摇了摇她:“姑娘,潘姑姑着人来知会姑娘一声,今儿皇后在文仁阁陪着皇上用午膳了,叫姑娘晚些再上去。”

    元春抬眼瞧了瞧她,只是不说话。抱琴有些忐忑,自己拿着小杌子在她腿边挨着坐下,“姑娘怎么了?可别吓我。”

    她却微微一笑:“吓着你了?你怕什么呢?”

    抱琴周身似打了个寒颤似的抖了抖,顺着那杌子滑跪在地上:“姑娘,我错了。是我把你和岳后的事儿告诉太太的。我怕姑娘被三皇子和皇后迷了眼,做出什么莽撞不能回头的事儿来,需得要老太太才警醒警醒姑娘。”

    元春气极反笑,一股子怒气冲上眉心,扬手便是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抱琴稚嫩秀白的脸上。抱琴生生受了这一掌,被打得歪坐在一边,却不敢哭,又爬回来牵着元春的衣角:“姑娘虽怪我,我却一片赤诚为了姑娘。姑娘和太子作对有什么好处?和老爷太太作对有什么好处?我冷眼瞧着,岳后和三皇子未必便有十成的把握,咱们如今改旗易帜,赌注下得太大。姑娘年轻,没有老太太、太太在一旁教导,万一受了旁人的蛊惑可怎么是好。”

    元春静静听她说完,面上也不知是什么表情,慢慢站起身来,将裙角从抱琴的手中挣出,低眉睨着她,一字一句道:

    “打今儿起,你不必在我跟前儿伺候了。我是个痴心莽撞的,不比抱琴jiejie你心思细腻万事妥帖,知道官场营生权谋论术,又是有忠贞之志的。跟着我,怕连累了你。不过你既入了宫,若不是跟着我,此生便再也是出不去的。过会子我便去回潘姑姑,我一个七品女官,不配有贴身的侍女,便打发你去东宫伺候,也全了你那一片忠心耿耿。”

    抱琴吓得跌坐在一旁,听见这话,扑过来哭道:“姑娘恼我自作主张,和老太太、太太传递消息,要打要骂,我全认了。太子是谁,我何曾晓得他了?不过是一心为了姑娘,怕你着了人家的道儿罢了。姑娘打骂我,我全受着,只是别撵我。两年了,我在宫女堆儿里瞧主子瞧得真真儿的,姑娘是举步维艰,若再没了贴心的人儿帮衬可怎么是好?”

    元春冷笑道:“贴心?你是够贴心的了,贴的全是太太的心,何曾是为了我?”

    抱琴哭道:“姑娘说话可得凭着良心,这六年姑娘来了,哪一次不是我尽心维护着?若真是吃里扒外有了外心,何不直将六年前的故事说给太太听?何不只说岳后,不提三皇子?我心里眼里只有姑娘,的的确确是只盼着姑娘好。”

    元春一愣:“六年前?”往事像张开的巨网,将她捆得牢,紧紧渗进皮rou里去,有种张弛间的痛感。

    抱琴抬起一双泪盈盈的眼,痛苦之情溢于言表:“姑娘落水后性情大变,旁人不知道瞧不出,我打小儿跟姑娘形影不离,纵使最开始那几年不懂,如今也想通了。即便姑娘你竭力掩饰,但你的的确确和从前不一样的,我何尝不知道?”

    一时间狭小的斗室内静得可怕,元春呆呆地望着她一直还以为只是个孩子的抱琴,两人的呼吸声几乎可闻。外间的火盆噼啪爆了两声,吓了人一跳,元春低头望一望自己素白修长的手心,似自言自语:“我不是救你性命的那人,也不是那人的女儿,你何以对我忠心呢?”

    抱琴泪眼朦朦:“我知道红口白牙对天起誓,姑娘也未必信我,但姑娘只消想一想,即便到了此时,我又何曾害过姑娘呢?”

    元春只觉得心里头乱极了,惶惶然四处无依,低头瞧一瞧抱琴那熟悉而曾经令她那样信任的面孔,这世间还有什么是真正值得信任的吗?她不过是个客居在此的孤魂啊!她来到此处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