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柳熙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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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难,行路难, 北地风雪苦巉岩。 三千六百羊肠道, 其中曲折不堪言。 霜似琉璃滑, 露似极地寒, 一朝不慎, 前车摧折后车颠。 薄冰陷涉河, 泥沼藏深渊, 自古孤魂野鬼, 沉溺在其间。 昼闻虎狼号, 夜闻山魈笑, 对此谁不魂飞九重天。 或有南来客, 言春在江南, 吁嘘, 吾辈本非畏冷趋炎客, 如何再转回头, 脱鞋换袜改容颜? 巴牛一边伐木,一边高唱着黎有蓝这首《行路难》,想到这半个月的辛苦跋涉,心里另是一番滋味。 黎有蓝去了京都之后,巴牛在村子里和家族中都做了动员,尽管他做了极其详细的分析,把今后可能面临的情况说得足够明白,但相信他的人并不多,一来是因为他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人们更愿意相信经验之谈,而非毫无来由的推理。另一方面,人们安于现状,对于危险的警惕性不够,即便有人同意他的观点儿,但热土难离,还是不愿意背井离乡,去未知的土地上开启另一种生活方式。所谓玩好在目前,祸患在一国之后,中智以上方能知之。大多数人都在中智以下,又怎么预料得到?最终和他同来的,只有他们自己一家,黎有蓝的丈人姚劲波一家,以及同族的黎百年、黎耀祥两家,合起来不过四十左右人,女多男少,老幼相间,大似逃难去的。好在道路上顺利,没遇到什么为难之事,平平安安的到了秋山半岛。 “嘿!小子”! 正在他忘情高歌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喝,他转过身来,抬头望去,却并没见到什么人。 “嘿!小子!这里,看这里”! 声音好像是从土里传出来的,他顺着声音目寻,这才发现,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一个只有一米五高,却同样儿一米五宽,穿着粗布衣服的大rou球儿,扛着一把双手握直刀站在那里,那把刀也比他的主人要长很多。 “你是……,土行孙”?巴牛下意识的叫了起来。 “我还是道德真君”!rou球气呼呼的哼道,那样子却更滑稽可笑了。 “啊,失敬失敬”,巴牛这才回过神来,知道刚才自己莽撞了,急忙自我介绍:“在下黎九元”。 “柳熙烈”,rou球把他那胖乎乎的小手儿握在一起,回了一礼,那把大刀却因不受控制,掉到了地上,刀柄也是砸到了他的头。 “小子!你怎么用暗器”!他不道是自己的失误,还以为是巴牛暗算了他,因此上勃然大怒,就势转身,大刀一横,望着巴牛的双腿横扫过来。 巴牛不曾提防,没想到说着话就来了个突然袭击,势头又十分凶猛,下意识的脚尖儿用力,身子后仰,一个弹射,越出去一丈开外。 “喔?是个会家子”!柳熙烈叫了一声,身体向前一蹿,跃起来足有五六米高,大刀顺势下劈,照着巴牛的顶门直劈下来。速度之快,势头之猛,让巴牛着实吃了一惊。 “好厉害,这速度,这爆发力,绝不在我之下”! 他看了看手上的斧子,实在不能作为兵器使用,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左躲右闪,前蹿后跳,用尽全身力气,希图自保,却是只有招架之功,更无还手之力。而柳熙烈这边,一时得手,便占尽上风,这把大刀使将起来,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紧似一刀,步步紧逼,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两个人一攻一防,你来我往,僵持了有半个时辰,眼看着巴牛就要支撑不住,败下阵来。危急之中,少不得使个诈,就地一滚,抓一把沙土在手,看准了时机,突施冷箭,向柳熙烈的双眼撒去。 事发突然,两个人距离又是如此之近,一般的人必然被他暗算,但柳熙烈可不是一般人,如果说武学上有天才的话,那他绝对是唯一的一个。 只见他动作不停,长刀回旋,一个巨大的刀花,把近在咫尺的威胁轻松化解。此时若是他继续进攻,巴牛必然无法幸免,但他却莫名其妙的站在那里出起神来,眼睁睁的看着他几个纵跳,消失在视线里。 “好厉害!好厉害”! 巴牛气喘吁吁的跑回刚刚搭建起来的木屋前,扶着一棵小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没头没脑的叫道。 “山里有毒蛇猛兽”?大部分人都去山坡下的沃野里开荒去了,只有女人和孩子在家,看到他如此狼狈,都觉得好笑。 “比那还要厉害”,他也觉得自己的表现过于夸张了,不禁脸上一红,尴尬的笑了笑,摇着头说道:“毒蛇猛兽还可以打败它,这个人,是无法打败的”。 众人听说是个人,就都放了心,少不得揶揄他一回。 “是个女人吧,东铎第一勇士无法打败的,只有女人了”。 “说不定是个妖女呢,会些个妖法也未可知”。 “倒是个年轻的姑娘,还是个中年的妇人”? “当然是个年轻的妇人了,年轻的姑娘还不懂事儿,中年的妇人怎么这么轻易就放了他”?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头说,一头笑,弄得巴牛老大的不好意思,又不好分辨,只是不住的喊着“胡说”,悻悻的逃到屋子里去了。 “嫂嫂,我的大斧在哪里”?他进屋里找了一圈儿,没找到自己的车**斧,便出来问姚雪莹。 “你的斧子……”?姚雪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说道:“你去看看后面的柴堆,他们说要用它垫着劈木头,不知道有没有用过”。 巴牛便转到后院儿,果然看见自己心爱的兵器,像个懒汉一样儿,躺在一堆劈好的木柴里。 “斧子啊斧子,打败那个rou球可就靠你了”。他一边擦拭着斧子,一边给自己打气:“当时要是有你在手,又怎么会被他逼得如此狼狈?不杀他个片甲不留,也让他跪地求饶”。 他虽是嘴上如此说,心里却还是没什么底:“那东西虽然看起来圆滚滚的,是个蠢笨之人,行动起来,却异常灵活,加上他个子小,不好抓拿,想击败他,并不简单,就是从力量上,自己也未必有绝对优势,这一点,从他使的那把直刀上,就可以看得出来。那刀虽然没有百斤,六七十斤还是有的,在他手里,却如同一二十斤一般”。 他左思右想,没有个一定的主意,站在那里,直站到天黑,自己却还不觉得。 “巴牛!在那里发什么傻呢”?吃饭的时候,众人找他不着,少不得闹起来,四下里去搜寻,恰好姚雪莹的父亲姚劲波来后院解手,远远的看见有个人影儿杵在那里,近前看了,认出是巴牛,见他呆愣愣的站着出神,上前拍了他一下子。 “我的天”!巴牛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弹射出去。 “到人家背后怎么也不出个声儿?跟鬼似的,吓我一跳”! “你还吓我一跳呢”!姚劲波赶上前,照着屁股狠狠的踢了一脚:“像个死人似的杵在那儿,谁知道你是活的,是死的”? 巴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同着他一起到前边来了。 “巴牛,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失魂落魄的”?饭后,姚雪莹悄悄的问他。 “难说,难说”,他摇着头,拧着眉,发愁道:“天意,天意”。 这一晚,翻来覆去,一夜未睡,第二天忙忙的吃了饭,抗上车**斧,腰间栓条绳子,依然向后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