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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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这次生了个小闺女，她产假临近尾声，我说要去看看她，主要是问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

    我老板手底下三个研究生，这学期还没毕业的人里最像样的就是我了，一届不如一届真不是空话。

    她不在的时候，她的课学校安排人上，她回来，八成也顾不上自己上，就得我们三个去顶。

    我有个师妹，自知能力有限，千辛万苦考上来就为了拿个文凭，实验和代课都指望不上。

    于是能顶缸的就剩两个，除了这个学年就要毕业的我，就只有研二的学弟。

    而我现在准备以毕业实习的名义独自逃生，只能让师弟自求多福了。

    赵修治提出送我，路上问起我这边的情况，听得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我导也不容易。”我努力回忆了一下这两年，“我导当年可能是为了在业内站住脚，得到一些资源，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跟比她大得多的业内前辈结婚了，成了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孩子的后妈。”

    “我导家里还有个八岁大的儿子，师妹为了毕业而讨好导师，自然是常做帮忙带孩子这种事的。”

    “你也知道的，女性向上成长的道路总是比较难的，至今仍有很多人认为女性就该在合适的年龄去结婚生子。”

    “我老板，她也不是不努力的人。她年轻的时候也很拼，听师妹说，她大儿子对她不顾家这事颇有怨言的。”

    “但她还是被耽误了太多时间和精力，去钻营人际关系也好，去生孩子也罢，这些事花费的时间太多了。”

    “以咱们学校为例，研究生导师中男性显著多于女性，博导的性别比例差距更加悬殊。”

    赵修治突然抓住了奇怪的重点：“这是你的顾虑吗？”

    “什么？”我下意识反问，然后想起来，他指的应该是我不愿意接受他的原因。

    “结婚不是什么必须经历的事。”赵修治一边开车看路，一边说教，“如果你希望事业为重的话，作为同行的前辈，我也能帮得上忙。”

    他这是教唆我能用则用吗？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我还不至于要以情谋事吧？”

    他轻笑一声，“嗯，你已经很优秀了。”

    我好像被夸了，又好像没有。

    车停在小区门口，我下车去门岗做外来车辆登记。

    我老板家在别墅小区，进了小区大门还得往里开不近的一段路。

    我拿上礼物去按门铃，赵修治就在车里等我。

    我老板奔四的人了，比赵修治还大几岁，生了二胎难免有些憔悴，看着我送的一套护肤品笑了笑，说了句“还是你有心”。

    我看见她眼角的细纹又多了几条。

    我不能理解她连大儿子都不怎么管，为什么还要生二胎，但我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老板也知道她顾不上我了，叮嘱我要自己找路子。

    或许是刚生在孩子的缘故，她现在看着我的眼神都多几分母性的光辉。

    “最近我在赵修治老师那边。”

    听见赵修治的名字，我老板点点头，“听说他挺严格的，不过他学生毕业后都发展不错，应该是对学生好的。”

    说到最后又是相对无言。

    静默了片刻，我老板突然问我：“毕业后你准备往哪方面发展？还想读博吗？”

    这个问题我认真思考过，“先缓缓吧，过几年在读。”

    “你师妹昨天来的。为了保她毕业，你前阵子写那篇论文一作给她了。”

    我本来就是二作，一作是我老板，这样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女孩子走这条路总是特别不容易，你也没什么出息的师兄师姐能帮帮你。幸好你能自己找出路。”

    或许是刚生完孩子，我老板今天有点反常的多愁善感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老师，你不要这么沮丧。说不定我发展得好以后能提携师弟师妹呢。”

    短暂的对话终结于孩子哭了。一个多月的小孩，小小的，软乎乎的，咧着嘴哭起来声音响亮。

    八岁的小男孩手足无措，茫然地念叨“meimei怎么了”。

    或许很多家庭，二胎小时候不怎么受长子的喜欢。多一个夺取了父母注意力的更小的孩子，多少会让还不能较为成熟地看待问题的孩子感到不安。

    但是这孩子不会。

    或许是因为，那样的父母从来没有让他感到安全、可以依靠。

    我趁机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