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21.灵魂遥远,rou体接近)
谁的房间早早熄灭了灯,谁在彼岸直入冲天的高楼里西装革履开着会议,谁的车队还在深夜里向着确定的远方前行?到底是孕妇,又劳累了一天,明天还要去趟学校,连月洗漱完毕就准备换睡衣。她扭头看看喻恒,男人坐在床上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满脸笑容,一副等着要看好戏的样子。眨眨眼睛,连月拿着睡衣去了浴室。等她换好睡衣出来,又把自己的被子摊开,某个一直盯着浴室看的男人还故意居心叵测问她为什么不洗澡——“我不喜欢洗澡。”某个孕妇回答。灯灭了。窗帘拉上了,缝隙里透过外面路灯的光。车子行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还有人深夜还在外面游荡,也或许是正在回家的路上。房间里一片安静。旁边有个男人——呼吸声平静。这里是云生。连月在黑暗里睁着眼睛。这里是承载了她黎明破晓前那最黑暗的那段时光的地方,学校就在不远处。前路跋涉,她在淤泥里摸爬滚打,只能看见前方微弱的星光。这趟回来,她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比如学校门口的那条路,比如那家常去的文具店——回忆并不美好,她现在也称不上衣锦还乡。她现在是过好了,可是那个她希望鼓掌的人已经不在了。其他人的掌声对于她并没有意义。旁边的男人突然咳嗽了一声,他似乎是翻了身,床垫震动了几下。床上有了老鼠。搭在身上的被子被细细的扯动,漏了一丝风,有一只老鼠慢慢挪了进来——连月伸手抓住,用力一拧!“嗷嗷嗷!”老鼠一下子缩回去了。“连月我们干嘛分开盖被子?”表面的和平一下子被扯破,遮羞布已经没有了。旁边的被子一下子搭在了她的被子上,喻恒破罐子破摔,直接往她这边蹭,又来扯她的被子,“我们一起盖啊!来我抱着你睡,你和老四睡觉他是不是抱着你睡的?”“去去去!”被子拱了起来,男人的手大大咧咧的伸了进来,连月又去推他——却刚好摸到了他鼓起的yingying的肌rou,男人热气腾腾的结实身躯已经靠在了她身边,他还在笑,“都几十岁的人了,和女人睡觉还要各盖各的被子——搞得我像个处男似的。”“季念让你去睡地板!”他身上太烫,连月又推他。“我才不怕老四。”男人在她耳边低声笑,又故意把胳膊搭在她软软的rufang上蹭了几蹭。他蹭了过来,虚虚的圈住了她,在她的推拒中又往她脸上亲了一口。有什么硬物已经抵在了她肚子上——肚子里的胎儿又咕噜了一下。男人顿住了,下身突然往外面挪了挪,没有再紧贴她的肚子。摸着她rufang的手也停住了,又慢慢往下挪——按在了女人鼓起的腹部上,里面的东西又咕噜噜的转了一下。好像是习惯了,他这次没有拿开手。“唉——”手放在她的腹部一会儿,喻恒叹了一口气,又翻开身自己躺平在了床上。“我都怀孕七个月了,”连月笑了起来,任由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念念都快要和我分房睡了,你还来凑什么热闹?”没有人回答,旁边男人胸膛起伏。“搞什么事?老四阴得很。”过了一会儿,他又喃喃自语,又一下子掀开被子翻身坐了起来。一边系睡衣下床,喻恒一边汲着拖鞋,走到衣柜前。从自己的羽绒服外套里摸到了烟和打火机,他走到窗边,把窗户拉开一条缝,坐在椅子边开始抽起烟来。房间里一片黑暗,打火机的火苗串起,烟头开始明明灭灭。窗户边还有男人长腿长脚的剪影。烟味慢慢传递了过来,连月皱了皱鼻子。卧室里一直静默,只有男人偶尔点烟的声音。外面路上的汽车声音格外的清晰。偶尔还有缺乏素质的机车党飙车而过——那马达的声音尖利,扯破了寂静的夜,让人心惊rou跳。“你不来睡觉?”过了一会儿,他还在抽烟,连月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开始说话。他要来睡就赶紧睡——明天还有事呢。“这么早哪里睡得着?”黑暗里有喻恒的声音传来,他又抽了一口烟,木木的,没有感情。“那你平时都几点睡?”其实连月也觉得有点睡不着,似乎到底有那么点近乡情怯的意思。“十二点,两点,有时候有事就三四点。”喻恒又抽了一口烟。好像没话要问了,房间里又沉默了下来。“你和季念都是美国长大的?”过了一会儿,连月又说话,有点没话找话说的意思。“嗯。”“那你们以前在美国都在干什么?”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太蠢,喻恒扭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空气沉默了。房间里一片安静。远远的似乎还有女人哭泣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在看电视——又抽了一口烟,喻恒开始说话,声音轻慢,兴致缺缺的模样,“学习,玩乐,聚会。”是回答她刚刚的问题。“聚会——聚什么会啊?”连月又轻声问。“各种聚会,”似乎被她问烦了,他扭头看她,笑了一声,“老四没和你说过这些?”“我也没问过他啊。”连月也笑了起来。喻恒哼笑了一声。“那可多了,”可能实在没人聊天,他弹了弹烟灰,开始说话,“那边也有各种小团体。我在那边也搞了一个社团——”“什么社团?”“社会主义研究。”“噗嗤,”连月一下子笑了起来,“那边有人理你?”“当然有,还不少。”喻恒又抽了一口烟,“社会模式的纯理论研究和探讨么。老二老三还有那个AnLin搞的那种神神叨叨的神秘学社团都能拉到十几个人,没道理我这种正式的学术研究没人参加。其实来参加我这个社团的还大都是白人——还得到了一个教授的鼎力支持。”“嗯。”连月来了兴趣,把胳膊从被子里拿了出来。他身份特殊,可是却从小美国长大。这种天生的人中龙凤——他们手握资源,站的极高,看到的经历的做过的事,都不是她能够接触得到。她很好奇。正想听他多说几句,可是他却又不说了。“那你毕业回国,有没有不习惯什么的?”连月想了想,又问。“又不是第一次回国,”喻恒站了起来,哼笑了一声,觉得这个问题也很无趣,“虽然说是一直生活在美国,可是我们一直是中式生活——每年也要过农历节日的,又经常回国,哪里有什么不习惯的?”“睡了睡了,”他摁灭了烟头,又把窗帘的最后一丝缝隙合上了,“你这个女人,今天晚上话真的多的很。”有人汲着拖鞋过来了,床垫重重的陷了下去,是有人躺在了另外一边。被子又被扯动,刚刚搭她被子上的被子被扯了回去。哪怕还隔得还有一些距离,可是男人的体温还是辐射了过来,冬日里更让人觉得温暖。灵魂隔的很远,可是rou体却离得很近。连月捏着被子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此刻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当年住在学校宿舍的样子。那是二十年前——二十年前,她还在苦苦求生,一天只有五块钱的生活费,学费都靠学校减免;而他们天生贵胃,又或许早已经站在另外的高度上展开了人生。不取于相,如如不动。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看见了。知道了。了解了。连月摸出了手机,趁着夜色又点亮了屏幕。翻出了微信里的联系人,她的视线停留在上面的联系人上。熊大,熊二,念念。他们还静静的躺在她的联系人名单里。往下翻翻,还有向坤。他的头像还是那个放在黑暗背景里的散发着微光的戒指。“不睡觉在看什么?”旁边有人在问。她放下了手机。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肚子里的孩子又动了动。“今晚的酸汤锅真好吃啊。”她轻声说。云生(22.靠谱)22.“还行。”黑暗里有人回答。连月没有再说话。旁边只有清晰的呼吸声。被子又有些悉悉索索的扯动,被窝里空气开始流动——又有一只手伸了进来。连月一下子捏住了他的手,可是男人这回目标似乎更明确。肌rou鼓起用力,他的手臂强硬的拖着她的手——一起放在了她的肚子上。小腹鼓鼓,里面一片平静。她一直捏着他的手。过了一会儿,发现了他似乎没有乱摸的意思,女人的手慢慢松开了。他的手开始上上下下的沿着她的肚子慢慢抚摸。从顶端一直摸到底端,从上面一直慢慢摸到下面——在勾勒轮廓。掌心guntang,肌肤接触,热量传递到了她的肚子上。手指接近了她的下腹的时候,他的手指顿了顿,似乎还想继续往下延伸——女人全身一紧,抓住他的手往肚子上面一搁。登徒子。“你们女人怀孕真神奇,”旁边有人咳了咳,突然开始低声说话,打破了沉默,“十个月就有个孩子——”连月嗯了一声。“像个蛋。”他说话,手掌又在慢慢抚摸,似乎在喃喃自语,“好像也不大。”“你没看过孕妇?”任由他的手抚摸她的肚子,连月看着眼前的黑暗,轻声回答。脑里一过,她却又想起了他是应该见过孕妇的——“没有。”他说。顿了顿,他又笑了一声,“不过就算看见,也不可能上手摸的。”连月笑了笑。他在外面倒是正经,就是在家不怎么靠谱。“是老四的。”他摸了摸她的肚子,又说。“嗯。”她轻轻嗯了一声。“这个生了你真的给我生一个,”肚子上的手动了动,黑暗里他的声音清晰又平静,“我也懒得去找别人了。反正就十个月——”没人回答他。“最好是男孩,”他的声音又响起,“好交差。”连月这回真的笑了起来。她轻声道,“喻恒你真的很重男轻女诶。女孩就不好?女孩就不行?”她也是女孩,她觉得自己很好。“女孩不行。”他的声音平静,又一本正经,不是开玩笑。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太绝情,他又往她这边挪了挪,似乎靠了她很近,以至于她都能感觉到气流吹过了发丝,他沉声道,“女孩我也会养的,放心。只要孩子生了,到时候要是你和老四过得不好——”他顿了下,“我不删你号码,你来找我,靠谱。”连月笑了一声,又沉默了。她嘴唇翕动,有点想说什么。可又什么都没说出口。“你就好好找个人结婚不行?”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话,声音沙哑。“找谁结?”他声音平淡。她没有回答。“单身挺好的。”他的声音又响起,“生活呢,就应该简单一点。我平时就一个人过,想热闹就过来和你过。嗯,还有老四。”“大哥把这个家的责任扛了大半,”他的声音又在黑暗里响起,十分平静,“我感觉我应该能轻松一些。”房间里这回真的沉默了。女人眨眨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没有回答。男人也没有再说话——他似乎也没准备她现在就给回答。外面公路上的汽车声渐渐的稀少了,小城是真的入了夜。他的手还在她的小腹上。小腹一片平静,像一颗安静的蛋。云生(23.你们女孩子也要主动一点)23孕后期的孕妇尿频,一晚上也要起夜两三次。每次起床,连月都能看见窗外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在地板上,窗外还有汽车路过的声音远去。床上另一侧男人胸膛起伏,呼吸均匀,俨然已经是睡熟。时隔十年,她又再次和喻恒躺一个床上。连月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床上,想起了上一次和他睡一个床还是在二栏村那个希望小学;那时候他还是刚刚毕业“回国待业”的纨绔二代,某个现在日趋老练的资本家那时才刚刚被父亲正名;现在执政一方的某个人那时也还在偏远山区手握教鞭。那时在深山里,天遥地远,她躺在他和那个人中间,无人触碰她,却也感觉那么的温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旁边没人,房间里却似乎有男人均匀的呼吸。连月翻身循声望去,房间的地毯上已经有一个男人正在做着平板支撑——男人只穿着背心短裤,背部和胳膊上的肌rou虬结鼓起,鼓鼓囊囊,线条分明,是一副结实的好身材。似乎发现了女人的目光,男人抬头一望。“连月你要不要上来坐坐?”他开口说话,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胸膛有些微微的起伏,“过来坐我背上,我托着你做俯卧撑。”“不来。”连月躺在床上笑,一动不动,“我都一百斤了。”“才100斤,那不是轻轻松松?我们锻炼的时候负重40千克还要跑五公里呢,”他还催起了她来,“这里没有锻炼的器材,你坐来我背上,给我压压称。”“不来。”连月摇头笑。“快来。”他催她,“早上没锻炼开,一天都不舒服。”真的假的?连月看看他的样子。喻恒看起来的确十分轻松,身上连汗似乎都没有出一点。她犹豫了一下,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找到了拖鞋,头也没梳脸也没洗的就这么走了过去。“我真的有一百斤了。”她又一次提醒他。昨天早上出门才称过,已经98.2斤了,看样子到孩子出生的时候得有110——到底年纪大了,到时候减肥又是难事。“来。”男人变肘为掌,看着她凌乱头发下的小脸和下巴,只是催她,“坐上来。”“真坐?”“坐。”连月想了想,低头看了看他肌rou虬结的背,真的慢慢开始往他背上坐——肚子大了,有些不方便,她扶着肚子慢慢试探着坐在他背上,感觉身下男人宽阔的背一下子肌rou绷紧了,女人又伸直了腿,手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放——想去抓他的头发,可是往他脑袋上一抓,却是抓了一个空。平头。“抱着我脖子。”身下的男人开始说话,这下子可能重量真的够了,他呼吸已经重了起来。连月的手从他的另外一侧肩膀伸了下去,手指轻轻滑过了他肩膀上的肌rou,又虚虚勾住了他的脖子。“坐稳了?”他沉声问。“嗯。”“那开始了啊。”身下一晃,屁股下重心果然开始下沉,女人的手一抓,抓住了他肩上的背心。重心下沉一截,又稳稳的上移了起来。一,二,三——还挺有趣。做了几个之后,连月也感觉放了心,微微松开了他的脖子。荷尔蒙的气息又开始发散了出来,还有男人沉重的呼吸。身下是他结实的身躯,不用看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背上肌rou的变化,现在的他,本来就正是一个男人正值壮年的时刻。能够给人依靠。“爽。”喻恒一口气做了二十个俯卧撑才停了下来。身上脸上爆汗溢出,开始慢慢汇集成流。他缓着呼吸,还有精力调戏她,“连月我看你现在这个体重刚刚好,我喜欢。等你生完孩子我们俩试试站立式——你对我的尺寸还满意吧?到时候我抱你靠在墙上,你勾着我的腰,顶得深,很爽的。”“去你的!”啪的一声,连月伸手打了他的肩膀一下。又按着他结实的肩膀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这人一大早就开始嘴花花——他们三兄弟,就他是个登徒子,哈佛也不能净化他的心灵。“那你喜欢哪种姿势?”重心又一次下移,他匀了下呼吸,又笑,“老四比较传统,都喜欢传教士——哎呦别拧!”是女人已经咬唇拧起了他身上的一层皮,他喘着气,又做了一个俯卧撑,“你别害羞,我们又不是没睡过——女上位我也可以的,你在上面——别拧别拧!”一边做俯卧撑一边嘴里调戏美女,男人似乎更来劲了。气喘吁吁的坐完了一百个俯卧撑,外面天已经大亮——等连月去洗漱换完衣服出来开始化妆,已经平息了呼吸的男人这才开始去洗澡。喻恒洗完澡只着内裤从浴室出来,当着她的面找到了衣服裤子穿上了,又过来看她化妆。女人的头发已经捆起来,镜子里是一张美丽动人的脸。大概是因为被一早起来就被调戏了半个小时的原因,现在她脸颊微红,眼里波光粼粼。“真漂亮,”他夸她,又俯身来亲她。连月往旁边一躲,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头发上。等连月化好妆弄完头发已经八点半,两个人去楼下的餐厅吃了早餐出来,在电梯里又遇到了昨天的那几个酒鬼——几个男人的目光上上下下的落在了用围巾遮着脸的连月身上——连月眉头一皱,喻恒往她旁边一站,把手往她腰上一揽,替她挡住了这些yin邪的视线。“老四让我陪你回来,看来真的很有必要。”出了酒店,几个酒鬼径直去了停车场开车,这对男女沿着外面的路慢慢往学校的方向走——一辆五菱宏光路过,车上突然传来一阵口哨声,还是刚刚那几个酒鬼,喻恒把她往自己这边一拉,又眯眼看着前方那辆破旧的破车,脸色不虞。连月笑了笑,“是啊。”她知道自己美丽。可是美丽到底是一种机遇还是一种罪?恐怕因人而异。尤其是贫困且美貌的女子——就像是一个婴儿旁边堆满了金银珠宝。居心叵测虎视眈眈的人环绕,可是她又完全没有能力自我保护只能任由自己被人践踏成泥。两个人沿着公路慢慢往学校方向走。连月和周老师约好了去学校看看——去看一看妈咪出的那四十万买的实验器材到位了没有。还有三天就过年了,学校已经放了寒假,去往学校的路上也一片冷清,不少店铺都关了门。冬日萧瑟,行人不多,只有一男一女慢慢的走在路上。阿飞牛rou面。两个人经过了一个开着的店铺,照片脏脏的,店家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口,里面还有两三个食客。喻恒站住了脚,抬眼看了看。“怎么了?”连月跟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又笑,“你想吃牛rou面?”倒不像是这个公子哥的作风——他嘴挑得很。那个什么铁铲煎鸡蛋,也必然不是常态。“不吃。”喻恒看了一眼,又抬脚往前面走,“我只是突然想起了爸和妈——”“妈和喻叔怎么了?”有风吹过,连月撩了撩脸边的发。心里又莫名的一紧。“我爸说,”喻恒笑了一声,脸上有了酒窝,他低着头,用脚上的军靴踢着路上不知道哪里来的石子,声音愉悦,“说他以前就是请我妈吃一碗牛rou面,两个人就在一起了。”“真的假的?”连月笑了起来,又回头看了看已经走过了的牛rou面馆。“是啊,爸说他当时在云省陪伯父——那时候伯父还在云省当书记。结果妈舍不得他,就追过来找他,”似乎是想起了父母,男人嘴角含笑,“爸想着来都来了,就请妈吃了一碗牛rou面,两个人就在一起了。”“要不连月中午我也请你吃碗牛rou面?”喻恒想起了什么,又抬起头看她笑,“你们女孩子不要那么虚荣——偶尔也要主动一点。你看妈,只要主动一点点,就追到了爸。现在生活多开心?”24.白色的围巾围着半张脸,女人身段纤细,穿着黑色的大衣揣着手走在街上,没有说话。“幸福的生活要努力争取——”旁边的男人还在笑,显然昨晚和今早的某些亲密给了他不少正面的信号。学校的大门已经远远的进入眼帘。“有人努力过吗?”连月被他念得烦了,抬眼对他笑。“什么?”喻恒似乎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次。他低头看她,女人今天一身黑裙黑衣,围了昨天的那条白围巾,只露出了那双秀眉和那对水盈盈的圆眼睛。“有人努力过吗?”她拉下了围巾,说话的声音一下子清晰了起来,似乎还有了一些白气,她眼睛弯了起来,是在笑,“喻恒你身边应该也有很多,”顿了顿,她又笑,“追求者吧?”就像是他四哥一样。青年才俊,巨额财富,年轻英俊,教育背景和家庭背景都极佳——行走的荷尔蒙挥发机。数不清的花边新闻。就算是婚姻,其实也约束不了他什么。“没有。”喻恒听懂了她问什么,又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笑了起来,偏黑的脸上露出了白牙和酒窝,“谁会来追求我?”女人笑了笑,又拉起来围巾盖住了口鼻,开始往前走。他跟在后面,又开始说话,“其实连月你不明白,我和大哥这样的,其实比老四这种好多了。”“我们都守身如玉来着。”女人低着头走在前面,发丝落了下来,她没有说话。守身如玉啊——有个人是守身如玉。明明好几次,都是她在强迫他的。他不忍拒绝罢了。不算他。“老四他们玩女人,给点钱给点资源就打发了,那还叫风流韵事,”男人跟在她身后,“我们这种可不行。我们不能随便被围猎,沾上就甩不掉——”“嗯。”这回女人嗯了一声。前方的校门口已经能隐隐约约看见几个等待着的身影。那他和方方啊坡子啊什么的,平时都是怎么玩的?那晚上他带她去玩,屋里的那些女孩呢?车上的那半管口红——她就不信了,他出去玩的时候还要摆出真名实姓不成?不可能的。说不定还有十个八个张三李四之类的化名。“怎么走路来的?”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周老师已经抢先一步迎了上来。她握着连月的手笑,“早知道你走路,我就开车去接你了。”“我们就住附近,”连月也笑着握住了周老师的手,似乎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老师的手冰冰凉凉,“好久没回来了,就想着走走看看。这几位是——”她看见了后面围过来的几个人。二十年过去,周老师原来已经当上了副校长。又说校长其实也很关切,就是已经上京去了,实在是来不及回来——后面等着的是学校管设备的几个老师。门卫开了校门,一群人鱼贯而入,连月看见了大门口的道路上挂着的红色横幅。树枝在摇晃,正有几个人搭着梯子爬树,准备把横幅取下来。“热烈欢迎禾县长莅临指导”“禾县长也回来过了?”连月抬头看见了熟悉的名字,笑了起来。禾县长——感觉哪里怪怪的。“你说要低调,我们就没挂横幅——”“不用不用。”连月笑。她和周老师说了的,这只是她的私人拜访,不用兴师动众。这边周老师还在笑着解释,“禾为是前天来的,他这几天也是到云生来开会,我们就遇上了,我就请他回来看了看。”“哦。”连月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身后的男人也抬眼看了看,默不作声。“禾县长当年是去的Z大吧?”大门主路走了一段,众人开始往右转,连月开始说话。这是去实验楼的路,她还记得。那么多年过去了,学校还是一点没变——大模样没变,只是多修了几栋楼。“是啊,他去的Z大。”周老师笑,“这么多年了,你们都是老同学,他也还记得你——那天回来还专门问你了来着。”“咳咳。”身后的保镖可能受了风寒,抬起手轻轻咳嗽了几声。“问我?”前面毫无所察的女人笑了起来。禾为还记得她?那时候他是学校的活跃分子,她只是一个小豆丁——身材瘦弱,穿的破烂,一心向学。学校可能觉得她漂亮,曾经想培养她当主持人她都不去的——主要是没钱买那些服装化妆品什么的,也没什么见识,觉得对自己没用。也羞于把自己的贫穷显示于人前。“是啊,问你,”周老师说,“我们聊天的时候他记得好几个同学,什么王文李静什么的,不过就把你记得最清楚。”身后的保镖默不作声。周老师又笑,“他还问了你们好几个同学现在在哪里,”连月笑了笑。“我说你现在在外交部——”连月这回真的笑了起来,周老师感慨,“还嫁了个好人家。”“是啊。”连月笑了笑。感觉身后保镖那鄙视的视线又落在自己身上。她苦苦挣扎加无敌幸运得到的东西,不过是他手里轻轻一漏漏出来的完全不屑一顾的。她就不指望他能懂。“他还记得当年帮你写贫困生申请的事情。说你当时害羞不肯去——”“是啊。”连月笑了起来,“还是感谢他。”当年的自己不仅是穷,还敏感还自尊心极强。想要钱又不肯去露脸。禾为当时是班长,知道她需要——催了她几次她都一直没写,最后他自己帮她写了一份送去了校长办公室。这也是他们高中几年为数不多几次接触中的一次。旁边的周老师又笑着感慨,“是啊,你们都是好孩子。他说他现在在历县都不准学校搞什么贫困生演讲那套了——还是从你这里学的。愁人。”渣女云生(25.鸡蛋)free云生(25.鸡蛋)free25.连月揣着手低头笑了笑,一缕发丝从耳边落了下来。没想到她这个高中小透明还能给禾县长留下那么点印象,虽然是以她自己不太喜欢的方式。四十万软妹币,不过换来几台“超出采购清单”的显微镜,几台设备,一堆连月“早就还给老师所以根本认不出来”是什么的原料,还有一堆桌椅板凳——设备看过了,一群人出来在实验楼门口停留,周老师又提议大家合影一张。“让小喻来给我们照好了,”几个人排好了队形,一个老师自觉的拿着相机开始后退。连月看了看自己身边老师们特意给“季太助理”留出来的空位——又看了看站的远远的根本不想入镜的喻恒,干脆利落的吩咐。黑着脸的保镖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了老师手里的相机。穿着红色衣服的周老师容貌已经不再,身上脸上只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她的旁边,镜头第一排的正中,黑衣女人容貌美丽,气质卓越,眼睛微微含笑——颜值过于突出,男人抿抿嘴,视线在她的脸上微微停留,然后按了按键,把一切都定格在了屏幕上。“连月我就说中午就在望江楼,我都订好了位置了。”“不用了周老师,”看完设备之后,周老师又带着她去了教学楼走了一圈,看看午餐时间到了,老师又再次邀请。连月再次笑着婉拒了,“这趟回来我还准备去纪念碑上面看一看的,时间有点赶,那边还约了朋友——”“那也行。”周老师笑,又拉着她的手,“你忙,我不打扰你。你现在过得好了,昨天还来送了那么大的礼——”这是开始说私事了。“哪里,一点心意。”学生笑答。“那你什么时候回S城?”周老师又笑,“昨天晚上我回去给你收拾了两箱子土鸡蛋,你回去的时候去趟我那里,顺便带上。我这个鸡蛋是我老家人在农村喂养的,纯天然的,你这个孕妇吃了才好,”周老师又看了看她的肚子,微微的笑,“这是六七个月了吧?”“七个月了。”“好。”昨天中午的师生相见连月一片平静,今早的回校相见也一片祥和,现在公事完毕,周老师拉着她的手开始絮叨——不过只是几个不值钱的鸡蛋罢了,连月竟然觉得眼睛一红,还有点控制不住的意思。“哭什么?怎么哭起来了?”周老师笑了起来,又从包里拿出了纸巾给她擦眼泪,“你是苦过来的,”她说,“我知道。”“至于嘛,”周老师开着自己的车把她和小助理都送回了酒店门口,又叮嘱了一番走之前记得拿鸡蛋——恩师的车已经远去了,连月还一直站在酒店,目送恩师的车远去的方向。旁边的小助理还在说着风凉话,“你老师就送你几个鸡蛋,就把你感动得痛哭流涕?老四是短了你的鸡蛋吃?回去让他给你一天煮一百个——”连月还站在路边一动不动的看着那方,抿嘴没有说话。“走了走了,”男人左右看看,四周没有认识他的人,他又伸手来揽她的肩膀,笑嘻嘻的模样,“这都中午了,你刚刚说要去看什么碑?我请你吃牛rou面啊。”渣女云生(26.纪念碑)云生(26.纪念碑)26.“我不吃。”这个人大庭广众下动手动脚,连月往前面走了几步,躲开了他的咸猪手。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了,藏在深深的幕帘之后,没几个人认识他;可是她现在已经是有偶像包袱的人。上次在天意晚会上她的露脸已经有了一些成效,有些无聊的人已经在偷偷八她——种花几十亿人,总有那么三两个闲的无聊的,又或以刺探别人的隐私和四处造谣夸大其词为乐;季念又是风度翩翩的豪门公子,虽然他从不面向公众公开发言,但是只凭那张脸他就已经有了很深的群众基础——嫁给他的她已经有了原罪。幸而季家有些冷处理的意思,根本无意炒作她这个儿媳妇,她也天天早出晚归上班,不和娱乐圈的人厮混,虽然偶尔避免不了的要去参加一些“太太的聚会”,也并没有照片流出。所以没有热度。一切都好。但是如果被人拍到什么“神似季太女子在云生和神秘男子拥抱”之类的照片,那情况就又不一样了——又总是季总的麻烦。给不了他助力,至少不要拖后腿儿。伸过去揽她的手落了个空。喻恒看了看她。女人一身黑色的大衣,侧面看小腹鼓鼓,背后看身段纤细,微抬着头,侧后方看过去的脸蛋轮廓极美——“走,去吃牛rou面。”喻恒又靠了一步,又伸手去扶她的背。女人往前走了一步,躲开了。男人又跟着上去了一步,长臂一伸,终于触摸到她后背大衣上柔软的绒毛。手心痒痒的。摸到了。老四摸得,那个人也摸过了,难道这个家里就他就摸不得?不应该嘛。从小到大家里缺了谁的也缺不了他的,大哥其实很多回也不会和他争。他想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为所欲为。伯父是要管他没错——可是伯父又太忙,整个精力都给了国家和人民,他的“一些小事”也到不了天听。视线又在女人的小腹掠过。圆鼓鼓的,是个蛋。下一个就生他的。要是有个儿子,好像也不错的嘛。喻恒咂咂嘴,手里似乎又有了隔着肚子被踢的触感。灵光乍现不过刹那之间,一直宣称还没有女朋友的男人突然间父爱爆棚,开始思考起几十年来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的某个问题——父亲诸事繁忙,任他天天晃荡也从不催促;大哥已经有了喻成,喻家有后——但是他也有为人子的孝心的嘛。要是有个孙子,父亲他老人家会不会很开心?那天妈咪也专门安排连月见过父亲d了,他老人家看起来也很高兴的嘛。至少情绪稳定。“不吃。”连月还在扭头看他,正好他也在看她。她挪开了眼。要是喻恒早上不说那些胡话,吃也就吃了;可是他偏偏又胡说八道,那她怎么可能吃?妈咪和喻叔定情的面条——喻家。阴影又在内心笼罩,连月缕了缕头发。喻家人她已经招惹了其中的一个,已经够够的了。那个人性格好,温润如玉,否则她纵然贪心,也是断断不敢惹他的。“我们去纪念碑那边,”喻恒还要说什么,连月已经笑了起来,她提出了替代方案,“那上面有很多店铺,我带你去好吃的。云生兔怎么样?也很好吃的。”喻恒看了她一眼。黑色的宾利在山上绕了几圈,终于爬到了山顶。纪念碑,其实就是当年的烈士纪念碑——云生人都有拜祭烈士的传统,碑前时常可见果蔬面点的供奉。山上风景自然也是极好的,眺望远江和山水,洗涤心灵。当地政府虽然一直都有把纪念碑保护了起来,可是几十年过去,纪念碑附近也发展了不少,硬生生在旁边发展起来了一条商业街。香烛鲜花和祭拜用品的店铺时而夹杂在餐厅和茶座之间,也算是一个特色了。快过年了,年假也放了,哪怕山顶寒风凛冽,山上依然有着不少的行人。纪念碑前广场宽阔,白鸽飞舞。广场正中间是一座战士持刀冲锋的巨大群像,姿态勃发,眼神坚毅。群像后方是一排排雕刻着黑色白字人名的石碑,十分肃穆——都是在这个山顶牺牲的烈士名讳。两人在远处的店铺买了鲜花,慢慢走进到了群像下方,烈士脚下的基座上,还有某位元帅亲笔写的提字:“战争,是为了和平。七一三烈士永垂不朽。”白色的围巾围着鼻口,四周还有孩子的笑闹,这对璧人站在群像前默视良久,连月挺着肚子俯身在群像脚基前摆上了白色的鲜花,喻恒后退了一步,整了一下衣装,对着烈士群像敬了一个军礼。身后又有孩子们的笑声传来。连月扶着肚子起身,已经有了一些喘气。她抬头看他,喻恒难得的眉目那么严肃——英姿勃发,目光坚毅,形容肃穆。哪怕并未穿军装,却依然一片英挺。男人的举动已经引起了不少小盆友们的注意,他们追打笑闹着跑过来,跑到他身边环绕,也把手举在脑袋旁,学他敬礼的模样。“我们高中也每年都来献花,”喻恒敬完礼,两个人开始往后面的石碑群里慢慢穿梭,连月走了几步,停了下来,看着上面的名字笑,“我那时可是每年都站第一排,高三那年,学校还安排我去献花来着。”长的漂亮的好处,是很多资源和机会自然而然的往身上落,别人苦苦追求一生也求不来——已经三十有五,连月自觉自己已经开始看懂了人生。男人看着面前的名字,没有回答。连月看了一眼。难得这个家伙这么严肃一回。“这个应该说不定还是我表表表叔公,可能是,”连月又往后走了几步路,到了一块石碑前指着上面的名字,“我还记得我爸以前说过——”她抬头看着上面的名字,“是叫连大壮来着。”黑底白色的名讳里,第五排第十六个,的确有个连大壮赫赫在目。“可以叫人查一下,”喻恒看着上面的名字眯着眼,脸上的肃穆还未散去,声音平稳,“烈士事务管理局可以查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