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瘦的女孩
好瘦的女孩
“我冤枉，我真的冤枉，我不是故意要捅他的！”静海一级监狱一间收监处门口，一个皮肤浅黑，套着一间编号为7057的橙色马甲的男子奋力大喊，两名狱警死死的抓着他胳膊，像机器一样面无表情。 “瞎了你的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来这里找不痛快，比你还横的人我见得多了。告诉你，这儿就是熟牛皮的缸，拴老虎的桩，在这儿逞威风？你说你冤枉？早干什么了？有冤找法官说去。”一个两道拐的警监叼着烟冷冷得说，一挥手示意两个狱警把罪犯送走，男子扯开嗓子高喊，粗嘎的嗓音让空荡荡的监狱大厅有了几分诡厉骇人。 “7057，这里就是你以后改造的地方，在里面好好表现，老实点。”两个青年狱警解开7057，粗暴得将他推进白灰砌成的牢房里，“哗啦”一声锁上钢制栅栏门。 连俊无力得坐在格子间的床上，左手抚摸着右手手腕因为长时间被铐磨出来的红肿，身上薄薄的一件马甲似铅灌的一样沉重。他自认为是个老实巴交的厨师，从湖南小县城老家来到静海做小生意，开了一家餐馆勉强照顾自己和meimei。一周前几个小混混来找自己开的小餐馆里要保护费，他怕惹事生非，就乖乖交了几百块钱，毕竟小羽才十四岁啊。没想到那群人还是不罢手，竟然对自己meimei动手动脚，他当时血气上涌，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抄起一把剔骨尖刀就把一个留着飞机头的青年捅了。他不懂法律，更没钱去请律师，只希望法官能秉公处理，结果自己却被判了五年。不行，决计不行，不能这样。连俊浑浊的眼神涣散着，双手虚虚得往前伸，仿佛前面就是meimei连羽清秀的小脸。自己是无辜的，不应该被这样对待，那些混蛋才应该穿着囚服被狱警扔来扔去。那两个人一定是他们的头儿，要争取一把，争取一把，连俊恍惚得想着。 “我是冤枉的，我冤枉啊！请你们再核实一下。”连俊抓着一个经过牢房的人的胳膊，他穿着比那个警监还要高级考究的制服，和他说会有用的。 “怎么回事这是？”经过的人正是薛进和林宸，到一个辖区先了解这个辖区的监狱犯人分布，这是薛进的习惯。此刻林宸胳膊被抓着，年轻的监狱狱长皱了皱眉，用手扶了一下眼镜。 “干什么呢？7057你也太放肆了！”那个警监听到声响大声呵斥连俊。 薛进抬手制止了警监，随后示意林宸和耀武扬威的警监离开。 “你说你有冤？”薛进双臂环抱肩膀，头略微向下看着连俊，这是警察的一种防卫姿势，避免犯人做出过激的行为。 “是的是的，我真的有冤情！”连俊脸色通红，显然很激动。 “他们都说自己有冤。”薛进抱着肩膀，回头提高分贝，空荡荡的监狱放大了丹田传出的声音。 “对，我也有冤！长官把我放了吧，把你们那个老周警官关进来。”“我他妈是被我律师坑了啊，领导您得明镜高悬啊！”“把我放了吧，我家里儿子还在吃奶呢。”一时间周围的犯人都在起哄，几个狱警拿着警棍狠狠得敲击栏杆维持秩序。 “我真的是被法官冤枉的！”连俊扑通一声跪在灰白的水泥地面上。 “那你说说吧。”薛进双臂抱着胳膊，粗长有力的手指有节奏得扣着坚硬的肘。 连俊如蒙大赦，一五一十把自己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7507，这是那群人打的吗？”薛进伸手扯开连俊肩上的马甲，漏出一大块高高肿起的包。连俊在陈述的时候已经交代了自己的名字，可薛进还是想用代号称呼他，现在他只是一个犯罪嫌疑人嘛。 “是他们，他们是小混混，拿着甩棍指虎，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情急之下就动刀了。” “法院判决了，我无权更改。”薛进抬起头淡淡得说，两人身高差距很大，连俊窝囊得只能看到薛进粗大的喉结。 “我还想再求您一件事！”见薛进转身要走，连俊着急大喊。 “我这几年存了点钱，我想请您把这笔钱取出来交给我meimei，她还小，自己一个人取钱不安全，我相信您。她就在监狱大厅里。”连俊一连串得说出来自己的请求，他相信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这个人肯听自己诉冤，他不是坏人，一定是这样。 “好，没问题。”薛进头也不回得走了，只留下连俊拼命得想从铁窗里钻出头来看看他的背影。 这里的墙壁是灰的，这里人的制服是灰的，这里的地板也是灰的。连羽一手托着清瘦的腮，胳膊撑在大腿上，另一只手漫无目的得对着那件洗得褪色的绿色收腰连衣裙的裙摆又捏又扯，女孩低着头，紧紧盯着玄武岩切割成的灰白纹理地板。这不是个好地方，它把好人都当成坏人关起来，却让真正的坏人逍遥法外，连羽细细的五指并拢，攥紧了拳头。 “你好，请问你是连俊的meimei连羽吗？”磁性的声音从长长的走廊传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似乎是从光里走出来，再飞一样得走向自己。 清脆利落的皮鞋鞋底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薛进已经走到了连羽身前。 这个人好高，要比哥哥高出许多，寸头平整干练，两腮少rou，下巴方正，带着青青的胡茬，嘴唇线条冷硬，天蓝色亚麻衬衫衣领把高高耸起的斜方肌勾勒得呼之欲出，胸膛开阔显得双肩更高，纯黑的腰带束住精壮的腰，双眼棱角分明，嘴角似有笑意，瞳孔却有遮挡不住的威严，活像历史书里的大将军，连羽居然不由自主得站了起来。 “小姑娘，你不用慌啊。你哥哥吩咐我办点事。”薛进看连羽可能是被自己吓到了，低下头搓了搓手缓解女孩的情绪，还用了“吩咐”这个词。这女孩真是个美人坯子，薛进见到连羽的第一眼就这样想，额骨颧骨立体而又得当，鼻梁小巧却又高挺，两条柳眉清晰可数，大眼睛微凹，双眼皮又长又明显，琥珀色的眼仁带点淡淡的蓝色；樱桃小嘴和瓜子下班相得益彰，笑起来肯定更好看。不足的就是脸色有点蜡黄，头发也有些枯，小臂瘦得可见腕骨，连衣裙没挡住的小腿也没多少rou。女孩在薛进眼里还有很多美的地方，不过他都是从解剖学的角度去欣赏了。 “吩咐？什么事？”连羽仰起小脸儿有些疑惑。 “取你哥哥的钱交给你，你带路。”薛进给连羽看了证件，便大踏步得往停车场走，薛进步子很大，连羽提着裙子小跑才能追上，男人发觉到后悄悄放慢了速度，直到坐上了薛进的那辆银灰色的奔驰ml。 “薛局长，为什么明明是我哥哥被人欺负，法官却判我哥哥进监狱呢？”连羽坐在副驾驶，杏核眼紧盯着薛进瘦削的脸颊。 “这种事情去找法官。”薛进右手打着方向盘，左手按下车窗，汽车在马路上呼啸而过，说出的话也被卷带的风吹散了。 “江北区华发路403号”薛进在心里默念这个地址，静海是个港口城市，有六个区：其中江春，江北，江东是三个老区；浪平和北昆是新划的港口区，还有一个县改组的银洲区。这六个区里面数老牌的江春区和新划的浪平与北昆区最为发达，而江东和江北则是比较落后的两个区，大部分是外来务工人员，薛进心知肚明，这两个区肯定要情况复杂得多。 终于汽车停在马路边，下车就可以看到连俊所说的那家餐馆，招牌已经被拆下来，玻璃门脸儿也被砸烂，门口围着几个留着纹身的青年。 “你认识他们？”薛进斜倚在车窗上，手指扶着额。 连羽低头不说话，枯黄的头发遮住了巴掌大的小脸儿。 看来这些人就是连俊口中要调戏连羽的人。 “你先下去，出事有我呢。”薛进俯身解开了女孩的安全带。 连羽有些胆怯得下了车，慢慢得挪到自己家店门口，几个社会青年一看到连羽便围了上来。 “小meimei，又来陪哥哥了？”一个留着四六分头一脸油气的青年伸手去勾连羽的下巴。 “小美人，我今天可是要尝尝你的小嘴儿呢，哈哈哈。”肩膀上挂着外套的一个满身青龙的男子用方言挑逗连羽，女孩委屈得连连躲闪。 “住手！”一声暴喝，正是一直暗中观察的薛进。 “什么东西，敢来管我们的事。”为首一个青年悠悠得开口，衬衫领口奢侈品logo若隐若现，太阳西斜，照出他胸口微微的肌rou。 “小小年纪不学好，我替你们爹娘管管你们。”薛进往前走了几步，把连羽护在身后。 衬衫男大怒，一声呼啸，招呼手下三个人向薛进扑去。 那个分头男子冲在最前，提起碗大的拳头照薛进面门便是爆冲，薛进侧身闪过，左脚微微点地，右腿绷直，肩膀前送，右拳像炮锤一样狠狠得砸向分头男子的脸，这一拳起码一百八十磅，分头男子像刚起飞的风筝一样飘了起来，随后无力得躺在地上；纹身男子见同伴受伤，抢步上前摆拳直指薛进下巴，拳头将将要打到却被巧妙得避开，薛进闪电一样抓住纹身男子手腕，手肘抵住对手肘关节，把手臂扛在肩上，腰部近身胁住男子胯骨，瞬间借力将纹身男子扔了过去，凌空被摔在地上，纹身男子面部血rou模糊，再也站不起来；最后一个戴金链子和头巾的混混儿有点真功夫，双拳进退有法，不过在薛进面前还是班门弄斧，几个高扫让那个男子便左支右绌，看准时机，侧身猛踢，硬底的皮鞋像子弹一样冲向男子腹部，就算是一身横练的人也受不了这一下，头巾男子一声不哼直接倒了下去。 “来，像个男人一样冲过来。”薛进冲着那个拔出匕首的衬衫男子招招手，衬衫男举起匕首大喊着冲过来，薛进一俯身，虎掌作爪对着男子裆部就是一抓，衬衫男疼得丢掉了刀子，捂着裤裆嗷嗷大叫，引来了好多人围观。 “别想着找人来帮忙，带着你的人赶紧给我滚。”薛进蹲下身，揪着衬衫男子头发冷酷得说。 回身看着吓得不轻的连羽，薛进冲她笑了笑，连羽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男人身边。 “带我拿你哥哥的银行卡，我去给你取钱。”薛进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着那四个社会渣滓的惨状。 二楼是连俊兄妹平时住的地方，只有两间卧室和一个客厅，客厅说是客厅，实际上是客厅厨房两用，茶几上摆满了锅碗勺子，沙发外罩破旧掉色，上面堆满了诸如《家常菜烹调方法大全》之类的书。 “客厅都是我哥哥用，薛局长您到我房间做会儿吧。”连羽已经从连俊房间里拿出了卡，薛进来静海市区没几天，没接触过官员，连羽竟然是第一个称呼他“薛局长”的人。 连羽的房间朴素却很整洁，一张小小的床上面铺着淡黄的床单，床头叠着一床薄被，上面放着连羽的枕头，床头的小柜子摆着女孩的牙杯牙刷，还有亲民牌子的沐浴露和洗发露；床尾靠窗是一张书桌，薛进还往里瞟了一眼，底下柜子里没有电脑主机，书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女孩的书和纸笔，白天棕色的窗帘拉开，窗户上没有窗纸却擦得特别干净。 “小羽，你要中考了吗？”薛进指着书柜上一本中考数学的练习册问。 “考完了已经，开学去荣华高中上高一。”奇怪，也没征得她同意怎么就叫人家“小羽”了呢？ “哦，好厉害。”薛进作夸张状，荣华高中是江春区的一家公立高中，是整个静海最好的公立高中了。 连羽羞涩得笑了笑，她笑起来果然很好看，卧蚕衬得眼睛又大又亮，露出编贝一样洁白的牙，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有些昏黄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连羽的脸上，细腻得把她的菜色温柔得打磨掉，单薄的身影映在女孩背后的墙上，越来越长。一瞬间薛进真的想脱口而出：“你哥哥的案子我管了。”可他不能这样，现在形势晦暗不明，他要静静得等，器藏于身，待时而动，如果因为一时意气把自己连累进去了，还怎么有以后呢。 “小羽你这平时涉猎还挺广泛的，还看这么难的书。”薛进沉默了十几秒钟，终于从连羽那一摞书里找到了话头，那一摞书里居然还有厚厚的《飘》和《追忆似水年华》。 “我这两本也是从图书馆借的。”薛进注意了一下书脊，有白色的标签，确实是从图书馆借的。 窗外一辆出租车喇叭大作驱赶行人，看来是那四个人拦了一辆出租车自行离开了。 “走吧，去银行。”薛进起身下楼，连羽又钻进那辆奔驰。 “怎么就两万多？”薛进再三看了看余额，确认没弄错。现在读高中得是一笔钱，连羽在这里没有依靠，只能靠自己，连俊一时出不来，高中三年的学费加上吃住和其他各种费用，两万肯定不够。 “先生，你还取钱吗？不取请让后面的人办业务。”玻璃墙后面的柜员提醒着。 “再取三万。”薛进拿出了自己的工资卡。 五个大信封交到连羽手上，沉甸甸的感觉让连羽有点吃惊。 把连羽送回家，薛进准备回去，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仔细一看，三棵树的一个塑料牌子，应该是某家企业或者学校的吉祥物，薛进擦了擦上面的痕迹，眉头微皱。 猛然间薛进察觉背后有人看他，转头一望二楼，正是连羽透着窗户躲在窗帘后面偷偷看着他，薛进嘴角勾起，朝她扬了下手，连羽就放下窗帘跑开了。 薛进攥着那个牌子上了车，车子点火的时候，他又拿起看了看，上面清楚得写着四个黑体字：“森林集团”。 告读者：1??本文纯属虚构，对公安机关或者监狱机关绝无抹黑造谣之意。 2??有的读者应该能猜出来背景城市原型了，笔者认为那是一座很美的城市，也见证了中国经济的发展，因此选用了它 3??本文希望能把社会洪流下的法治与爱情这两对矛盾写好，确实很难，也希望有大神可以就我这块砖写出玉一样的作品。笔者认为存在，而且也见识过那么一批人，能够认清现实的残酷，却依然奋力做事，奋力生活，奋力为民请命的，他们是真正的英雄。 4??最近应酬很多，以后尽量两天一更，谢谢大家支持 5??文中格斗招式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