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婚女的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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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离婚女的穿越 二零二三年夏季的一天,欧春露从民政局出来,手里拿着一本《离婚证》,她重重地吁了一口气,终于离婚了,和方才在大厅里看到的一些情怀破裂的人不同,她既不愤怒,也不伤感,欧春露只是觉得,解脱了,自己在二十九岁的年纪,终于得到了自由……吧? 原生家庭已经不再联系,如今婚姻也消失了,在别人看来,自己或许是“孑然一身”,不过欧春露却觉得,太轻松了,在人世二十九年,如今自己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总算不枉来人间一遭,从前的自己,简直是透不过气来,虽然活着,却好像行尸走rou,不能够多想,倘若想得稍深一点,就会满心憎恨,而现在,自己终于将牢笼摆脱,可以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应该是可以的吧? 欧春露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她和前夫几个月前已经分居,在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之后,欧春露很冷静地离了婚,没有闹到诉讼离婚,还算是不错,自己当初挑选的这个男人,终究还是可以的,之前和他讲,“生活太无聊了,我想离婚”,分居几个月后,他明白自己是认真的,于是就达成了协议离婚,冷静期内也没有发生意外的事端,这一个月自己可是很紧张的。 现在终于解除了婚姻关系,欧春露在厨房里烤小饼干,准备享受自己的下午茶,她知道未来并不会是一帆风顺,就好像童话故事,故事的核心问题解决了,从此大家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然而最起码在现在,自己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自由!”,让自己自由顺畅地呼吸吧,哪怕只有短暂的时刻,自己的人生终究也是有这样的一段时间。 欧春露将蓝莓小饼干从烤箱里取出来,坐在小小的沙发里,咔嚓咔嚓地嚼着饼干,又喝果汁,她大口大口地呼吸,仿佛多年缺氧,终于从水面下探出头来,接触到了空气,所以如饥似渴。 这个时候,外面的天空突然昏暗下来,不多时便变成墨黑,欧春露开了灯,客厅光线一片明亮,她望着外面,天气预报没有说今天有暴雨,看这样颜色的云层,这一场雨会是很激烈的,天气预报真的是不准啊,幸好自己已经回到了公寓。 闪电已经亮起来了,雷声巨大,震动着人的神经,欧春露尽力不受炸雷的影响,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雨,这样一场雨,让空气中的燥热减轻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条闪电蜿蜒如同长蛇,从云层中钻了出来,直奔欧春露所在的方向,高空中的闪电速度明明是极快的,然而在欧春露看来,延展进程竟然清晰可见,欧春露眼睁睁看着那一道蛇形闪电直向自己而来,前端甚至竟然真的仿佛一个蛇头的形状,欧春露看到那白得刺眼的闪电蛇头,对自己张开大嘴,不等她躲避,下一秒那银白色的蛇头就将她吞进了口中,欧春露瞬间的念头就是:我死了,我给闪电烧死了! 欧春露仿佛走在一个长长的银色走廊,很神奇的,她居然还是有意识的,虽然身体已经不存在,但是欧春露的精神一直非常清醒,她看到自己飞速掠过一条光的长廊,这条长廊呈管状,起伏不定,而外面则是一片漆黑,光廊在这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显得分外鲜明,而这条光的通道也仿佛没有尽头,欧春露在里面疾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到达出口,又或者究竟有没有出口,假如是一个环状闪电,自己的意念在里面往复循环,那就很有点吓人了,不等自己老死,就先寂寞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欧春露忽然感到自己冲进了一个昏暗的地方,而且相当窒闷,耳边是流水声,欧春露的本能反应就是:溺水了!灵魂溺水! 于是她便拼命挣扎,好在自己从前学过游泳,欧春露以为,求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也确实如她所想,前方有了一点光亮,她终于从地下河道之中挣脱出来,靠近了生之门,欧春露重新开始呼吸,她想表示一下感叹,于是张口便叫了一声:“哇啊啊啊,呱呱呱……” 欧春露震惊了,这是什么声音?自己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这分明是婴儿的啼哭啊! 这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恭喜七少奶,是个千金。” 欧春露转着眼睛一看,房间昏暗,古色古香,一个青布包头的老妇人正给自己剪脐带,擦净身上的血污,然后用一块布包裹了,放在一个女人的床边,那个女子二十四五岁年纪,虽然很有些憔悴,然而容貌秀美,气质温婉,上半身穿的是……白色汉服中衣。 欧春露从前看古装剧,多是这样的服饰,穿越小说也流行得很,所以自己是穿越了?这是穿到哪个时代?还是架空?只可惜欧春露从前虽然看电视剧,但是对中国传统服饰没有专门研究,所以无法从衣着装饰上判断当今的时代。 欧春露新生儿小小的脑瓜里此时想不了太多东西,方才挣扎了一番,她也觉得有点累,就呼了一口气,眯起眼睛在那里歇着。 这时只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娘子辛苦。” 女子回了一句:“相公恭喜。” 欧春露搅动脑浆,这两个人就是自己的母上和父上啊。 从此欧春露就在这一个异时空之中,过起小婴儿的生活,每天除了吃奶排便,就是睡觉,穿越重生,欧春露深深体验到了什么是“婴儿睡眠”,每天起码有一半时间在睡觉之中度过,欧春露其实并不是特意想要睡这样长的时间,但是每当她吃得饱饱的,眼珠儿转动看着周围,不多时便感觉脑子里迷糊了,纵然她本来不想睡,此时也不由得上下眼皮黏在一起,然后就昏沉了过去,所以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得到的讯息相当少。 到了八月初七,是欧春露满月,并没有大事庆祝,只是几位伯娘婶母凑在一起,各自拿了一些点心,配午茶吃了,谈话就是满口夸赞小婴儿: “真的漂亮,白白胖胖。” “面如满月,是个福相。” “最可人疼的是从不哭闹,不过是饿了尿了哼哼两声,七嫂省力得很。” 一个面容沉静的妇人问道:“观时妹,可有给这孩子取名字?” 欧春露的母亲叫做孟观时,父亲叫盛敦文,说话的这一位是孟观时的同房四嫂江行,也就是欧春露的四伯母,大排行是四嫂,在本房排第二。 孟观时笑着说道:“刚刚取了一个名字,叫做‘蕣华’。” 江行笑道:“‘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是个好名字。” 另一个妇人说道:“可说这院子里木槿花开得正好,一簇一簇的。” 孟观时道:“我也想着木槿从五月到九月,常有开放,愿这小娃娃如同木槿一般,长长久久的才好。” 这个时代啊,婴儿死亡率高,孟观时在长子钊焕之后有过一个男婴,就是半岁的时候死了的。 欧春露躺在孟观时怀里听着,其实从昨天她就知道了,只是此时听孟观时宣布,就好像前世正式在户籍科上户口一样,自己从此就是盛蕣华了啊。 只可惜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是哪一个朝代,因为孟观时和盛敦文说话,多是家常事务,而且还只是内宅之中的事情,少有涉及到外间新闻,不过就是“今日厨房送来的猪肚汤很好”,或者是“何必这样忙碌织布?你刚刚生了孩子,纵然不足额,公堂那边也不好多催促的”,所以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时代,欧春露——盛蕣华不要说语言中枢发育未完全,就算现在能说话,以她的年龄,也不能张口就问:“这是哪一个王朝?” 那实在太惊悚了┌(。Д。)┐ 而且盛蕣华现在发现,自己的思维严重受限于幼小的大脑,婴儿的脑仁儿真的太小了,正在大脑发育初期阶段,就好像一个内存非常小的硬盘,能接受的信息有限,仿佛最初级的电脑,中央处理器非常小,速度也慢,处理信息很是吃力,不过这个世界在盛蕣华如今的“婴儿双眼”之中,倒是非常新鲜的,仿佛水洗过的一般,特别清新,看到什么都觉得好奇,这种好奇不单纯是因为穿越到了古代,而是眼前的一切色彩形状,都有一种特别的新奇,就好像一棵幼笋刚刚钻出泥土,外面的一切风物对她来讲,都是格外新鲜的。 所以盛蕣华想,这就是重生吧,无论是一个这样的时代,毕竟是一个新世界。 孟观时分娩之后两个月,便恢复了“主中馈”,就是在大厨房里做饭,盛家是一个大家族,千人聚族而居,各种事项都有分工,像是吃饭这件事,就是各房的妇人轮流下厨,十天一轮换,孟观时两个月能轮到一次,其她时间就是在房中纺纱织布,还有刺绣养蚕,到了九月里,秋蚕结茧,孟观时忙着缫丝,缴纳公堂,十分之一所得自己带回来,当做个人的私储。 就在这样的忙碌而平静的气氛之中,这一年过去了,第二年是正统十三年,到这个时候,盛蕣华终于知道了自己是穿越到了哪个朝代,就是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不过她对古代史只知道一个大概,这位正统皇帝,她也不知具体是哪一位,不过只要不是穿越到崇祯时代就好。 虽然是过年,然而与盛蕣华是不相干的,天气冷,孟观时也不将她抱出去,就只在房间里,听着外面鞭炮笑声,年夜饭是鸡蛋羹,盛蕣华三个月就拒绝再哺乳,自己毕竟是成年人的灵魂,虽然现在脑仁儿只有核桃大小,但是这种事还是觉得接受不了,从那之后就吃米糊,还有菜汤之类。 除夕这一天晚上,孟观时将钊焕叫到面前,对他讲:“钊焕,你今年已经五岁,要开始学‘礼’了,明日初一,要随着长辈们一起去参拜祠堂,从今往后便不该是从前的顽皮模样,要正正经经学做一个大人。” 钊焕很郑重地点头:“母亲,我记得了。” 盛蕣华歪头看着钊焕,这个“哥哥”比自己大四岁,对于蕣华这个“meimei”,他是当做一个小动物一样,有时候就过来捅捅自己的脸,反正自己也不会哭,如今钊焕五岁了,要开始随着成年人去拜祠堂,而且要学习那些礼仪。 除夕到初三,热闹了四天,从初四开始,孟观时便恢复了钊焕的课业,每日讲解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还没有过十五,盛家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三房的二爷竟然偷偷纳妾,于是开祠堂罚跪,然而那妾已经成了礼,也没法子退,便只得接了进来。 这件事闹得非常大,盛家大宅里面元宵节都没有过安稳,几个要好的妯娌会茶,少不得要说起这件事,八婶母崔阅愤愤地说:“哪想到五哥竟然做出这样的事,老太爷的脸都气白了,虽然是无子,可是他还不到三十五岁,急什么?皇上家也不兴宠妾灭妻废皇后的,他可倒好,不顾族规开始纳妾了。” 三房老二在众兄弟之中大排行第五。 孟观时抱着幼女蕣华坐在那里,微微蹙眉:“昨日我还去安慰过五嫂,让她看开些,已经是这样,也只得从容应对,‘中士得道於都市’,只当是尘世的修持吧,好在大家都道是五哥的不是,已经处罚过了他,这件事真的是令家门蒙羞。” 孟观时盛敦文这一支属于长房,向来很有家族荣誉感的,更何况这件事和内宅的女子关系密切,少不得要发生议论。 江行稳稳地说:“‘若年四十无子,许置一人’,但也没有说必须纳妾,五弟这件事是做得不合规矩了,‘敕政责躬,杜渐防萌,凶妖消灭,害除福凑’,他如今这样失德,只怕便是家族不祥的征兆。” 大伯母夏金谭笑道:“你们两个但凡凑到一处,就要掉书袋,要我说,五弟妹也不用着急,虽然是那小的进门,反正不能上公堂,生了儿子也要跟她叫妈,她乃是嫡母,将来稳稳地当婆婆,儿子媳妇孝敬。说到这个,咱们家里倒是比宫中还强,他再大,大不过族规,有族规一百六十八条在这里压着,他还能把个妾扶正还是怎么?在咱们这家里,起码不能出个‘静慈仙师’。” 夏金谭乃是冢妇,精明能干,虽然现在还不当家,上面有婆母,不过对这位干脆利落的大伯母,盛蕣华也是印象非常深。 孟观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静慈仙师,其实她能够清清静静地修道,倒是也好,只可惜是经历了那样一番风波。” 夏金谭笑了一笑,眼神一转,忽然落到盛蕣华脸上,咯咯地乐:“瞧这小人,我们说的这些,她就巴巴地在这里听着,倒好像是个大人一样,也不知她都听进去了多少。” 盛蕣华:都听到了,静慈仙师是谁?倒是挺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