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少主的画
第六章：少主的画 倾月垂下眼，她并不知道这画像里的男子是谁，只是与上次看到的另一幅画像里的背影，是如此相似。 但她隐约觉得，少主不会奇怪到收藏一个男人的画像，定是有些干系的吧？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也许就会知道他是谁。”少主盯着画像，神色却是平静的。这让她不敢发出多少声音，只是放轻手脚，继续收拾书房里的物什。 日子一天天过去，新来的侍从，又死了。 第三次掩埋尸体。 在挖好坑填埋尸体时，身后走来了一个人，她发觉了来者身份。 额头的热汗滑落，不小心滑入眼中，那不适的感觉让她眨了眨眼，抬起手腕，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渍。 “倾月姑娘。”来人正是宁大夫。 倾月停下填埋土坑的动作，转身看向宁大夫。 “宁大夫。”倾月不知宁大夫找她，是有什么事情？难道是少主出了事？ 这宁大夫一般不会离开他的药房。 “这段时间，也是为难你了。”宁大夫摸着他的胡子，感慨道。 倾月深呼吸一口气后吐出，拿着铁锹继续填埋土坑。 “这都是身为侍从的本分，何来为难一说。” “倾月姑娘，你还真是，你是我见过的最能隐忍的孩子。想必将来定是人中龙凤。” 倾月说道：“隐忍？我这不过是愚昧的服从。” “哎，你得少主器重，可要把握住机会，也许，就能离开这里。” 倾月看向宁大夫，这宁大夫知道她的意图？ “瞧你，老夫也不是什么瞎子，活了大半辈子，又怎么会瞧不出呢？”宁大夫走过来，拿着工具帮她一起掩埋。 “只是，倾月姑娘，莫要辜负了少主才好，那孩子，所背负的东西太重了。”宁大夫说的少主背后似乎有什么隐情。 可是这又与她何干？与她说又存了什么心思？只是为了让她如愿离开这里吗？ 倾月沉默着没有接话，只是接着填埋土坑。 三年后。 倾月一人站在校场边的一棵树下，看着少主拿着一只风筝跑着，那小少年面上带笑，抬头看着随风飞起来的风筝。 “倾月jiejie，看，快看，飞起来了，它飞起来了。”少主拽着手中的风筝线，阳光洒在他稚嫩的脸上，那笑容更加明艳。 她的眼里，是少主的身影，她的耳中回荡的少主的笑声。 身后，一名少女抱着兔子走过来。 “倾月jiejie，我把兔子带来了。”少女说道。 少女看向那笑的明媚的少年，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 “幽兰，你后悔来到这里嘛？”倾月淡淡的问道。 抱着兔子的少女愣了愣，不知倾月为何这么问。 “刚开始，是有点儿。”幽兰摸着怀里的兔子，扬起笑脸，“能遇见倾月jiejie，真是太好了。能成为少主的侍从，幽兰并不后悔，幽兰希望能永远留在少主身边。” 倾月望着这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她不知道幽兰会不会如之前的侍从那般，在这明玉宫里凋谢。 “如果，这是你的意愿，那就努力去达成吧。”倾月只是如此说道，并不多说些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管是自己选择的，还是被迫走上去的路，只能自己坚持走下去，哪怕前方充满荆棘。 夜晚，晚膳过后，少主需要服药才能入睡。 她帮少主脱下那厚重的衣袍，只留那纯白的贴身内衫，解开绑着的发带，一头青丝倾泻而下，那属于少主的稚嫩的味道冲入鼻腔，那是淡淡的草药味道，少主动了动，脚腕上的铃铛声唤回她的思绪。 “少主，热水已经备好，现在去沐浴？”倾月低声的询问。 “好。”少主点点头，张开手，“你抱我去，我不想走路。” 倾月从善如流的拦腰抱起少主，少主窝在她怀里，像只乖巧的小兽。 少主毫无防备，任由她给他擦洗。 少主长高了一些，有些衣裳都有点不合适了，得告知教主，需要更换少主的衣裳了。 少主昏昏欲睡，倾月轻柔的擦洗他的身子，少年稚嫩而白皙的肌肤像是羊脂玉一般，甚至重了点力道都能红一片，少主娇弱也是名副其实，不知长大了还会是这般瓷娃娃一样吗？ 倾月发散思维，想象了一下长大以后的少主。 少主定是个美男子，肤色可能还是白皙的，身量可能不会太高，但是也不纤弱，可也修长高挑，身着一身白衫，就似那从天而降的仙人，不食人间烟火。 倾月被自己的想象给乐到了，她低头一看，浴桶里的少年已经睡着。 “娘亲……孩儿想要爹爹。”少年迷迷糊糊的呢喃着，这让倾月顿住了。 她回想起以前，少主问她：“倾月，你知道，这男子是谁？” 少主指的是那摊开的画。 倾月摇头。 少主没有嗔怪她不回话只是点头，也没有解答她的疑惑，只是盯着那副画看了又看，她沉默的站在少主的身边，直到她注意到那副画上的水痕。 少主哭了。 因为一副画里的一个男人。 为什么要哭？ 倾月没有问出口，只是陪着少主沉默着。 后来，少主再也没有在她眼前打开打副画。 倾月明白过来，也许她早就想过那幅画里的男子是谁，只是不愿意深思，因为她知道，知道多了，她死的越快。 可是，她不由自主的想着，少主没有父亲，少主在想念父亲。就像她曾经思念未见过的父母一般。 不自觉的多了一份怜惜，她把赤裸的少主抱出来，擦干身体，穿上衣裳。 过了一会儿，幽兰端着汤药进来，倾月不得不把少主喊醒。 “呜～我困～”少主眼睛睁不开，推开倾月的手，迷迷糊糊的想继续睡，却被倾月抱在怀里，固定好，就要让幽兰喂药。 少主闻到苦涩的汤药味即刻醒了，睁开眼见自己在倾月怀里，脸色一红，想推开倾月却又推不动，现在的他即便是功夫进步了，可依旧不是倾月的对手。 最后放弃了，认命的喝下那苦涩难闻的汤药。 自从倾月完全熟悉了少主的一切，沈墨风不再出现督促他喝药了，日常事情也交给了倾月，沈墨风因为有任在身，已经离开明玉宫有一段时间。 听说，是被教主派去执行隐秘任务了，而倾月留在少主身边也已经有两年。 两年的时间，倾月已经摸清楚了明玉宫里的一切，除了少主寝宫里那神秘的暗门。 她离开摩罗教的决心未曾动摇，只是，她还没到离开之时，更没有找出安全离开的道路。 虽说两年的时间已经过去，除却武艺上的进步，她找不出离开这里的任何办法，而唯一的路，就是当初那些消失又出现的人走的暗道，可少主并不会告诉她。 她猜想少主是知道的，因为从玉如死的那时少主说的话，还有后来问她的疑似想帮她离开摩罗教的话，她可以肯定。 一定有一条暗道，是通向摩罗教以外的地方。 【你想离开吗？倾月jiejie？】 【如果，你可以离开，你会回哪里去？】 【你想你的师傅和朋友吗？你的朋友是不是跟你一样的年纪？】 【你要是能够离开这里，你能来看看我吗？我也想有朋友。】 【还是算了，这里挺好的，什么都不用想，老老实实的做一条听话的宠物。】 少主的心思可以看的非常清楚，可又看不清楚，她不知道少主的内心里到底藏了些什么，会让少主自相矛盾，一方面向往外面的生活，活像一只金丝雀，另一方面又自我否定，觉得自己就该这样活着，无知才是福，他想任性就任性，在这里，他就是王。 可是，少主又厌恶这里的一切，他总是反复无常的，总是扮演着两个极端的人。 夜深人静时，她站在屋外抬头看着苍穹下的圆月，她在思念。 义父的腿脚还好吗？小豆子会写大家的名字了吗？阿梅是不是又长高了呢？ 她想着，她离开这里的时候，她是不是已经老了？把自己的大好年华留在了这个空旷而孤寂的宫殿里。 她回到少主身边，因为她已经是少主的贴身侍从，无事她不能离开太远。她盯着熟睡的少主，神情冷淡。 她早已经把少主的寝宫摸索了个遍，却没有得到一丝线索。 今夜有点热，她听到少主踢被子的动静，她走过去一瞧，被褥已经一半躺在地上了。 拿着蒲扇给少主扇扇，少主呼吸才顺了一些，也不急了。 她一边动作着扇扇子，一边神游天外，目光落在地面。 突然，她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因为打扫都不是她做的，她至今都不知道，屋子里竟然有黄土的痕迹。 她停下动作，起身走到放置脚凳处的地方，这个地方显眼而又容易忽视。 她蹲下身，摸了一下，手指上有黄色的土，虽然很少，可的确是黄土，与那些死去的侍从身上沾染的是一样的。 看这黄土的干燥程度，应该粘在这里没多久，打扫的侍女是每天上午打扫的，而这个是有点湿的。 湿的？ 前几天下了雨。 能把黄泥带进来，也只有…… 她惊奇的发现这个脚凳下竟然有个机关按钮，与雕刻成繁复美观图案的地板融为一体，看起来不易察觉，又被脚凳遮住，没有人会注意此处吧。 难怪她找了书架，桌下，花盆，摆件，床底柜子都没有找到任何可以作为机关的控制的地方，谁能想到踩在脚底下的脚凳下就是那暗道机关呢？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终于有进展了。 正当倾月思考着怎么去查看这个暗道而不被少主和其他人发现时，身后一道冷清又稚嫩的声音响起！ “愚钝的倾月jiejie，你终于发现了啊。” 那声音虽然听着稚嫩清冷，甚至听的她想再听，可是她却是僵住身体，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