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变

    阳光顺着窗子斜照进室内，空气中浮着许多微小的颗粒，在阳光下看的格外清晰。

    周身传来一阵紧挨一阵的剧痛，绵延不止。

    浑身发热又发冷，虞欢的意识逐渐模糊、迷离。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何而活。

    因为不想死、因为不甘心、因为仇恨……

    还是——他答应过她，这个世界要再相见。

    这里远比上一个世界还要糟糕，虞欢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愈发不好了。

    如果说上个世界她情绪怎么也抑制不住，始终徘徊在失控里，是精神折磨，那这个世界就只能堪称是rou体打击了。

    她活到现在，还并未受过这样的苦。

    就连年少时时长和人打架，恨不能豁出性命去拼一口气的时候，也没这么疼过。

    习凉真的能从这样的世界活下来吗？

    那样的人，被泡在蜜里，金尊玉贵的长大，可能有限的人生中，唯一遇到的挫折，就是自己。

    好疼啊……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侵蚀入骨髓，带出一片片刺刺的寒凉……

    那一片小窗投进来的光线逐渐暗淡了。

    她真的还能离开这里吗？

    虞欢猛然睁开了眼睛，她全身都被汗水打湿，大口喘息着，久久都无法平复。

    室内亮着一盏朦胧的灯。

    寂静——

    虞欢重新闭上眼睛休息，很久很久。

    记忆逐渐回笼，她想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地表世界，进入了不夜城，和习凉再度相聚，系统的问题也被看似不痛不痒的揭过了。

    虞欢觉得自己放松了一点，撑着身体，缓缓下了床。

    她翻了一套干净衣服出来，想先冲个澡缓一缓，明亮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虞欢打开门，刺眼的光线将室内照得十分明亮，虞欢的精神仍旧有些恍惚。

    她顶着一头乱发，像鬼一样飘到浴室门口。

    起了个大早的习凉像个辛劳的工蜂，此刻正跪在地上，低头用沾湿的抹布清洁地面，他干活十分仔细，是房间边角的位置都不曾放过的细致。

    正埋头擦地忽而听到耳畔的动静，不由抬起了头，看见的就是一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虞欢，纤细高挑的身体昨日看上去还十分挺拔，今天那挺直的脊背，就莫名有些佝偻了。

    全身的衣服都紧紧黏在一起，像是出了很多汗，连发梢都是濡湿的。

    眼睛半阖着，本该带着十足气势的英气五官此刻出现在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起来十分颓丧，脸色更是难看，惨白惨白的一片，连唇瓣都失了颜色。

    “您还好吗？”

    他觉得心口堵得难受，似乎从未见过对方露出过这样狼狈的一面似的。

    很奇怪，他明明在此之前，并不认识虞欢。

    “嗯……”

    她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迈向浴室的脚步顿住，转过了头，直勾勾的看向习凉。

    她想拉着习凉一起洗一个澡，想要抱着对方温暖的身体驱散此刻心头的冰寒，但在话出口之前，想到了昨天见到的，他后背上那一片大面积灼伤。

    算了。

    她收回紧盯着习凉的视线，转身进了浴室。

    温暖的水流滑过身体，仍旧无法驱散身上寒冰似的气息，她的体温好像越来越低了。

    忽然，正在冲洗的动作顿住，虞欢站在花洒下，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臂。

    那处漆黑的墨痕，扩散了。

    ……

    虞欢觉得很疲惫，她勉强自己吃了一点食物，并没有在习凉面前掩藏此刻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颓丧。

    意外死亡，又意外绑定系统，知道了可以继续游戏人间，看不同风景，本该是快活的事。

    她其实并不十分在意008的小算计。

    但是一切仿佛从习凉出现开始就陷入乱局。

    她对他的感情向来拿得起放得下，爱是真的，不爱也是真的。

    虞欢自认为已经给对方留了十足的余地和情面，他本可以潇洒过一生，即便家里破了产，她最终还是因为他心软了，有钱人家的资产清算下来，只要不过分挥霍，足够他继续维持富少爷的生活，摆脱了她的桎梏，找个漂亮温柔小意的女人过完半生，岂不美哉？

    她至今也不太懂习凉身上对自己的那股执着。

    执着到，甚至不惜和系统达成交易，用自己的气运和灵魂作为筹码，非要死死纠缠她。

    虞欢从不觉得自己值得。

    她向来对自己渣属性认识的格外深刻。

    之后修罗和主系统的出现，更是彻底将一滩水搅浑，让她没有丝毫头绪。

    修罗似乎在透过她看向另外的人，主系统也对她的试探表现出了纵容。

    他们在对待自己的时候，都有一份格外的特别。

    在世上活了二十来年，虞欢知道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没有什么过于聪明的脑子，并不优秀，人品恶劣，性格偏执。

    放在数以亿计的人堆里，甚至连特别都算不上，平庸的一无是处，唯一异于常人的，只有天生对武器的熟练，仿佛生来就会，在拿到武器的那一刻，就忽然知道了怎么战斗。

    但这也仅仅局限于人类的范畴里罢了。

    就像主系统昨天说的一样，她现在很弱。

    虞欢收回了纷繁的思绪，没有足够明确线索的情况下，思考再多也毫无意义。

    她将任劳任怨打扫房间的家猫捞回被窝里，收紧手臂。

    对方太瘦了，有些硌得慌。

    但好在，身体足够暖和。

    身上痛苦的感受仿佛在梦境里复苏了。

    那种痛苦是从骨髓深处开始由内之外的，感染扩散，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畸变，更糟糕的是，系统出品的止疼药物已经失去了作用。

    哪怕系统保证她可以活下来，虞欢表现的仍旧有些蔫蔫的。

    她是人，会疼，并且耐受力十分不如何，无法在这种疼痛里体验到什么痛到麻木之类的，只觉得疲倦，并且想要尽快结束。

    室内仍旧点着那盏昏暗的小灯，虞欢面色惨白，看起来有些不像活人。

    她痛的不怎么想动弹，又急迫的想要做些什么事，分散一下注意力。

    眼前的习凉便是不二人选。

    “你可以坐上来自己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