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一颗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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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寂静的校园。 校园内没多少人,教学楼和图书馆却是一片明灯,都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在学习啊。陈瑀说的果然没错,大学要比高中难搞多了。 他会在哪里呢?会不会在这一片明灯中?数不清的灯、数不清的教室,要是这样找人可真的像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可总有办法。 陈瑀之前告诉我,当你纠结一件事情时,就和人石头剪刀布,赢了是一个方案,输了选另一个方案,如果平局的话就再来一个方案,当然也可以再来一局。 而在这个过程中,你自己心里就有了答案。 我觉得他说的不完全对。 比如现在的我,左手和右手玩石头剪刀布:如果左手赢,那就去陈瑀他们宿舍找;如果右手赢,那就去cao场找,也许他正在训练;如果平局,那就一间一间教室找。 可是我在这个过程中根本没想到什么答案,而且我的左右手极不协调,它们没办法出正确的“石头”、“剪刀”、“布”,只是随意伸出几个手指或怎么样的,总而言之,这场比赛是比不下去的,更别说分出什么胜负。 “可我是爱你的啊……你不爱我了吗?” 我正愁着去哪找陈瑀,就听到这带着哭腔的女声。抬头看,一个身材纤细的女生正在路边打电话,她穿着一袭白裙,在这夜色中格外乍眼。 “马上放暑假了,我可以去找你吗?” 她低着头,缓缓蹲下,黑色的长发洒下来,一副恳切的姿态。我挪动脚步,悄悄靠近她,她丝毫没有察觉,还在嘤嘤地通着话。 等我站在她面前,她才惊觉到我的存在,猛地抬起头。她的眼红红的,闪着晶莹的泪光。 “有什么事儿吗?”很轻的声音。她一只手覆在手机上,大概是不想让对方误会是在和他说话。 “那个……我想借用一下你手机好吗?我没带手机,我想给我哥哥打个电话。” 她口上“嗯、嗯”应着,脸上表情却显着很为难。我立马就认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人家正在打电话呢,这时候提借手机的要求未免也太不合时宜了。 “不、不用了,”我往后倒退着,“你打电话吧。我去找别人借个手机。” 她摇摇头,站起来,把手机递给我,说:“你用吧,他已经挂了。” 我抿了抿嘴唇,除了“谢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输入那熟稔于心的号码,越输越觉察出不对—— 只输入了几个数字,陈瑀的号码就显示了出来。 她存着陈瑀的号码……她认识他?! “你认识陈瑀吗?”我问道。 她“啊”了一声,点点头,“你是来找陈瑀的?” “对,”我答道,“他是我哥哥。” 她突然笑了,一副了然的样子,“原来你就是陈瑀meimei啊!真巧。” 她很不见外的挽住我的胳膊,带我往前走着,“你哥他们飞行班现在正在cao场训练呢。估计打电话他也接不着!我带你找他去。” 我迷迷糊糊地跟着她走,半天才问道,“你是谁啊?你怎么会认识我哥?” “我叫白晴依。是郑双彪的女朋友。郑双彪前段时间回北京的时候,我们和你哥一起吃饭来。” “郑双彪……”我小声嘟囔道,“是二彪哥吗?” 陈瑀以前好像跟我说过二彪的本名是“郑双彪”,但大家都叫他“二彪”,不叫本名。渐渐的我也忘记他的本命叫什么了。 “对!”她笑着说,“就是二彪。你哥都叫他二彪。” “我哥跟我说过,说二彪哥找了个女朋友,也在清华,原来说的就是你。这也太巧了吧!” “确实很巧!二彪也跟我说过陈瑀有个meimei,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偶遇到你!” “那……你跟二彪哥是怎么认识的呀?”我试探着问道,“我是说,二彪哥不是在外地上体校吗?” 她眨了眨眼,“打游戏,网恋奔现。” 她明媚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那些要爬出口中的问题也问不出了,何必要戳人家的伤心事呢? 走了一会,不知什么时候她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挽着我的手,而我们似乎也到达了目的地。 “喏,”她扬了扬下巴,“前面就是cao场啦。” 比起校园内其他地方的寂静,cao场这里不仅灯火通明,而且也是有人声在的。踢足球的、跑圈的、练体cao的,他们的声音不绝于耳。当然那些声音在齐声的号令声下也显不出什么,只是边边碎碎罢了。那正在喊着号子的队伍、那穿着迷彩服的男人,他们的声音才是主旋律。而我就在这整齐的主旋律中,捕捉到了那个人的声色、锁定了那个人的位置。我不知怎么的,明明隔得那么远,我想得有百八十步的距离吧,我竟然能看到灯光下他脸上挂着的汗珠。甚至,我能听到他汗珠掉落的声音。 啪嗒、啪嗒。 而他却也像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然朝我这边一瞥,搞得我猝不及防,心漏跳了一拍。 我们只对视了大概0.1秒吧,之后他就转过头正常训练了。 “你哥他是不是看到咱们了?”白晴依道。 是的,他看到我了。 “我不知道。”我答道。 “那这怎么办?也不能直接喊他吧?”白晴依正说着,陈瑀就脱了队,跟教官说了两句话,就朝我们这边小跑过来了。 我那刚才心跳被漏掉的一拍,此刻很有力地补上了。 “你怎么会来?”陈瑀皱着眉,很严肃地问道。他上下打量了打量我,“还穿着睡衣?怎么?出什么事儿了?” 得到我无事的答复后,他才看向白晴依,问了句,“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我把我和白晴依偶遇的事情告诉了陈瑀,陈瑀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他只是向白晴依道谢,然后和我把白晴依送回了宿舍。 女生宿舍楼下,陆陆续续的在进人。有背着书包回来的、有刚洗完澡回来的,陈瑀和我站在门口,引来很多人侧目。 “哥,她都上去了,我们还站在这里干嘛?”我拽了拽他的衣角。 “我还在生气。”陈瑀道。 我不解,问道:“你在生什么气?” 他转过头来,面向着我,他的眉头依旧没有展开。 我作势要抚摸他的眉毛,他却趁机抓住了我的手,说道:“穿着睡衣就跑出来,手机也不带,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跟我解释一下原因。” “没出什么事情,我不是被赶出来的,也没有和他们吵架。” 我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是从饭桌上跑开的。你爸爸说你暑假不回家了,要去训练,这是不是真的?” “是。”他的语气不似刚才那样冷峻,反而多了些讨好味道。 “这就是我跑过来的原因。作为你的meimei,我过来祝贺你,祝你训练顺利。”我也气呼呼答道。 他凝视着我不说话,这让我觉得有点慌张,生怕自己败下阵来,便又加了一句:“现在我的祝福送到了,我该走啦。”语毕,就作势要走。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正暗喜,谁知道他下一秒就强把我往他那边拽,快撞到他怀里时,他又用另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让我站定。 而后他勾起我的下巴,很轻很轻的吻了我一下,就像是被羽毛刷了一下而已。 我惊魂未定,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多人……这是在宿舍门口啊!这是、这是公开的场合……”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问我:“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见我不说话,他又加重了语气,道:“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因为……因为我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有四个月,你知道吗?我很想你。” “因为我满心欢喜等你放暑假,但却等来了你没有暑假的消息。我很焦虑、很焦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找你。” “我想我应该勇敢一点,就像我承诺过你的那样。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就来了。” 心里的话就这么袒露了出来,直白的过分,一点也不剩。而那个人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了,而且还笑了。笑得那样灿烂,两个梨涡很是明显。 他把我拥入怀中,很轻很轻,比刚才的吻还要轻。他还吻了我的头发,对我说:“我也很想你。” “谢谢你来找我。” “谢谢你的勇敢,谢谢你来了。” 我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说的话,嗅着他的专属味道——橙子的香气还混杂着点汗味,那样的好闻,像个人体鸦片,让我着迷,一点一点的贴近他、勒紧他,直到没有一点缝隙。 “哥……”我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吧?”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算。” 那个“算”字那么的有力而坚定,像一颗流星,划过天空,稳稳地落下来、落在我的心上…… 然后被我好好的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