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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畔,北邙山麓的青青草甸子上,仰面朝天躺着两个八九岁的小童。 穿着鸽白色衣衫的那个面若敷粉,齿白唇红,他鼻梁高挺,眉目如画。 另一个身着火红的深衣,脸色微黑,双睛似火,他明眸薄唇,美色绝伦。 这样两个漂亮的男孩躺在如茵绿草上,望着蓝天上的浮云,恍若天仙童子下届。 四脚八叉躺着的红衣男孩突然撑起半个身子,看着身侧那个白衣同伴问:“阿瑜,伯父真的下了决心带你回乡?” 白衣男孩没动也没说话,他乌黑的双眸深邃如海,一时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见同伴没理他,孙策又把一张俏脸凑过来问:“阿瑜, 你屁股上的伤好了没有?我这儿还有上好的麻膏,给你再涂上点?”说着,不由分说,把周瑜推成侧卧,动手就扒他中衣。 一直没理他的周瑜突然伸手抓住孙策的领子,像提着小鸡一般把他拎过来摔倒在地:“阿策,你也不小了,正经点行不行?” 孙策看着周瑜的脸,伸手抚摸着他的下颌,笑道:“阿瑜,你这手劲也太大了。看来武学师傅是没白拜。谁说我不干正经事?我下月也要回富春了,我爹给我找了江左最好的师傅教授武艺,过个三五年,咱俩再比试比试,那时候你就未必打得过你伯符哥。 ” 周瑜哼了一声:“匹夫之勇,非决胜之道。” 孙策没太听明白,还在絮絮叨叨:“阿瑜, 我看出来了,你是真够义气的好兄弟!” 周瑜回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没有你,我孙策早就被揍成了八瓣,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而且这一年,我觉得比呆在富春七年加一块儿都值!” 见周瑜没接话,孙策抱住他的肩膀:“阿瑜, 怎么办,我舍不得你。我回到富春练武,要是和你一起该多好,还能切磋切磋。” 实在忍不了孙策的唠叨,周瑜推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弟弟孙权可以陪你练。” 孙策哈哈大笑,笑得那样明艳,有一瞬间,周瑜觉得他的笑确实让人心情豁然开朗。 “你笑什么?” “阿瑜呀阿瑜,你不是不知道,我家权儿才满一岁,你让我和他练武?和他比尿床还差不多。” 一直面无表情的周瑜被他逗笑了,他只是两只嘴角上翘,一个不自觉地微笑,在孙策看来就像阴云密布的天空忽然出现了彩虹。 那如同撕破黑云的一缕艳阳顿时让因即将离别而心情郁闷的孙策心情大好,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周瑜就是自己的亲兄弟,不,比起那个只会哇哇哭闹的磨人精阿权,阿瑜才是自己心意相通,志趣相投,可以彼此共福祸,共患难的好兄弟。他想起阿瑜替自己挨了重责板子,这个久无父爱的长子觉得一阵温暖涌上心头,不由得左手抱住周瑜,又去用右手拉下周瑜的中衣, 想看看他后面的伤势。 周瑜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拉开了中衣和亵绊,翘翘的圆丘尽落孙策的眼中。 弹性十足雪白的肌肤上,横七竖八地一道道暗紫色的血印子有的地方已经发黄,变成褐色。 周瑜替孙策承受了杖责,从不让他看见自己的伤势。一直是对孙策冷面以待。 孙策伸手抚摸:“阿瑜,我。。。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一定护着你。” 冷风一吹,周瑜震惊之下,羞怒交加,猛地把孙策推到在地。“不要你管。” 说着,急忙系好亵绊,提上中衣。 孙策噗通一声面朝北邙山跪下。“上古神灵在上,我孙策孙伯符在此立誓,周公瑾有大恩于我,自此往后,孙策必以公瑾为骨rou,誓死爱之护之。 策之兄弟姊妹皆以公瑾为兄长,敬之卫之,若违此誓,我孙伯符和孙氏子孙后代不得善终!” 听到他大声起誓, 周瑜斜睨了孙策一眼:“阿策,你靠谱点行不?这样的毒誓也是随便起的?” 孙策见周瑜怒色全消,立刻嬉皮笑脸:“阿瑜, 我就是喜欢你,做我弟弟咋样?” 周瑜没说话,眼望远处山水相溶的旷野,忽然嘟起双唇发出一声清亮悠长的口哨。 就见天水合一的地平线上忽然跑出来一匹榴红色的小马,四蹄翻飞,径直跑向周瑜。 这是一匹矮脚小马,是西域特产,周瑜的叔父周尚托商贾辗转购得,送给最喜欢的侄儿八岁生日礼物。 小马很乖巧地来到周瑜跟前,用鼻子和嘴摩挲着他的衣襟。 孙策的眼睛亮了,直直地看着这匹小马,嘴里叨念着:”阿瑜,你伯父真好,这匹马腿短,正适合咱们小孩子练习骑射! “ 周瑜拉过马的缰绳递给孙策,拍拍他的肩膀:”阿策,青山不改,天涯比邻,我们肯定还会再见,这匹马算我送个你的纪念。“ 孙策欣喜若狂,扑上去抱住小马,谁知小马一甩头,就躲开了他。 周瑜再次揪过它,轻轻抚摸多次,然后再递给了孙策。 这一次,小马没有反抗。 孙策高兴之余,忽然问:”阿瑜,那你不就没有马骑了?“ 周瑜淡淡一笑:”我伤好之前,不能骑马。以后么。。。“ 他话未说完,再次吹起口哨。 这一回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匹啊高大的白马,头到蹄的高度足足是周瑜身高的两倍。 周瑜抓住缰绳,纵身一跃,就趴在马背上,他无法坐着,就这样趴着一拍马脖子,那匹马载着小主人疾驰而去。留下孙策愣在原地,手里攥着小马的缰绳,久久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