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爸爸给厂领导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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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要拿第一名,然后气死我爸爸!” 启盛的这句话是认真的。从那晚起,他睡觉时,都会偷偷地缩在被窝里,将发夹绑在注射器两侧。 白天上课时,他和老师谎称要小解,然后躲到厕所里,从口袋里掏出小刀,一点一点地给注射器挖卡槽。 课间抑或放学时,他像扫雷侦察兵一样,在地面四处搜寻可以代替铁丝的细线或橡皮筋。 他的课桌抽屉里装满了大小不一的注射器。 他的小书桌上堆了一排发射器成品。最开始的简陋破烂,根本发射不了任何东西;渐渐地变得精致漂亮。 mama在逛了好久的集市,也没买到水彩颜料。高启盛只能用那残缺不堪的蜡笔为发射器上色。 终于,哥哥帮他在委托店里买来几根铁丝,他偷偷藏到自己的被窝里。 比赛的前一天晚上,爸爸又撒酒疯。 他居然摸到了被窝里的铁丝,拼命地抽打着mama。 启盛看到哥哥在拼命地护住mama,也被父亲打得鼻青脸肿,便绕到爸爸身后,拼命地把爸爸往后扯。 “滚!”爸爸像一头失控的猛兽,转身就要把启盛拽起来。 启盛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安了弹珠的发射器,朝爸爸那张恐怖狰狞的脸上射去。 弹珠弹到爸爸的颧骨上,差一点射到爸爸的眼睛。 启盛甚至听到了弹珠碰撞骨头的声音。 这点小伎俩,只会火上浇油,招来爸爸更大的愤怒。 爸爸举起铁丝,又开始抽打启盛。 “阿盛…”mama在哭。 启兰也惊醒了。坐在床上大哭不止。 启强实在忍不住了,他抄起椅子和父亲反抗,用椅子四腿夹住父亲的脸,把他逼到墙角,又把他压在地上。 “你再打,我就报警说你杀人!”启强气得满脸青筋暴起,大汗淋漓。 “别……”mama在一旁恳求着。 “咚咚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街道办主任带着厂书记来了。书记是个威风凛凛的女胖子,响亮的声音充盈着整个逼仄的小屋:“高成材,你能耐了啊?!” 街道办主任将启盛mama扶起来,也跟着骂启盛爸爸:“真正的男子汉是保护老婆,你这样打老婆的不配做男人!” “小高啊,平日看你在厂里一声不吭的,没想到你在家里这么有能耐,又打老婆又打孩子。”女书记用严肃的语气嘲讽着,“你有个贤惠能干的老婆,不好好疼惜她,居然还打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书记……我……我……”看到领导过来,启盛爸爸吓得磕磕巴巴的。他突然觉得脸颊一阵刺痛,一摸脸,才发现自己被椅子腿角刮出了血。 “脸上被老婆还手了?活该!” “是我弄的。”启强连忙辩解,“我妈只是被他打,根本没动手。” 启强看到门外围满了窸窸窣窣的街坊邻居。想到今后周边的人都会拿自己家的事作茶余饭后的聊天噱头,顿时觉得万分难堪,恨不得挖个坑自己陷进去。 大家今后会议论什么呢? 启强看着爸爸脸上的几道血迹,心想:他们会不会也以为是爸爸和mama互相打架。 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又想到趁大家都在场,不如把爸爸列数爸爸的罪状,让大家都做个见证,以后爸爸或许会收敛很多。 “我实在受不了,你喝酒、撒酒疯、打老婆、打孩子…”高启强指着爸爸,大声地宣泄着自己的委屈,“我妈一个人带仨孩子,都比跟你好过!” 人群里有人怕高启强冲动过了头,连忙把他拉到家门外。 高启盛爬上床,找到嘤嘤啼哭的meimei。他轻轻地摸了摸meimei的脸,噙着泪说:“阿兰,不哭。” 他害怕别人伤害meimei,抱着meimei蜷缩在床边角落里,不让别人看到。但两个热心大妈还是发现了他俩,一边哄着,一边把兄妹俩抱出门外。 女书记皱眉:“这么严重?高成材同志,你的家暴行为已经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如果还让你还在我们厂上班,就怕大家觉得我们在包庇你!” 这段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惊得启盛爸爸连忙跪在女书记面前,一边求饶一边扇自己巴掌:“书记我错了,求您不要开除我,现在只有我在赚钱养家啊,没了工作我们家全完了。” 启盛mama也要跪下来,街道主任连忙把她扶起来,俯耳细声告诉她:“书记是在帮你吓唬他……” 厂领导骂道:“你跟我下跪有什么用?你打的又不是我。” “那我……” “你打的是你老婆!”女书记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们来这里是处理你打老婆的恶劣行为,你光下跪有什么屁用!是不是等我们回去,还要继续打回去?” “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打老婆了。” “光跟我说有屁用?”女书记越说越气,“你打的是你老婆,你要跟她认错,要是认错不诚心,我立马开除你!” 启盛爸爸转身向老婆下跪:“老婆我错了,我不该打你,我不配做男人……” 女书记在一边插嘴:“打老婆也不配做人。” “我不配做人,我不配做人……” 女书记问启盛mama:“你能原谅他吗?” “能……” “高成材,你看看你娶了一个多么宽容大度的老婆,而你的心眼比屁眼还小。”女书记,“我今天是看在你老婆的面子上,才放过你一马。但空口无凭,你必须写两份千字保证书,先让你老婆签字同意,交到厂里盖章后,一份贴在家里,一份给我留档,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 “这三个月都是你的观察期,如果你再打老婆,我们绝对开除你!” 女书记走后,门外的人群也渐渐离散。 启强从阿姨那儿接过启盛,抱在怀里。阿盛缩在启强的胸口,一边流泪,一边打哈欠。 “哥哥,你的脸上都是血。”启盛哭唧唧地替启强脸上的伤口吹气。 “小傻子,你身上也是的。” ————— 众人都走后,启盛爸爸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地爬到二楼,拉着帘子,仿佛要与妻儿、孩子们彻底隔绝。 mama先把启兰报到床上哄睡,又拿来碘酒,让哥哥和弟弟们俯躺在床上,将他们的上衣拉开,给他们涂药。 她看着儿子们背上一条一条的猩红色的血痕,不禁呜咽起来。 启盛第一次看到mama哭泣,泪水盈满桃花瓣一般的眼睛,沿着苍白的脸颊,沿着樱粉色的嘴角,滴落到地上。他也第一次看到mama的将头发披散下来,那如瀑的黑发长到及腰。 启盛突然意识到mama其实非常美,美得就像连环画里的公主。 如果没有被爸爸欺负,如果不是整天带孩子而没时间打扮自己,mama肯定能永远地美丽动人。 “mama你哭了?” “没…”mama的泪水依旧在流,哽咽得更厉害了,“看到你们长大,mama很高兴。” 启强插了一句嘴:“妈,爸就是想杀你,打伤你一次又打伤你一次,最后慢慢地把你打死!” “阿强,别说了……没用的,mama没办法……”mama说。 启强想到自己在歌舞厅打架时,虽然只是打架,却要拿出砍死人的气势,对方才会怕自己。他继续劝mama道:“mama,以后爸爸打你,你就打回去,要知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可mama不会打架。”mama转脸问启盛,“阿盛,明天要参加比赛了,记得吗?” “嗯嗯。”启盛犯困了,不停地揉眼。 mama连忙抓住他的小手:“今天睡晚了,明早又要早起,比上学时间还要早。” 启强连忙从床上弹起来,检查启盛的书包里是否放好手工材料:“你没带铁丝,小糊涂,幸亏我检查了,否则你明天完蛋了。” 铁丝…… 启强晃动着已被丢弃在茶几角的铁丝,在幽暗的钨丝灯下,大家清楚地看到,铁丝上还沾着血浆。 “mama我明天一定会起得早早的!”启盛坚定地说。 启盛mama欣慰地笑了:“阿盛加油!” “弟弟加油!”启强也在鼓励弟弟。 mama将哥哥弟弟抱一起:“阿盛、阿强,你们都是家里的希望。” “meimei也是,mama也是。”启强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