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回家吃饭
“他想问你会不会做饭。” 你听到声音抬起头，加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扔了根棒棒糖给你，你接住，和他叼着的是一个口味。 其实他们对食物并没什么要求，只是总吃餐厅也会腻，就有人开玩笑提出来让你做饭试试。虽然里苏特让他们不要招惹你，但这也不算欺负你吧。 他们好像默认女人就一定要做饭似的，你把糖果咬碎：“我不会做饭。” 你没有看加丘。 加丘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勾住霍尔马吉欧的脖子：“走了，让伊鲁索他们自己解决。”你打算隐瞒的话，他就帮你保守秘密好了。 硬要说为什么的话，你做饭很好吃这点，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你不知道里苏特是怎么跟大家说的，等到你的脚踝好了，也没有人提让你离开的事，好像你本来就住这似的。反正里苏特答应过你不把你的话说出去，你也乐得没人找茬。 是的，除了一开始的几天，现在没人找你的茬了。可能是里苏特叮嘱过了（他意外得挺细心），也可能是杀手们对你失去兴趣了。那是当然的，和他们的暗杀任务相比，你简直无聊到不能再无聊。 不过其实你发现杀手们的生活也很无聊，因为他们真的很闲，好几次你都想建议他们干脆去上个学，或者找个兼职什么的。 每次想到这些你都感觉自己变老了，为什么你这个未成年要cao心这群男人的未来啊。 当然你也知道为什么他们住这么破这么偏了，虽然他们说这样生活更方便，也少一些麻烦。但果然还是因为没有钱嘛。 就算是杀手，没有钱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很能理解他们。 里苏特伸出手在你面前晃了晃，打断你的走神：“休息完了吗？” 是的，你已经开始跟里苏特学习格斗技巧了。他不是个好老师，真的，你觉得比起学习技巧，你更像每天来挨揍的。由于贫血，你身上的淤青很难消下去，层层叠加看起来实在太吓人了，你干脆全用绷带缠起来。当然这也并不能让你看起来更好，你听到过加丘他们偷偷议论你是不是有什么皮肤病。 等等，难道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不找你茬的吗？ 里苏特把你从地上拉起来，你顺势装作没站稳的样子跌进男人怀里，左手自然地按向他心脏，然而很快就被男人握住手腕，没收了你指间藏着的刀片。里苏特看起来并不生气，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些：“还是太慢了。” “……你说得对。”你平静地捋了下头发，没有气馁，毕竟能伤到里苏特就说明你的训练可以结束了。 里苏特教你的都是这样的技巧，说是格斗技巧，更像下三滥的手段，但这比那些摆漂亮架子的东西实用得多。因为这是他从少年时期就在街头摸爬滚打学来的脏东西，乔鲁诺不会教你，布加拉提不会教你，阿帕基也不会教你。 只有里苏特会教你，他不把你看作需要保护的女人，也不把你当作单纯无知的小孩。 你明白这是他给你的尊重，所以你比任何课堂都更认真。 里苏特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好学生，你对这些不适合你的东西也学得很快，他意识到，你比他更希望自己可以成长起来。你好像有一个很坚定的信念，那支撑着你，让你似乎无所无能，他有些好奇。 只是你的体能实在很差，技巧到了，却没有足够的力气达到伤人的效果，实在可惜。里苏特看着硬撑的你，用掌心包住你的拳头，轻而易举地卸了你的力：“今天就到这里吧，你的体力太差了。” 你马上不嫌脏地躺在水泥地上，一点轻轻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废弃工厂里回荡。 “这不怪我啊，这是没办法的事。”你并没有被男人的负面评价打击到，手臂遮住眼睛，在一片黑暗里有气无力地辩解。 里苏特用一种长辈似的语气说：“一定是你不好好吃饭的缘故。” “……”真是天大的误会，你明明是没饭吃。但你懒得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里苏特，”你喊他，不再用敬语，“我们回去吧，我饿了。” 里苏特两手抱胸松散地站着，没有拉你起来的意思：“怎么不叫我里兹？”他突然含一些笑意说。 如果他要算账的话也太晚了吧！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还在为这个耿耿于怀吗？你目瞪口呆，小声解释：“抱歉，我开玩笑的……”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喊我里兹。”里苏特蹲下身来看你，他兜帽垂下来的金属球发出一点轻响，“嗯，你那样喊我让我想起亲戚家的孩子，我们年龄差的不多，他不愿意叫我叔叔，学着大人的样子喊我里兹。” 你看到他脸庞上难得的柔和笑意，原来他不是在生气。 “你在想他？你可以回去看看他。” “不，他死了，被酒驾的司机撞死了，然后我暗杀了那家伙。” “……”你不知道该说什么，深色的眼珠凝视着他。 “我不能再回去了，我出生在西西里，我的父母都是老实的农民，对他们来说我是个大麻烦。”里苏特面无表情地紧盯你，“你知道，我是杀人犯。”他说。 比起杀手，杀人犯这个词更加现实，就像抹去玻璃上的水雾，他突兀地把真实剖给你。他不是个好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如果你因为他把你捡回来而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你该清醒过来了。 不要对他产生不必要的感情，不要对他抱有期望，不要以为他会保护你，不要把他当老师，不要依恋他。 别再抓救命稻草似的拽紧他的袖子。 别靠近他。 你用一种奇异的眼神凝望这个危险的男人，他漆黑的眼瞳像要滴下墨汁一样。 “里兹。”你拽了一下他兜帽上垂下来的金属球，冰凉湿润的触感让你的心跳慢下去。男人顺着你的力气垂下头，过长的额发像一阵冰雪掠过你脸颊，他的嘴唇紧抿着，既冷淡又僵硬。 你刚才出了很多汗，身上还很热，你太暖了，太鲜明了，与他太不同了，你与那个夕阳里的小村庄有同样的香气，是葵花籽成熟的气味，让人沉缅于回忆的气味。 他等待你的态度，等待你划清界限。 里苏特突然在你黑白分明的眼中看到一点笑意。 “——里兹叔叔，”你打破沉默，恶作剧得逞似的一边笑一边一骨碌从他身下爬起来跑掉，“回去了，里兹叔叔！” 里苏特无语地跟上你，你们走出废弃工厂，迎面吹来暖风，天热起来了。 夕阳很低，路灯慢慢亮起来，路上行人匆匆。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你们轻易地融入人流，你们与别人没什么不同，只是漫步在回家路上的两个普通人，没有人会关心你们是杀手还是离家出走。 就算是杀手也要回家吃饭啊。 “那些都过去了，里兹。”你的声音很轻，但你知道他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