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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遗忘的那些记忆中,也曾有过这样的片段。那时候,也应该有个人走在他的身边,牵起他的手。魔主仰着头望着被月光照得明朗的夜空,眉间落了些雪花,不知道风渊这个时候在天界做什么,想到这里,他微微笑了一下,眉眼弯弯,漫天璀璨的星光与那三分的月色一同坠入他的眼中。他继续向着北方走去,路过许多座繁华的都城,也在荒芜的村落中停留过,从许多许多人的口中听到关于那位殿下的往事。路过青城的时候,他在郊外看见一座南华将军庙,这庙修得简陋,本无稀奇之处,只是庙后的土丘旁生了一棵高大的菩提树,在烈烈寒风之中依旧伸展着翠绿而茂盛的枝叶,葱葱茏茏如擎天的巨伞,魔主坐在盘踞的老树根上,琢磨着这树有什么灵通。寒风愈加猛烈,摇动菩提树的枝叶哗啦哗啦地响着,魔主正要起身从此处离开,突然有几个褐色的小果子落下,砸在他的头顶,他捂着脑袋仰起头,便见从那树叶的间隙中垂下簌簌流光,他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那流光落入他的掌心,一眨眼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寒风逐渐平息,耳边只剩下树叶抖动窸窣声,刚才所见好像只是他的一个人的幻觉。魔主皱起眉头,晃了晃脑袋,扶着树干站了起来,有些奇怪自己这还没喝酒,怎么就先醉了?他从南华将军庙中离开,踏着一地浩漫的大雪,去了人间的皇宫,从史馆中拿了两本史书。史书上对那位清和太子的记述不多,又在皇权倾轧下删去些许,如今只剩下薄薄的几页,很快就翻过。他的一生终究是太短,来不及留下更多,便过去了。就连这位太子挚爱的星如公子,留给他的也只是寥寥数十字,以清和甚爱之做终结。并无太多趣味。从皇宫出来后,魔主找了一间茶肆坐了进去,要了一壶清茶,一碟花生米,听着说书人说起那些百余年前的旧事。说书人手中持一抚尺,说起大胤开国时的风光,说起当年北疆的那一场场惨烈的战事,还有那位进了伽蓝塔中为万民祈福的清和太子。而今日他说的又是另一桩不为人知的往事,那是太子殿下在进入伽蓝塔中的前两日,他去了一趟安国寺,时人都说安国寺的福袋最为灵验,他求了寺中住持将福袋寄存在浮屠殿中,听诵经声袅袅,日夜与神佛为伴。直到多年以后,浮屠殿重新修葺,那福袋从阁楼上掉落,有人捡到后偷偷打开,上面的字迹依稀仍可以辨认,写着:“愿星如,常安乐。”魔主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茶肆中喧嚣的人声都已沉寂,天地间的万物都失去光彩,他好像在转眼间来到那间有些昏暗的浮屠殿中,听着他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愿星如,常安乐。”眼泪很突然地,从眼睛中决堤而出,好像下了一场永远都不会歇止的大雨。他仰起头,望着头顶湛湛的晴空,那些眼泪依旧汹涌,怎么也止不住。愿星如,常安乐。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得这样凄惨,只是心中一想起他,便疼得厉害。“殿下……”他终是轻轻开口,这样叫了一声。九重天之上,漫漫花雨纷纷摇落,顺水而下,巍峨宫阙中,坐在长案前的风渊笔下一顿,抬头望着虚空处,怔愣半晌,莫名地低低唤了一声星如。第45章第45章许久之后,眼中的泪水终于干涸,魔主低下头,看着桌面上老旧的划痕,或许在多年前曾有小孩也坐在这里,用着小刀歪歪曲曲地刻了几个字,太多年月过去,如今已看不清楚。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中空下的那一块地方,好像终于在这一刻被填满。只是他为什么会选择遗忘这一切呢?茶肆中南来北往的客官们还在听着说书先生说着那些早已远去的故事,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白衣的青年哭笑了一场后,便默默离开了。魔主询问了几个赶路的车夫,终于去了上鹿丘,这里前些时候刚刚下过一场大雪,举目望去,四处一片银白,在日光下熠熠生光。他穿过这片茫茫的雪原,路过冰封的镜湖,终于来到那座矗立了数百年的伽蓝塔下,如今此处的禁制于他而言随手便能破开。吱嘎一声,他推开佛塔破旧的木门,走了进去,一道日光跟着他从门外照射进来,无数的尘埃便在那光亮当中缓慢浮游,时光好像也在这里放慢了脚步。木梯年久失修,有几处已经断裂,孤零零的木板搭在那里,摇摇欲坠,岌岌可危,魔主面色未变,从上面踏过,却也没有发生。他来到这座佛塔的最高一层的那间房间,漆金的佛像如同百年前一般立在那里,只是上面落了尘埃,多年也无人拂去,地面上有一滩暗红的血迹,应当是当年殿下所留。史书上记载,清和太子是死于熙明十六年。他便是死在此处。魔主低头看了那摊血迹许久,最后蹲下身,小心的抬起手在上面抚过,似乎又温热的血液从他的指尖流淌而过,他微微出神。许久以后,他起身来到了窗前,向远处眺望,入眼处依旧是千里茫茫的雪原,远处有鲜红的旗帜在风中高高飘扬。他并不知道,在一百七十余年前,他的殿下也曾站在这里,在倾盆的大雨中,茫然地寻找着星如的身影。他在这伽蓝塔中待了两天两夜,于第三天的破晓时,回到魔界中。魔界前几日也下了场大雪,黝黑的土地被皑皑的白雪覆盖,映着一点昏暗的日头,天地倒是比往日更加明澈许多,还有很多魔族不太适应这样的光亮,捂着眼睛四处乱窜,还嗷嗷乱叫,有个没看路的魔族像只天真无辜的幼崽一头撞进了魔主的怀里,然后就被陛下冷酷无情地踹进了不远处的晴雪中。魔族在一瞬间甚至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掉进了冰窟窿里面,被魔主踹过的地方疼得厉害,而后来落在冰面上的屁股也隐隐作痛,双重夹击之下,魔族只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疼掉了。但这完全是个多余的忧虑,他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没有脑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