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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值得。”“不过……”他抬手轻轻撩着桑枝的鬓发,“为了你,我是可以沾上血腥的。”桑枝还在想着这句话到底有怎样的分量,屋外已经有仆人端着水进来了。他对着帐外说:“叫人把我吃的端进来。”“少爷,您不能……”“照我说的做。”桑枝看着桌上的一方青花瓷瓮,小蓟上前把盖子揭开了。里面是一碗透明的膏体,盛在白玉碗里,隐隐渗出一些红色的丝络。虽说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觉得跟蒟蒻冻一样,觉得很漂亮。“这个就是你每天吃的东西吗?”“是。桑儿想尝尝吗?”“可以吗?”桑枝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淡淡的铁锈味。不算好吃。“这是什么做的?”“桑儿知道沿海的地带,有人会用滩涂里的虫子做成土笋冻吧,这个跟那个类似,也是虫子做的。”“虫子?”桑枝笑了起来。“我真害怕你和传言一样吃小孩呢,虫子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觉得讨厌吗?”桑枝摇摇头:“不觉得。我还觉得很高兴。”“是么?”“我很害怕你真的跟普通人不一样,但是现在觉得……你离我没有那么遥远了。不过,就是吃这个,身上就会有香气吗?”“那倒也不是。这种虫子,幼虫和成虫时期都可以入药。我吃的就是幼虫,名叫苍芝。”虫子入药很常见,不过这味药材还从来没听说过。“苍芝么?我从来没听说过。”“是。我告诉了桑儿这些事,是希望你能够信任我。至于你还有的疑问,我想慢慢再告诉你,可以吗?”“当然。”药草味浓郁的浴室里,桑枝正在帮小蓟沐浴。他的姿容,在雾气浓郁中显得更加动人心魄了。之前总是觉得他好看的过分了,像是神话里才有的山野精魄。眉宇间带着水涧般的苍青。桑枝帮他一根根修着指甲,他轻声说:“桑儿不许帮任何人剪指甲,只有我。”“嗯……”听他对自己说着这样带着命令口吻的话,还是第一次。“答应我。”湿淋淋的手指抓住了自己的手。他还有这样会使性子的一面,也会怕孤单、怕自己不是彼此眼中的唯一么?“我知道了,少爷。”故意用少爷来称呼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就带了一丝无奈。冬去春来。涧底冰消,雨打残梅。二月春寒的时候,九龙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个人。他的左颊上刺着一朵山茶。年纪和桑枝一般大。“那朵花是新刺下的,为了盖住一个字。”可能他也有着一些不忍回头的往事,不过要等到他愿意倾诉之时再聆听就行了吧。不过渐渐就知道了,阿椿并不会说话,会写的字也少。桑枝就接下了为他教学的任务。这趟回来,九龙的确带回了一些消息。比如,杀掉桑枝一家的人,除了抢走了金银钱财,令人疑虑的是他们把药材库烧掉了。这样看起来,似乎是同行之间的仇杀。运河边的家,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宅子很大,父亲会带自己看药材的买进、装库,手把手一味味教自己辨认生草和成药。仇家是谁呢?是为了那冷冽气味的药材背后牵涉的什么东西,就血洗了自己一家人呢?第15章花船三月的一天晚上,桑枝跟着九龙、阿椿一起到了红花湾。满目的画舫。这里的女人穿着各色的绫罗绸缎,只没有穿着黑色衣裳的。这是个天黑之后才开始一天生活的世界。桑枝和其他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一样,都穿着如今时兴的白色绫罗,挂带上没有刀,没有枪,只坠着金玉。“那个就是这里最红的姑娘。”桑枝顺着九龙的示意,看到了旁边经过的一只小舟上坐着的女人。男女围着当中一个身量小的。她那高高的粉缎领子下,一截儿细嫩的长脖子。小巧的后脑勺上,发髻边簪着一溜茉莉花。女人十根葱葱玉指,拿着玳瑁拨片,正在弹琵琶。细细唱着时兴的小调。“唱得好!”九龙往嘴里扔了颗杏仁,为那女人鼓起掌来。她回过头来,露出一张花般的脸蛋儿。旁边坐着的男人们开口说:“这不是灰眼九龙么,带着你的兄弟也来喝花酒?怎么,你今天又要打劫别人道上的?告诉你,这位可是头牌。”“小爷我有的是钱。”他拍拍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你们的姑娘这么多,不如把这个让给我们吧?”“那不行。这位还没上道呢。”“既然是头牌,那姑娘你自己选吧,想上我们这条船上来么?”就算是头牌,也很少有换船的道理。桑枝看着那女人,那女人也看着他,于是他说:“姑娘想来么?”那小巧的女人低头理了下裙摆,然后抱起了琵琶,缓缓起身走到了船头。“去呀!”九龙低声催促着桑枝,“人家是为了你来的,快去搀她过来。”桑枝走到船头,船身有些不稳,那女人如同一捋花般柔柔靠上了他。她带着一股好闻的茉莉花味……桑枝在花灯和四面众人的目光中,扶着她的肩重新坐回了位置。女人躺在他的怀中,桑枝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她腰上的花穗,在她耳边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飞他一眼:“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我第一次来。”“难怪呢,你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哪里不一样?”“这我可说不上来。我叫阿鬼,你呢?”桑枝想起自己的汉族名字:“我姓禄,禄齐桑。”“姓禄?你是本家那边的?”本家,就是指黑祢的头人那边了。桑枝低声说:“不是,我是分家的。但是银子也不会少了你的。”桑枝从挂带上解下一根金带钩,系在女人的腰间,说:“唱吧。”她整好了弦:“桑哥哥想听什么?”“叫我齐桑就行了。十二月花名吧。”“桑哥哥果然跟别人不一样。来了这,还只听这种小调。”她在自己怀中缠缠绵绵地唱起来,桑枝小口呷着玉练酒,听到“七月七日会一面,会面以后各东西”,不由地,眼眶就红了。女人一拨弦止住,乌黑的杏眼看着自己,石榴般的嘴唇凑了上来:“哥哥心里有什么愁?来了这,都是要忘忧的。”桑枝没答话,她又拉住了他的手腕:“今天晚上,就算包夜了。”桑枝跟着她上了岸边的一座吊脚楼。屋里熏着馥郁的香。阿鬼摘下无名指和小指上的金丝指甲套,一双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