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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来,来,来喝酒!这可是东宫送来的好酒!放在宗庙有八百多年了,我老崔,这辈子,哦,不,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都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老崔的爪子搭在我肩膀上,“要说,太子爷真够意思,送来了八百年的兰陵,这些东西,喝一口,死都值啦!”我扭头,看到那边还并排放着几个黑黝黝的陶罐子,都封着封条,漆着桐油。而那上面是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绸缎,丝料垂了下来,居然还能随着细微的风丝摇摆,像挥之不去的幽灵。我一把抱住崔碧城,像拖着一头猪一样往屋子里面拽,然后多叫了几个尹家的亲兵,让他们把尹部堂大人四爪朝天抬好,先弄回炕上再说。崔碧城总算没有醉死,不然我也弄不动他,我拖着他还好说,麻烦的是尹家的亲兵,他们被开坛的兰陵的酒香熏醉了,一个个手脚虚浮,根本就抬不起尹老爷了。最后,还是尹夫人来了,她有本事,让人掘了一扇柴门过来,让人把我老岳父放在门板上,着几个人连拖再拽的,给弄回家去了。一夜就这么糊涂糊涂的过去了。第二天天不亮,整个府邸都醒了,烧热水沐浴薰香,洗澡洗脸,还用冰块蜂蜜黄瓜把眼睛的浮肿往里面按了按,过了辰时,就要坐叫轿骑马进皇宫问安。这次进宫,就好像再一次的投胎转世。皇帝纡尊降贵的露了个脸蛋,他好像从半夜到现在一直在修醮炼丹,苍白的脸偎在丰厚的白色貂皮后面,以一种俯瞰人间的目光看着我和尹绮罗,然后微微笑了一下,赏了一千两的黄金,和二十匹上好的丝绸,给尹绮罗扯花衣裳。我娘是在她的寿春宫见的我们俩。她越看越喜欢,一直拉着尹绮罗的手说话,还要留下我们吃顿饭再回去。她们两个女人唠着唠着,我娘忽然对在一旁打瞌睡的我说,“你去玉熙宫一趟,昨儿司礼监的黄瓜还过来一趟,问起来你的事,他说挺想你的。你去看看他,顺便把这一盘乳酥糕给他带过去。御膳坊巴结,做的好吃,就是做多了,我们吃不了,就给他吃,别糟蹋了好东西。”我说,“好”。然后端着盘子出了寿春宫。刚到天街,前面一阵寂静的sao乱,然后整个一溜太监宫女恭敬的面朝高墙跪了,脖子伸出来,头压得很低,好像一堆吊烧鸭。几个人沿着这些跪倒的人群,逶迤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华美丝绸绣服的小孩子,圆圆的脸,笑起来像个甜甜的小蜜豆子。我受到了惊吓。赶忙向后躲,可是那个小蜜豆子已经看到了我,欢快的叫了我一声,“怡哥哥!”然后张开两个小手,像一头刷满了香料的小肥鸭一般冲了过来。越筝向前扑,我就向后躲。他再向前扑,我又向后躲,两下之后,避无可避,我的后背都贴在了后面的墙上,越筝的见我没有像往常那样抱着他,有些委屈的把小手抬起来,放在我手中的食盒上,仰着头,两粒黑黝黝的葡萄一般的眼睛珠子丢丢的看着我。“怡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不抱抱我?”他身后十尺,是安静的像影子一般的文湛。文湛淡淡的叫他,“越筝。回来。”越筝扭头看了看文湛,又回头看了看我。“怡哥哥,听说,你成亲了。娶的是一个大将军家的女儿。我见过她,有一次,崔妃叫她入宫,我看到了。”见我不说话,越筝又扯了扯我的袖子。“怡哥哥,你为什么娶她?她不好看。”我不能说话,十尺之外的文湛也不说,他冷若冰霜的看着这里。越筝忽然抓住我的手,他的小手像一只小猫的爪子,软软的,热热的,他说,“怡哥哥,你为什么不和六哥在一起?没有人比六哥更好看,也没有人比他待你更好。怡哥哥,只有他才能配得上你。”天空明明很亮,可我却觉得很黑,好似一团煤。我的身子就贴着南墙站着,就像一只贴在石壁上风干的蘑菇干。我看着小肥鸭嘟嘟的嘴巴,面团一样的脸蛋,总想伸手,把他揉在怀中用力的揉捏。可是我不能。我慢慢跪下,看着越筝葡萄一样的眼睛,说,“七殿下,我不是你的怡哥哥。大殿下承怡早就死了,二十多年前就入土了。”“咦?”越筝皱起小小的眉毛,他热乎乎的小手捂在我的额头上,“怡哥哥,你病了吗?”我摇头。越筝,“那怎么会说你死掉了呢?”他的小手指在我的手背上画圆圈。“怡哥哥,你就在这里呀,还是热的,又不是鬼魂。”我只感觉越筝就是一滴热热的水,浇到我的心坎上,把那里滴除了一个洞,而他身后石雕一样的文湛就是一把尖刀。文湛的眼神晦暗不明,就和这天一样,明明是明亮的,可却是黑的,深不可测,诡谲多变,而这些都隐藏在一片波澜不惊之下。他走过来,抱起越筝,小肥鸭似乎脑子中有满坑满谷的问题,可是文湛却笑着,他只是把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文湛,“越筝,他说的对。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怡哥哥,他早就死了。这么多年,我们只是活在一个怪诞的梦里,见到了一个不应该遇到的人。现在,连那个人也死了。所以……”他用手指弹了一下越筝的鼻子,笑的像一汪清水,“醒过来,太阳都照屁股喽。”然后,我就感觉到文湛向前走了一步,我低着头,也能看到他金丝麂皮的靴子,还有上面缀着的明珠。“你……起来吧。”第210章你,起来吧……这个声音近在咫尺,却似乎远在天涯。我还没有起来,忽然听见旁边一个尖细的声音说,“殿下,按照宫里的规矩,他不应该起来。应该跪在这里,等太子爷走过去,他才能站起来。”我的膝盖鼓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只觉得心口上堵了什么,沉的很。文湛没再说话。只是后退了几步,将越筝放在地上,说,“天街太长了,很热,走另一边。”然后,大队人马随着他和越筝一起消失。我低着头,眼看着他的金丝靴从我眼前消失,好半晌之后,抬头看了一下青天白日的,大毒日头照的人眼睛煌煌,我看了看眼前这条长长的天街,才能把憋在胸口的那口气吐了出来。玉熙宫正在大兴土木,一群人忙乱的像一窝蚂蚁。我原先放在桌子上的一些老窑的梅瓶,还有几幅前朝名士画的春宫都被仔细收了起来,床铺被褥全换了颜色,原先的黑色紫色辣椒红色这些沉色都换了,现在的都是一水的水色天青蓝,白色,水葱绿,还有些鹅黄和嫩粉,显得轻飘飘的。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