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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算盘,悠哉悠哉的正在看账本,就在此时,外面闹哄哄,他最近的心头好、小相好孔雀陪着笑,拦着外面的人进来。孔雀一直说,“王爷,王爷,我们侯爷病了,今天不见客。”孔雀是刚进府的,他不认识那个人,不知道那个人没脸没皮,他一个小相好,根本拦不住。果然,那个人一愣,似笑非笑的,手中的折扇冲着孔雀的脑袋打了一下,“怎么,你们侯爷痔疮犯了?所以今天不接客?”崔碧城在屋子里面一听,鼻子差点气歪了。他早听声音就知道是承怡这尊瘟神来了,这瘟神最近手头有些紧,想在雍京郊外再置办个花园,估计又来扒皮来了,于是赶忙把账本收一收,在承怡抬脚进来之前,崔碧城已经爬在贵妃榻上直哼哼。孔雀果然拦不住,崔碧城一挥手,让他出去了。来的这尊瘟神,只有崔大侯爷他自己能对付。承怡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贵妃榻上,用扇子打崔碧城的脑门,说,“诶,你脑门上盖个手绢干吗?坐月子呢?”“去!去!去!”崔碧城一扒拉承怡的扇子,他发现,最近承怡越来越像雍京城那些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废物王孙,他叹了口气,把个哀怨的样子学的十足才说,“我这是愁的。”承怡被他的样子都弄笑了,“你有什么可愁的?每天吃饱了就蹲着,这几天我看你吃的都白白胖胖的了。”崔碧城沉恸的说,“王爷吃朝廷的俸禄,皇上又有自己的体己钱给你胡花,你命好,福气大,不知道居家过日子的苦啊。这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件事都得cao心,我这里一大家子人,几百张嘴开口等着吃饭,我能不cao心吗?我的心都cao碎了,我难死了我。”“我只知道您是个瘸子,还真不清楚,您的心都成筛子了。真是奇也怪哉。”承怡说完,两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摆的茶碗,崔碧城心中直犯嘀咕——难道自己手边这个不起眼的茶碗是个宝器?虽然说这个茶碗是个官窑的,可是这才是凤化年间的玩意儿,离现在不过五六年,民间当它是宝物,可是公卿手中,它就是个瓦罐。本朝元熙的官窑才是稀世之珍。器形、釉彩都需要迎合当今皇上的口味,元熙帝口味刁钻,眼光又极高,等闲的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所以如今大内用的都是万年不遇的一等一的好东西,等闲一个烧歪了的笔洗都能卖出几千两银子,就是如今元熙帝正当朝,管的严,没人敢捣腾那些东西。承怡一年间多半住宫里,那些东西见的多了,眼光自然也就好了。崔碧城听说承怡最近学着捣腾几件古董,也赚了一些钱,眼光毒的很,据说从来没有打过眼,可是自己也不差啊,自己早八百年就在琉璃厂开铺面了,那个时候承怡做啥呢?他可能还在毓正宫养他的胖头鱼呢!不对。这世间的人都没主见,都是人云亦云的随大溜。宫廷里皇上喜欢什么,流传出来,那玩意就值钱。承怡就在宫里面,他要是能给透出一两句话来,让自己知道以后什么玩意是皇上喜欢的,先低价囤起来,以后等着行市好了,再高价沽出去,肯定大赚。他正瞎捉摸着,就看见承怡眯眯眼,开嘴一乐,别说,他牙还挺白的,他说,“成了,别窝在你家算账了,今天天气好,春暖花开的,咱们到南郊游湖,午饭就在游船上吃,我做东。”崔碧城一呲牙,“得了,我哪敢让你请啊。别等着我吃了你这顿饭,以后你再在别的地方给我找把回来,还是我做东吧,咱们也别乱走了,你知道我腿脚不好,走远了脚酸,咱们俩就在我留园中吃饭。我的厨子是新从永嘉聘来的,你在外面吃不到的好手艺。这么多年你都在外面飘着,吃的都是些粗食,吃的你肠子都粗了。”啪!承怡的扇子敲在崔碧城的脑门上,他似笑非笑的一乐,“说什么呢?好啦,别在这耍赖了,赶紧换衣服动身,不然晚了就吃不到南湖的头鲜了。”南湖的画舫上有个调鼎高手,手下三道菜那是名满雍京的绝活,冰榨藕汁、花雕醉鲜鲥鱼和豆腐。藕汁和豆腐都是小菜,真正让大家趋之若鹜的是那道鲜鲥鱼。据说那种活鱼有牛犊那么大,吃的时候一片一片的切下来,佐以花雕和青葱、姜,味道鲜甜无比。崔碧城的腿曾经伤过,现在养好了,可是走路还是有些跛。每次出门他手中都拿着一根雕刻着凤凰的拐杖。这根拐杖据说是灵山的什么木雕刻的,还有那个大法师的加持,据说这玩意能值一万两黄金。承怡每次看老崔面容猥亵的握住拐杖,就好像握住他儿媳妇儿的手,那个表情遭瘟极了。他坐在椅子上,打开扇子缓缓扇着,漫不经心的说,“我看你这辈子就跟着你手杖过算了。”崔碧城不以为然,“我不是还有你吗?”这是一句玩笑话,可是这句玩笑话说了都快三十年了,什么玩笑开三十年,也都快成真的了。承怡手中的折扇还是不紧不慢的扇着,就是眼中那股子似笑非笑没有了。崔碧城腿不好,原来走路都成问题,后来让他的驴脾气硬撑着练,养了这么多年,居然能健步如飞,还能骑马。就是他平日里不骑马,显得不矜贵。堂堂太贵妃崔家的侯爷,出入都要大轿才能显出气派来。到府门外,承怡看了看那个像个发过了头的面团一般的大轿,皱了皱眉,叫人把这个东西请走了。崔碧城一出门没看到自己的轿子,只看到两匹膘肥屁股大的匈奴骏马,立马拄着拐杖装成一副娇弱的样子,“我,我虚,骑不了马。”承怡一合扇子,笑着说,“胡说,前天还让文湛看到你在北城打猎呢,今儿怎么就骑不了马?”“这个狼……”狼崽子这三个字,在崔碧城嗓子眼里转了一圈,终于还是咽下去了。文湛做太子的时候,崔碧城明里暗里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年的‘狼崽子’,可如今他是皇上了,自己的侯府又是那么一大家子人,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了这些人积些口德。骂不出口,马还是要骑的。崔碧城看着这两匹价值万金的好马,心中暗气,这要是承怡给自己牵过一匹糟马,他肯定是不会骑的,可是眼前这种神骏,自己就是死了都要过一回瘾。他把自己的拐杖用天蚕丝的绳捆在自己的后背上,一招手吩咐道,“你们,给我搬一个上马凳来!”门外的小厮们一字排开,谁也没有动。崔碧城一瞪眼,他脸上那股江南春雨的迷离模样早没了,现在的他脑袋上插上犄角就成阎王爷了。承怡笑着说,“上马还这么麻烦,这要是到了南郊,没有伺候,看你怎么上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