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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看到傅芝钟和随同的副官安保一群人走向苑外,再也看不到人了,他才从窗边走开。大厅里几个丫鬟都低眉垂眼着打扫卫生。除非刘蝉吩咐,她们从不主动与刘蝉搭话,只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毕竟傅芝钟的南北两苑与其它地方不同。其它地方招的丫鬟仆从,是要嘴甜,要贴心机灵。而南北两苑的丫鬟仆役不需要嘴巴,只需要耳朵和手,耳朵是拿来听从安排的,手是用来做事和拿木仓的。刘蝉也不去烦她们什么。除非是必要的吩咐,他不会与两苑的丫鬟仆从多言。刘蝉原先在傅府时,一天到晚做的事情就是看书、翻账本、和秋狸聊天、蹂躏刘菊方还有等那些西洋老师来教课,而到了两苑,刘蝉也只有散散步、读读书、欣赏欣赏傅芝钟的宝贝树树花花们。傅芝钟的书房里专门给他设了个小台与软塌,他知道刘蝉喜躺不喜坐。——因为刘蝉总觉得自己坐久了,臀的形状就不好了。刘蝉轻车熟路地摸到傅芝钟的书房。他推门,入目的照旧是横挂在最顶上、装裱得精美的书法大作。这书法作品也不是傅芝钟写的,是傅芝钟的祖父写给他的。内容和王权霸道都不相关,只有“天道酬勤”四个字罢了。字也并不龙飞凤舞,而是方正端庄。看得出来,傅芝钟的祖父是想自己的孙儿,能够像他的父亲,像他的祖父一样,做一个兢兢业业的朝廷官员。只可惜王朝早就覆灭了。刘蝉拿着手里的书,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他随手拿了本傅芝钟书架最底层的志怪——那是傅芝钟早年看过,并且不打算再读的一类书。这些夸张、充满市井气息的闲,出现在傅芝钟满是名贵藏房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不过刘蝉却知晓这些志怪。当时是刘蝉头一次到北苑,傅芝钟与他解释说,自己年少时,曾好奇精怪之物,如痴如醉,甚是想做降妖除魔、匡扶正义的道士。故对此类志怪尤为感兴趣,便就阅了许多。刘蝉也不笑傅芝钟曾经想做道士,他又凑近问他,“那傅爷怎的就不看了?”傅芝钟有些无奈,又有点尴尬。他顿了顿,“后被家中长辈发现,锁了一柜的书,被顶水碗罚跪,责令不许再看。”这样的回答叫刘蝉觉得新奇极了。傅芝钟看着刘蝉从泥泞里脱身、成长,看着刘蝉在自己的掌心里含苞待放。但刘蝉在遇到傅芝钟,已经是傅芝钟身居高位的时候。刘蝉不甚清楚傅芝钟的以前,他确实是没想过傅芝钟在年少,也有被长辈训斥的时候——他还曾经想做过道士哩!“不过后来,也就这一柜书完好。”傅芝钟说,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刘蝉,神情里有一种柔和,“所以便也就保留下来,徒增一个念想罢了。”刘蝉趴在榻上,脚翘起,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脚后跟踢打自己的臀部。他身子柔韧性好,做这种动作简直小菜一碟。傅芝钟是一个极其认真的人,从他年少还在志怪旁边批下那些“此处不符合前面……”、“此处有失真实!”、“哀,满篇胡言乱语,不见头尾,唬人罢了!”……在这些志怪里面找真实,刘蝉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书上的评语,一边想,傅爷少年时,也是个真性情的儿郎啊。刘蝉想着,便兀自一人笑了起来。也不知当年想做那个——被家里人期望做前朝奴才,自己想当江湖道士的傅芝钟,怎么就成了南国的傅爷。当真是命运弄人。北苑(四)十四.这次拍卖会的地址,不是以往那些商贾选的金碧辉煌的高档大酒店,而是孙霍霖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鉴茗阁”。——一座由南国里孙霍霖,主持一众文人墨客相聚会的茶楼。刘蝉随傅芝钟从汽车里下来,看着这座古色古香的木阁时,忍不住轻笑起来。夜里风大,秘书官给傅芝钟和刘蝉执着伞,抵御夜风。这样倒是方便刘蝉能越发凑近傅芝钟。“这孙霍霖也真是有趣,”刘蝉与傅芝钟低语,“这鉴茗楼,不是暴敛者不可入,逐利者不可入,小人者不可入吗?”曾经鉴茗阁风光正盛时,可是都敢拿棍棒驱赶那些走南闯北,前来拜访的大商。而如今,为着这个拍卖会,刘蝉扫了一眼周边那些个汽车。他心想,这次孙霍霖却是把南国里的暴敛者、逐利者、小人者,全都邀了一个遍。傅芝钟面容冷淡地垂眼看了看刘蝉。他换下军服,换为寻常出席社交场所的西装后,身上的煞气淡了,但是冷漠却更甚。“命总归是重要的。”他说。刘蝉哼笑了一声。夜晚品茗阁通明的灯光,在他狭长的柳叶眼里流转。刘蝉抬眼看着傅芝钟,眼角衔笑,有种说不出的惑人。“我就是想看这个孙老龟的笑话嘛!”刘蝉仰起下巴,撒娇似地嘟囔。傅芝钟知晓刘蝉不喜孙霍霖,他也明白刘蝉不喜他的原因是他。其实傅芝钟一贯是不在意自己被那些文人写成个恶鬼转世,血魔杀神,然而刘蝉分外反感这些。他有一次看这类的文章,气得把自己最喜欢的玉器给砸了,一天都没吃下饭。傅芝钟拍了拍自己臂弯间刘蝉的手,令他稍安勿躁,“如今他已是退路全无了。”每日都要投井求死,以示明志的孙霍霖,在真正地面对死亡时,选择的,并非是他嘴中嚷嚷的抱木求死。而是大卖家产,求助于他平日与众多弟子门生不屑的暴敛者、逐利者、小人者。虽说无可厚非,但也毫无疑问,他这是在自毁长城,自己将自己的面皮扯到地下踩踏。面皮在这世道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什么都不算,但是对这些自视清高的读书人来说,却是命根子。想必那些与孙霍霖私交甚好的笔者,从今晚品茗阁门户大开之后,皆会掩面与其绝交。孙霍霖,再也成不了笔尖第一人了,也再也成不了南国的孙爷了。他的余生,就算是不死在蜀道上,也只有四处颠沛,流离失所。刘蝉也想到了这些。“傅爷说得也是。”他面上的笑淡了些,原本的饶有兴趣被一种索然无味取代。这世间有太多的命无定数。上一刻还趾高气扬的人,下一刻可能就已经在摇尾乞怜;前些日子还在伏低做小的人,后日便踌躇满志地朝傅芝钟递交求见信。人衰,人盛,人生,人亡,人喜,人悲。仅仅是在南国,这样的戏已然上演太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