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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一声,经此一招,算是明白了沈长如此狂妄,理由何在。他身上定是有不属于他自己的东西,那东西如蛇般钻进沈长真元,几次与他硬碰硬,都只是为了一件事。压制程显听的修为,叫他术法几乎发挥不出平常万分之一的效果。若不速战速决,再过片刻,只怕他能在擂台上被沈长真元里的东西压制如凡人,正面对上修士。紧要关头,程显听还有空觉得匪夷所思,世上真有这种东西,能把元神修士全面压制如此吗?他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左手指沾些掌根止不住的鲜血,垂下半空中背着手画出一面六角符文,与此同时,程显听脚踏七星阵位,握紧剑柄径直行至沈长面前!沈长一击得逞,面露凶光,眼角红似滴血,拔刀正面接招!然而细剑顿时化为骨鞭,灵蛇般缠上沈长,沈长那宽背大刀仍砍向程显听面门,后者目色一沉,左手带着以血筑成的六角符咒竖在眼前,刀刃再次坎进左臂,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一声无法言状的回荡,好似无形波纹颤动着翻搅内府,沈长双腿一软,怒目圆睁。彼时,他只觉自己无法感触外界与时间的流逝,只看到近在咫尺的程显听一双淡漠的眼里映出自己瞠目结舌的倒影。他感到骨鞭霍然收紧,膝盖一凉,下一刻天旋地转,自己被那骨鞭甩力出擂台!沈长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腿筋断了,却没有丝毫的疼痛。那时他脑袋里只有程显听最后的眼神,和分不清是他还是他的血如缤纷落英般飞溅上年轻修士没有笑意的侧脸。他明白过来,原来那双眼里不是淡漠,是怜悯。疑云花匠踩着她那小锄头飞来时,胜负已分。擂台上程显听左臂软绵绵地垂着,鲜血染红如雪衣袖。擂台下沈长躺在地上,两个裁判司的人在旁边。程透发疯似地冲上擂台,抬手就扇了自家师父一巴掌,“你发什么癫!为什么用手挡!”程显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在抬目时,眼里那些异样消去七七八八,他随手扔了骨鞭捂住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程透,“我赢了哎!赢了!你还打我?”“你——”程透咬着牙还想说什么,被惊慌失色冲上来的花匠打断。她全然不顾会不会加重伤口,抬着程显听的左胳膊翻开袖子,大骇道:“你受伤了?”程显听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他虽在和花匠说话,眼光却是一刻未曾离开程透,瞥见被挤到一旁的小徒弟眼里惊慌未褪,攥成拳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少年雷打不动的冷眉冷眼,好似被那血流如注的左臂染得声色盎然。程显听心尖儿一动,心里居然多了种狠生生的快意,这小崽子,唯有在他受伤时眼里那点生气,才让琉璃似的眼珠子活亮起来。于是,程显听推开花匠,才抬起他那惨不忍睹的左臂,程透突然扑过去,撕下程显听的袖子为他简单地处理了下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然后驾着他便不由分说往外走,“你不疼吗,消停会儿好不好。”程显听本来还想说什么,余光瞧见程透紧紧抿着的下唇,闭嘴不吭声了。花匠手足无措地跟在后面,她回头看了眼擂台下的沈长,发现远处树林间悠悠然走出一个人来,不紧不慢地溜达到躺在地上的沈长旁,抬头对裁判司说了些什么。她瞬间感到血液回流,脸色比失血过多的程显听都要白上几分。是周自云!花匠确定周自云一定已经看到自己,她收回目光,匆匆跟着程氏师徒到校场外找药师救命去。御剑回去的路上,硬装作风轻云淡的程显听终于头一歪晕倒过去,药师脸色和他那面具一般铁青,企图分散六神无主的程透注意力,“你伤口处理得对,程掌门心里有分寸,不会出什么大乱的。”他偷偷看一眼面色苍白的程显听,心里一面思考怎么保住那条胳膊,一面胡思乱想到这回又不用配麻沸散。程显听晕倒,重量全压在程透身上。少年架着他的手也是冰凉的,那些焦急,惊恐,一股脑全都散了,留下的只剩拧起来的一颗心。他只想闭起眼不要去看程显听那惨不忍睹的伤口,一面又强迫自己直视。要看,要牢牢记在心里。这都是为你。他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是为你而受。程透一瞬间对自己萌生出复杂的恨意来。若我能更勤加修炼、独当一面。若我能早生十年,与你并肩,若我能……那晒满药材的小院就在脚下。药师遣退程透和花匠,关起门与时间较劲赛跑。花匠和程透面对门板一左一右站着,她比程显听要矮,又比程透高上半头,几次嘴动,都没说出话来,最后笨拙地伸手,拍了拍程透。“别怕,这在药师眼里都不算个伤。”花匠小声安慰道。程透沉默着,花匠却不敢再开口。这档子里她也许说什么都算雪上加霜,还是让少年静一静好。不知不觉日近黄昏,金红云霞里,花匠自己开始打算。她嘴动了动,忽然冲程透说:“别怕,万一……程显听这次或往后出什么意外,就换我护着你!我可以当你jiejie!或者,或者当你婶也行!我护你到下次岭上仙宫山门再开,把你平平安安地送回那个……那个程显听说过的伽什么山。”程透怔了一下,冲花匠弯起嘴角勉强笑起来,小声说:“谢谢……不过,不必了。”好在,上天并没有给她这一机会。天黑透时药师的小药寮门开,他一脸疲惫地走出来,花匠搭手,帮他把昏迷不醒地程显听送回他那卧房。程透趴在床边,盯着程显听失血过多比往日更加苍白的侧脸。对,就像他那个不可言状的梦,程显听像雪一样白,也像雪一样冷。他第一次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刻好奇程显听从不启齿的过去,原来他给人的感觉是很冷,也不似现在这般眼梢总挂满笑意。临冬之夜,少年原以为他会盯着师父的脸渐渐入睡,可是他没有,他直愣愣地看了他一个晚上。直到天边擦出鱼肚白,程显听沉吟一声,缓缓睁眼。他侧眼看向身旁,程透果然在,而且眼下一片乌青,明显整夜没合眼,程显听无可奈何地笑笑,试着感觉了一下,好险好险,胳膊还在。他刚想说什么,少年顶天立地的脊梁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