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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从苗放脸上褪了下去,他看到那些纸糊正神奇的舒展开,慢慢恢复平整,变得干燥,浮现出一行行字迹。“你要我安息?哈哈哈哈哈......”伍常德尖笑,面目狰狞,“我不可能安息的,苗放。你看看我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从内到外都烂了,我被他们殴打、羞辱,绑在暖气片上没吃没喝整整三天,然后才死的......”“而这三天你在哪儿?”苗放埋头下跪,背上像驮着无形的墓碑。伍常德咯咯的笑出来。“你知道我真正绝望的是什么吗?是我被绑着的第二天才意识到,王梦然其实根本没能逃出去,她也曾受到和我一样的虐待,在痛苦中绝望,却没人能来救她。”“你没来救我,我也没能救她。”“其实你我都一样。”苗放抬起头,看到伍常德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其实这么多年,你都生不如死。你清楚自己没有未来了,你那么骄傲,怎么能接受自己残疾呢?这个世界这么残酷,又那么肮脏,你却无能为力,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在被世界抛弃前,先抛下这个世界呢?”苗放低头看向左腿,脑中的回忆大多是mama歇斯底里的哭喊,过年时被亲戚冷嘲热讽时的麻木,还有整日像墓xue般安静的‘家’。这些都算不上值得回忆的事。如果非要拎出一段彩色片段,就是他每晚在窗口眺望叶嘉雯上学校的时候了。他突然想起徐明朗在医院前数落过他的那句话。“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有机会做点什么的?”他好像一直知行不一,软弱的rou体从来都拒绝执行脑中所想,所以他因为害怕而抛下过叶嘉雯,也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选择明哲保身。他曾以为这仅仅是一种选择,却发现有些选择是可以杀人的。于是他站起身,跛着腿走向伍常德。哦,对了,叶嘉雯好像不知道他喜欢她的事情啊......苗放突然有点后悔,后悔他好不容易能再遇叶嘉雯,却偏偏恶语相加,他好像从来不懂坦诚,又爱指责别人,怪不得叶嘉雯不喜欢他。黑水从他的脚底蔓延,攀上了后背,把他往前推。苗放闭上眼,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个个眺望女孩的夜晚,他拿着书坐在窗台,佯装看书的样子,脑子里却都是对女孩的猜测,猜测她的名字、性格,幻想他们终有一天也会像爱情电影那般重逢。可现实却那样丑恶,他展现给女孩的都是他最刻薄、不堪的一面。他想说自己也有很多优点的,至于很多不好的地方,他可以慢慢学......啊。他忘了。他已经没时间了啊。黑水将他慢慢推到了腐烂的怀抱里,伍常德收紧双臂,一点点把苗放挤压在胸腔前的空洞中,和腐臭的脏器融合在了一起。几秒钟过后,黑色污垢从墙面和瓷砖上褪去,空间恢复了洁白,窗外的屏障不知何时消失了,千万缕金光穿透薄雾,照射在无际的雪原上,也洒进窗内。在分割黑白鲜明的光影下,一双悬空的脚逐渐停下了抽搐,一如窗外宁静飘落的雪。第93章书院寻尸(14)叶嘉雯全身发冷,像是和时间赛跑一般全力冲刺,掠过一间间宿舍门,拐过墙角。当她终于赶到时,看到的便是于浩怀正压在周雪荣的后背上,似乎在争夺什么。叶嘉雯走近一瞧,才看到周雪荣正骑在徐明朗身上,双手攥着徐明朗的脖子,脸涨成了猪肝色。“啊!你在干什么!快放开朗哥,他快不行了!”叶嘉雯连忙把周雪荣的手拉开,他却不依不饶,像是笃定了要至徐明朗于死地。把两人拉开距离,于浩怀用肘部击打周雪荣劲后的伤口,才算勉强控制住了他。“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周大哥怎会变成这样啊?”叶嘉雯问。徐明朗松了松脖子,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想到在医院时周雪荣也曾这般失控过一次,整个人像变了个人,变得阴冷暴虐,像个屠杀机器。周雪荣说自己有狂躁症,可他却有种直觉,觉得趋势对方那样做的原因,是恐惧。因为恐惧,所以要赶在被杀之前,杀了对方。只是他搞不懂的是,难道他的存在也和那些丧尸一样,是威胁周雪荣存活下去的存在吗?周雪荣上身赤裸,布满伤口的地方被压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却还是挣扎着要起身,盯着徐明朗的眼神像在盯猎物,嘴里好像念念有词什么。徐明朗不信邪,他不相信周雪荣会真的不认得他,他朝前走去,跪坐下来,把脸慢慢靠近对方......“你干什么!离远点!”“朗哥!”两人同时叫到。徐明朗却无比专心,把耳朵凑向对方的唇。那声音说的是:“跟我下地狱吧。”徐明朗睫毛颤抖了一下,霎时日破云出,背后泛起暖意,金色的光芒铺满了走廊,不远处的狼人尸体在触及阳光的同时,化作砂砾撒了一地。叶嘉雯愣住了。她低头看着脚下的黑影,和冷色日光分割出的样子,看向了窗户。原本笼死在窗外的铁罩徐徐上升,冷色的日光照了进来,带来的却并非救赎。也就是说,苗放已经......趴在地上的青年在阳光直射下,皮肤被镀上了柔光,他手指一动,突然呻吟一声,换来身上压着的两人的警惕。徐明朗用手心拂起他额前碎发,看了看他的眼。周雪荣唇边不断溢出呻吟,在看到徐明朗一脸忧愁的样子时更困惑了。“朗哥?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那双眼不再暴虐阴鸷,还是他熟悉的周雪荣。他破涕为笑,把周雪荣扶起来,忽略了对方诧异的眼神,紧紧拥住。“啊,好疼。”周雪荣龇牙嘟囔了一句。“忍着。”他把头埋在周雪荣的颈窝里。周雪荣轻轻回拥了他说:“好。”叶嘉雯站了起来,回望走廊拐角处的阴影,一步步向阴影处走进。于浩怀在身后喊:“你去哪儿?”叶嘉雯没有回答,穿过刚才走过一遍的路线,心中却不复刚才的焦急,应该说是凉透了。在即将踏进水房的时候,她顿住了脚步,屏住呼吸,走了进去。她站在厕所门口,门里犹如天堂般光洁闪耀,瓷砖上反射的白光晃得她几乎快睁不开眼。她费力的睁开眼,正中央的地面开裂着,上面凝固着一座巨大的黑色胶质的茧,泪水濡湿了她的睫毛,她朝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