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耽美小说 - 寒庭秀骨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晓不同,他是个人,是个普通人,还是个没有结丹的普通人。这样的一个人,无尽崖就算想要将他撕碎,亦寻不到动手的理由。何况那些罡风都被剑阵牢牢挡在了外头,冲也冲不破。

自然不能冲破。

这剑阵可是剑门独有法宝。

剑门是什么地方。连噬魂崖在剑门内都只能乖乖听话,安静如斯不给世外中人添加烦恼,何况是无尽崖呢?

世人通常不大知道剑门,是因为里面的弟子不出世。这么些年来,也就逍遥子带着个徒弟在外面招摇撞骗。但仔细想想,那可是一帮能用小灵地和剑阵压制住噬魂崖的人——倘或他们当真人畜无害,渺瀚岂会将剑门建在太华山之上。

晏不晓是不知道眼前这龙是谁,但鸟他还是认得的。寒霜乌金铁够硬,但不够大,容得下一只鸟,但容不下一条龙。晏不晓看了又看,最后道:“胖鸟,这是你的朋友吗?”

“闻人兄弟呢?”

“你不是去找他了吗?”

“如果是你的朋友,是不是也能说话?”

“如果能说话,可以让它变小一些吗?”晏不晓道,“我怕我的剑会断。”

——他好烦啊。傅怀仁怎么受得了的。根本没想到会在半空撞个正着的银龙也省得大家彼此尴尬,也不用晏不晓一边擦手心的汗一边试探了,直接了当开了口。

“断了不会叫傅老板买吗?”

正滔滔不绝以掩饰自己内心猜疑和紧张的晏不晓:“……”

“我已经欠他很多钱了。”然后话头戛然而止。

他沉默半晌,崩溃了。

竟然真的是闻人的声音啊!老天为什么这么公平竟然还叫他猜对了啊!他根本不想猜对的啊!所以连同一路除了胖鸡会说话之外,闻人竟然不是人吗!

晏不晓如此崩溃,银龙却反而大大方方,直接变成了人形,头一回,在外人面前。他也不是故意想吓晏不晓,但是既然已经被晏不晓看到了原身,又已被他猜疑,骗人是容庭芳懒得做的事。晏不晓得庆幸他在容庭芳心中的评判绝对没到需要灭口的程度。

剑阵之外狂风乱舞,清壁之内却是微风徐来,变成人的银龙眼眸盛星辰,氤氲似云海,白衣飘飘,足尖轻点,有如仙人降世——忽略他实际上很魔头的性格的话。就这么落在了晏不晓的长剑之上,抱着一只已经懒得开口说话的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道:“走吧。”

如同当初。

令晏不晓自己撞上来当了剑夫。

“……”

这种天下无人入眼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你不觉得该和我解释一下吗!

晏不晓心里有无数个问题在盘旋要问,但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离开这个地方。剑门的剑阵确实可以抵御一切侵袭,冰霜万里亦可成哉,可学了七八成——便难了。

不巧的是,晏不晓就只学了七八成。

听到碎裂声时,容庭芳抬头一望,果断趁剑阵尚在,一手晏不晓一手胖鸡,直接往就近之处——晏不晓冲出来的那地山壁飞去。就在他们钻进山洞那一瞬间,突破了剑阵的罡风志得意满有如排山倒海瞬息压倒而来——幸亏他们跑的快,不然大概能直接被拍到水底。

外头呼号之声听着十分渗人,晏不晓劫后余生又余生,一转头遇上容庭芳渗人的目光。

突然觉得刚出虎xue又进龙潭。

——还真的是龙。

容庭芳开始秋后算账:“你怎么会剑门的法阵。”

“……”

看吧,就被问了个正着。

晏不晓:“……我学的啊。”

“废话。”容庭芳眯起眼,“你师父是谁?”

“不知道。”晏不晓挠着脸,“他不让说。”

“……”容庭芳看着他,沉默了一瞬,忽然换了个问法,“那你是在哪座山里学的。”

晏不晓:“……”

太作弊了。

容庭芳道:“你师父不说他的名讳,但你这么大人了,应当知道他通常在哪里授课吧?”

晏不晓还在挣扎。

容庭芳却已经看透了一切:“好了,你不必说,我已经知道了。”

肯定是太华山。

“……也有许多地方吧。”晏不晓心虚道,“太华山那么大。”

容庭芳似笑非笑:“倘若教授你的人不是剑门中人,你何至于在万鹤山庄瞧见那剑门徒弟,便一把将人抓下来。难道不就是想知道,他的同门是否是你熟悉的人么?”他将晏不晓打量了一遍,方负手往来时山洞中迈步而去,“晏道长,你也早有猜测,只是未加证实吧。”

这山洞本来是没有路的,大约是硬被晏不晓用剑辟了一条路,一路坑洼。

胖鸡跟在容庭芳后头,悄悄问晏不晓:“你怎么不说话了。”

晏不晓苦笑道:“话都被说完了,我无话可说。”

胖鸡拍拍他,目露同情:“我懂你。”

这种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感觉,深有体会。

晏不晓心思通透,但当然不是愚蠢之辈,相反他很聪明。天下剑术出谁家,太华山上万剑归冢,只有一个剑门堪称剑术顶端。晏不晓手持长剑横扫天下,也曾遇到过剑门弟子,却无任何剑门弟子前来叫阵争其名头,岂非不在常理之中?

剑门法门向来交好,若无这层关系,他的寒霜乌金剑,又是从何而来呢。

只是有些事,既然不知,便当作不知。

那日他抱过丹阳,感觉对方身上剑意通透纯粹,与他所习功法同出一辙,便再明了不过。只是,区区一个小娃娃都能秉持剑理剑心,反过来教导他用剑之法,晏不晓想,怪不得师父不愿收他入门,看来,他不过一介凡夫俗子,是入不得剑门宗堂的。

但是——

晏不晓不服气道:“闻人兄弟还没解释过你非人的事!”倒反过来被白呛了一通。

简直岂有此理。

“解释什么?”容庭芳凉凉道,“你是看不起人,还是看不起妖,还是看不起我。”

“我——”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不是你们人常说的话么?”容庭芳摸着潮湿的山壁,漫不经心道,“你我点头之交,素不相识,又不曾问过我,难道我还非要跑到你面前说,看啊,我不是人,我变给你看。晏道长,你一个修道习剑之人,讲点道理罢。”

“我——”晏不晓哑口无言。

容庭芳看了他一眼:“你什么你,你如此大张旗鼓,莫不是众生不平等?”

“……众生平等。”晏不晓终于闭了嘴,认了错,“是我不对。”

他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和容庭芳讲道理,不但不该讲,还试图怼回去。

眼见晏不晓怏怏认了怂,容庭芳这才勾起嘴角:“嗯,朋友一场,我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