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耽美小说 - 山河怀璧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里似有道不尽的欣慰之情,直欲将这两三年间李瑞宁的一点一滴尽数说与他听,然万语千言凝至嘴边唯有单薄一句:“你快抱抱他罢……”

李清珏将孩子接到臂间,对上那眼底里既欲与他亲近又迟疑踌躇的目光,心头被软软攥了一把,轻声哄问:“瑞宁,你可还记着叔爹?”

小瑞宁一双眼儿骤亮,动着眉毛偏头望向平怀瑱,再偏头望回李清珏。

“叔爹?”

李清珏颔首,抵上他小小额头,令这娃娃登时笑开了脸,搂着脖子愉悦唤上两声:“叔爹叔爹,宁儿给你画小鸭子了。”

李清珏扑鼻酸涩,竟是因喜,是头一回忆起何家血亲时不至于痛彻骨骸,而能朦朦带着宽慰与余幸,在心里默默地念着父母兄嫂,告诉他们如今瑞宁这般康健活泼、无忧无虑,虽无锦衣玉食,却餐餐饱腹,得养父养母悉心疼爱照顾,有这世间最为厚重的福气。

李清珏抱紧了他,如同抱紧了这一生烙于心骨的何家。

当头的月更明了。

是夜团聚,清粥几碗,小菜数碟,伴米酿五樽,令人食至二更。

屋里娃娃早耐不住睡去了,犯困时惺忪揉眼,被李清珏哄了一阵拱着被褥入眠,软乎乎一张小脸透着粉,似正梦着缤纷绚烂之事。

李清珏轻抚他鬓角细发,临去前于床畔坐了许久才不舍辞行,与平怀瑱二人登车返京。

夜色分外浓重,幽月如钩伴车而行。

马车入京将陈知鹤送归陈府,今日蒋常未随行身侧,乃平怀瑱亲自驱车驾马,穿行街巷复往赵珂阳府邸而去。

这一途需经何家旧址而过,偌大一栋宅院数年萧索,宅外封条已遭日晒风吹泛黄起卷,衬得那笼罩满府的覆门重罪亦显出陈色来。

平怀瑱特意绕了三道长街,将之避开。

然李清珏贯来心思敏锐,虽一别许久,京中却是生他长他之地,一街一巷尽是熟悉,无需问便知平怀瑱体恤于他,不愿教他瞧见何府凄凉之相,于是也只字不提,身坐车内半阖眸休憩,不再透过帘缝去望空无一人的京城宽道,直等着马车驻步不前,终抵赵府。

平怀瑱扶他下车,今夜已不作回宫打算,陪他在此歇下。

李清珏回京前夕已令信函先行,将行程告与赵珂阳知晓。那信件早他半日到其手上,赵珂阳原要立即转告平怀瑱,怎知人去宫里只寻得蒋常,道是太子午时已独身去了京外。

赵珂阳猜他是去了李家,想起李清珏信中所言,此次归来,会顺道先往那京外小村见一见侄儿,万般巧合,倒是将将好。想着也不再急于寻人,赵珂阳回府命人打理偏院客房,供李清珏小住。

平怀瑱与他同宿于此。

宫门早已落了禁,出入不便,或便是时辰尚早,平怀瑱也不愿独归。

他念了李清珏太久、过久,久到本以为已可惯于安然想念,却在忽得重逢时骤被搅碎了似湖面平静的自欺欺人。

平怀瑱才知,他已念至穷途末路了。

此刻李清珏回到身旁,到眼下才当真二人独处。

两人回到房里,室内温茶已凉,清水早备,床铺整洁,经院里婢女仔细打扫,不似久旷无人。

房门方一阖上,平怀瑱便将李清珏揽进臂间,吻自眉角铺天盖地而落,携着他一腔诉不尽之深情,不带只言又囊括千万语。

李清珏抚着他的肩背,随他逸出的一身压迫感步步往后退着,慢慢退到了内室里去,沿路衣衫解落满地,把这数日之别偿还与他。

一室间旖旎频生。

李清珏于床铺间发了层层薄汗,听平怀瑱于耳边低述相思,字里行间之意,是怕他再同先前那般不告而别,直令他听得禁不住胸中隐痛,而仍将再返境南之事不知当何开口。

他只可暂且不提,仰头迎着道道绵吻,低喘之余徐徐出口:“太子生辰将至,年及双十……此后,加冠厉心,便至成年……臣愿太子尊体长健,鸿……”

平怀瑱俯首吞去后话,将他手掌扣紧,万分动容,不想李清珏是为他生辰而归。

如此情意足可令他珍存一世,不过心中所愿从来不是尊体康健,而是同数年前一般并未变过。

他最为祈求是李清珏常伴身侧,岁岁年年,至华发丛生亦不可止息……

夜里情动之声至晨阳将升才堪堪消散了去,李清珏翌日醒来已近午时,室内无人,想来平怀瑱早便起身,只是不知此刻是回了宫里还是仍在赵府之中。

李清珏合眸醒了一会儿神,罢了翻身下铺,见昨夜散落四下的衣物现整整齐齐置在床脚矮几上,他未探手去取,而是寻来行囊找出一身净衣,将就着屏风后凉凉浴水稍作清洗,更衣束发,行出房门。

方一推开房门,便见平怀瑱与赵珂阳俱在院中,遥坐亭下交谈何事。

亭外高树荫蔽,浓厚枝叶慵懒延展,如扇如屏,将雅致闲亭怀护其中。

李清珏行上前去,于数步开外引来二人注目。亭下石桌上晨茶氤氲着烟气,将各人眉眼熏蒸出半分胧意。

那茶盏之旁备有第三只小巧瓷杯,此时见他来了,赵珂阳便斟茶入杯,探手示请邀他坐下。

李清珏遂意坐在两人之间,道声“多谢”接过茶杯在手,原想解释半句是因途中奔波才起得晚了,可话到嘴边又觉反倒欲盖弥彰,想了想不作多言。

平怀瑱起来一阵已用罢早膳,眼下向他问道:“可要先用些膳食?”

“不必,”李清珏摆首间抬眼望了望当头艳阳,“日近正午,待会儿再一道用过午膳罢。”

话落品清茶醒神,等他二人继续聊下去,好作旁听。

平怀瑱不再相劝,目光落回赵珂阳面上,听其就方才之事往下说道:“昨夜我应柯远之邀赴醉枝楼用筵,去时打二楼楼厅路过,正有一小厮自一扇房里行出。那时房门未曾掩拢,我不经意一瞥,竟是瞧了一出好戏,太子可能猜到是何人在内?”

平怀瑱经他一问,思及前言正谈到刘尹与监下流派私交之事,深知必与此事相关,于是揣着几分笃定回道:“舅舅莫不是瞧见刘尹?”

赵珂阳沉声一笑:“正是。”罢了颔首,又道出惊天大料,“可不是刘尹一人而已,那堂间坐着七八位,尽都是其监下散派掌派之人。”

此言一出,不仅是平怀瑱,连同李清珏亦觉诧异。

平怀瑱随之沉思少顷,脑里一念渐渐成形,试探着问出一言:“如此看来,刘尹甚有可能先陈大人一步上谏招安之举?”

赵珂阳再度颔首。

平怀瑱不免失笑,霎时眸里卷起尘息,似欲掀起连江不平,幽幽置评道:“这倒是不请自来,省了一招请君入瓮之计。”

隔日即是朝日,是否有此好戏,大可等着一瞧。

万事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