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耽美小说 - 山河怀璧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数年之事,至如今才作推却,无异于撕裂两家情谊,“弈儿,你魏世伯乃先皇亲封荣夷公,于朝中自有一席地位。你知何家十几年来力保太子储位,魏家又何尝不曾倾力其中?数年交好,倘若毁于一旦……”

短短数句,如冰水倾头,何瑾弈咬牙抬眼,万分痛苦地望向李如茵。

他想过所有,备下说辞无数,却未料会败在一句“太子储位”上……何瑾弈不做无益平怀瑱之事,不可做,亦不会做。

“弈儿……”李如茵扶他起身,不无愧对,轻声好似安抚,“娘知你定已心有所属,那家姑娘若肯嫁你,你便纳她为妾,娘同你保证,她来何府绝不会受半点委屈。”

“他不肯,”何瑾弈自嘲露笑,“他与我一样,只求一心人。”

李如茵无话可说。

何瑾弈未被她扶起身来,却已心如死灰:“娘放心……我娶。太子储位,必不动摇毫厘。”

户外寒风肆起。

不知那日如何回得寝院,何瑾弈浑浑噩噩,数个时辰未曾好好用膳,满脑子只压着千斤重的太子储位,恨这皇权高座令平怀瑱高高在上却不得所爱,令自己锦衣玉食却终无自由。

这一日正值他十六生辰,他自觉万般折磨,转眼却不得不于家人身前强颜欢笑,一碗长寿面吃力咽下,回到寝院便吐得干干净净。

冬风带雪从窗缝灌入室内,何瑾弈不眠,立在桌前彻夜抄书,最后一笔落下时,整个人已被冷得头昏脑热。

鸡鸣晨晓,婢女自廊外而来,远远见窗内还透着烛光,不禁透过窗隙好奇地望进去。怎知这一望顿生心惊,见何瑾弈竟还是昨夜模样,半步未曾动过,披挂的外衫滑落在地也不知弯腰拾起。

婢女急得没了规矩,推门跑入室内,连忙拿过一旁的锦袍为何瑾弈覆上,担忧问道:“公子一夜未睡?”

何瑾弈侧身向她,妄动之下才骤感乏力,险些一头栽下。

“公子!”

“无碍,我身骨好,”何瑾弈出言安慰,继而提醒,“许是受了风寒,你且为我熬一碗姜汤来……勿令夫人知晓此事,以免徒增担忧。”

“是,奴婢先扶公子回床上歇息。”

何瑾弈颔首,随她至床榻边坐下,趁她熬汤之时先行睡上片刻,躺**前又作交代道:“派人传话至宫中旭安殿,就说何府中来了客人,今日我便不进宫去了。”

“是,奴婢记下了,公子快些歇息罢。”

婢女扶他躺好,把几处被角压紧,又将床帐垂下阻隔帘外冷风。

书桌旁的铜炉在夜里熄了,此刻早已透着冰冷,婢女取来火折将之重新点燃,再为何瑾弈搬近床畔一些。路过时无意望向桌面,厚厚一摞宣纸,书写杂乱,她识字不多,不太认得,只在一片潦草墨痕中隐约看清三字——不可为。

作者有话说:

可能不是剧透:

想说希望你们看到这章先不要急,但是又觉得这种安慰没必要。因为哪些事会发生,哪些事不会发生,都不一定就如表面所见的好或不好,最大程度的福祸相依可能就是这样。总之心疼我们瑾弈,也疯狂爱他,故事最后的李清珏,身上所有的优与劣,大概都来自于他足以成书的汹涌人生。

第二十九章

今冬积雪格外厚重,金秋未尽便早早落了第一场雪,入冬后几乎日日飘银,整一派肃杀之貌。农耕者只道瑞雪兆丰年,远在塞外的将士却饥寒交迫,驻边军队因冬日屯粮不足,粮饷告急。

快马于数日前疾骋出京,带着圣旨驰向边关城池,远派军资,然而运往北塞的长队竟在途中遭窃饷银。宏宣帝雷霆震怒,下旨彻查,钦差大臣迎着寒风冒雪北下,沿途追办而去。

与此同时,据传远在西营的武阳侯将于年前归京。好容易安分数月的刘尹重又蠢蠢欲动,暗中筹谋,欲在承远王爷引荐之下与武阳侯一叙。

何瑾弈从梦中醒来,梦境所示不祥,天狗食日,晦暗无光,黑压压的整片混沌里,家人尽不知所踪。

他睁大双眼,胸膛起伏不定,余惊未散。

素色帐顶模糊晃了一阵,总算清晰入眼,何瑾弈渐渐平静下来。

室内飘散着清淡药香,乃袪风驱寒所用。前一日受凉体热,他本有心隐瞒家里,却因昏睡整日而终被察觉。李如茵心急如焚,将医师请来府上为他看诊,罢了哄他入睡,旁的一概不说,只因何瑾弈缘何消沉,她最是明白。

何瑾弈了无食欲,一日多来只寥寥食了几口淡粥,大多时候浑浑噩噩地睡着,不知时辰几何。

床帘被挑起一边,他躺得久了浑身发软,想要下床走走,刚将身子撑起一点,床侧便有人疾步靠近,好好将他扶起。

何瑾弈微愣转头,眉角被平怀瑱偷了一口。

“太子怎么来了?”

“一日不见我,就病成了这样?”平怀瑱不答反问,故与他轻松打趣,“再不来看看你,本太子于心何忍。”

何瑾弈摇头低笑,被哄得精神不少,作势要行下床去。他一见此人便甜如饮蜜,诸多不快皆可一时抛下。

屋里燃着两只铜炉,平怀瑱仍怕他受冻,见状忙为他披上外衫,裹紧厚袍,后又蹲**来亲自为他穿戴鞋履。何瑾弈惊得一缩脚,急将双眼望向窗外,生怕被旁人撞见。

正要说些什么,右脚忽又被捉了回去,平怀瑱面不改色,一边替他理袜一边无所顾忌道:“这地方我亲都亲过了,羞什么?”

何瑾弈面红耳赤,低声催他:“莫要胡言,你快些起来。”

平怀瑱抬眼看他一看,眸底盈满笑意,将鞋履套好了才站起身来,罢了将他扶起,凑近耳旁问道:“胡言什么了?是我没亲过,还是你不羞?”

何瑾弈无以招架,耳根**,偏头躲远一寸。

两只铜炉皆以小火煨着陶罐,平怀瑱暂且放过他,取药之前先盛出一碗白粥。

“院里丫头说你这两日没吃上几口东西,今晨太医来瞧过了,换了新药,你服药之前还是先喝些小粥垫垫。”

“你请了太医?”何瑾弈闻言惊讶,只怕太子携太医同来,未免太过兴师动众。

平怀瑱知他所想,拉他到桌边坐下,亲手舀粥来喂,回道:“其实我方才到此不久,来时太医早已回去了。我今晨出宫是与舅舅议事,之后才来见你。”

“那你如何知我有恙?”

“还不是一早急着出宫,教蒋常传话于你,怎想竟能带回如此消息。”平怀瑱叹了口气,“你自幼少病,身骨体质更胜我一筹,这回反倒弱不禁风了?”

粥香扑鼻,何瑾弈是真给饿着了,方被他一通戏弄也不再局促,就着他手中瓷勺把粥吃下,辩解道:“一回而已。”顿了顿又问,“你去见赵大人,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