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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我听见他痛苦的闷哼,后退一步几乎摔倒在地。大概是被电棍打到了,那种滋味我尝过,很痛苦……很痛苦。他背上又挨了一刀,血洒在仓库肮脏的地面上,变得深暗了。快点走啊……我越来越喘不过气,意识也越来越迷离了。快走……俞衡……最后落在耳中的,是尖锐的警笛。Chapter56我在哪里。我又一次没有死成。我看着天花板,似乎可以透过它,看到老天爷对我无情的嘲笑。输氧管为我传来新鲜的氧气。监护仪滴滴地响,好像在向我证明我的心脏到底有多么顽强。“砚之?你醒了吗?”他轻轻摸着我的胳膊,可我不想看他。“……砚之?”一切又好像重新来过了。我甚至怀疑我只是刚刚车祸醒来,过去两年的经历不过是我大梦一场。如果是那样,我还稍好接受一点。可我又清楚地知道不是。“砚之……”俞衡还在叫我。我听得出他声音里克制的难过。我又残了。而且比上一次残得更厉害。我已经再没有信心……重新来过了。好累了。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吧。睡着了就不会感到痛苦,不需要面对那些残酷的现实了。睡吧,何砚之。任谁叫你,也再不要醒来了。老天爷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连一个安静沉睡的机会也不会给我。脊髓传来的痛楚硬生生把我疼醒过来,我明明没有知觉的下`身,却在无休止地疯狂抽痛。我痛苦地呻吟着,我无法克制那种疼痛,之前的我一直在因为没有神经痛的折磨而庆幸,可现在,它终于还是找上了我。是要把全天下所有人的痛苦,都加在我一个人身上吗?算你狠……算你狠。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已经彻底爬不起来了。没有人,可以经历同样的两次打击,再两次顽强地爬起。不……或许有,但不会是我。我不是保尔柯察金,我没有那样的毅力。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是我。好痛……好痛……整个人都像被生生地碾过。又像被无数根钢丝用力地插进骨髓。我浑身都是汗,如果不是俞衡按着我,我大概可以从病床上翻滚下去。没有一分一秒是休止的,我好像被放在药舀里捣,一下一下地,仿佛要把我所有的骨骼神经都一点点碾碎。痛得身体时刻紧绷,连透析都无法进行。最后他们给我打了六个小时的麻醉药,让我睡了过去。又睡了不知道多久。神经痛终于有了短暂的间歇,暂时不痛,我睁开了眼。我看到双手手腕的石膏被拆掉了。已经过了一个月吗……尿管也被拔掉了,因为我的肾已经完全坏了,即便插着,收集袋里也不会有一滴尿液。俞衡不在病房。我稍稍活动了一下手指,似乎能动,有一些力量。但这并不能够给我任何慰藉。我现在只想杀死自己,可我环顾四周,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氧气和心电仪也撤走了,病房里空空荡荡,旁边有一张沙发,沙发上扔着两件衣服。这病房里的布局,非常眼熟。好像是我住过的那一间,除了旁边多出的一台透析机。那一瞬间我几乎真的以为自己是刚刚车祸醒来。但我又立刻否定了自己,不是。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得。我不想把自己余下全部的生命都浪费在医院里,也不想再去做什么痛苦的复健,甚至我可能再也不会重新站起来了。腰部以下还是没有任何知觉,我连坐都坐不起来。快一点让我死吧,我现在只想死。有什么能让我死掉?病房的门忽然开了。但走进来的不是俞衡,而是护士。我之前在透析室透析,跟我最熟络的那个护士。她似乎很惊讶于我醒了,推着推车走到我面前,道:“那个……该扎针了。”我看着她,没有说话。我知道我的眼神一定非常不善,否则她不会在原地停留了很久,才深吸口气继续上前。她调好机器,试图握住我的左臂,被我躲开了。“不要碰我。”我说。她怔愣住了。“我不做。”“可是你现在……”“我知道,我不做。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打断了她。她张了张嘴:“这不可以!这里是医院,我们要对每一个病人负责!虽然我知道你很难坚持,可是……”“够了。”我一点也不想听,“我不需要你们负责,你们也不要假惺惺地慈悲为怀。我不会找你们医院的麻烦,我请你们停掉给我的一切后续治疗,听懂了吗?”“你不可以……”“滚——!!”我冲着她大喊。我已经疯了。我知道她只是个无辜的护士,但我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想要发泄,疯狂地想要发泄。我不确定下一刻我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如果说上一次我不怪任何人,那么这一次,我真的恨,非常恨,恨到每一块骨头里,每一寸肌肤和血rou。我会恨他一辈子,永远也不会原谅!!我攥起我根本不能攥紧的拳头,我已经不分敌我了,每一个靠近我的人我都疯狂地想要嚼碎他们。我没有理智,我的理智早在一次次的痛苦折磨里消磨殆尽了。既然上天这么不待见我,那我何苦再摆出一副笑脸?多少次自我检讨都没有用,多少次自我反省都是白费力气,我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就让我自暴自弃好了,我杀了别人,或者别人杀了我,总要有一方来终结这一切。最好的方法还是我自己杀了自己,这样谁也不会痛苦,谁也不用担责任。她离开了病房。我躺在床上喘着气,因为刚才那一声大吼,脑子现在还有些发蒙。就像我当初吼俞衡那样。我仰头看着天花板。我大概已经很多天没有进食了,我能够感觉到饿,但我吃不了东西。我的胃没有坏,只是有一些溃疡和出血,慢慢地休养一阵就会好。胃里的钢珠也取了出来,但是体积太大没法用胃镜取,我肚子上又多了一道疤。虽然我意识不太清醒,又被神经痛折磨着,但我什么都知道,也包括我的身体状况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也知道我不能吃东西,纯粹是心理因素,跟我的身体没有丝毫关系。我根本无法吞咽,一看到食物,就恶心得想吐。但他们不会允许我绝食,他们每天都给我输葡萄糖和生理盐水,再加上营养针,以保证我不会死掉。左手不能输液,只能输右手,我的手背手臂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针眼。真是贴心的医院。为什么不能像外国那样给我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