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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布缸里。”旁边就是敞开的窗户,幽幽送着冷风。听了恩瑾的话,顾萌跪起身趴到窗户口,朝四四方方的庭院里望去。结果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又起雾了。夜里灰茫茫的雾将一切景物都模糊处理。晾布架成了高大瘦长的影子,满院里都是晃悠悠飘动的长条布块。西北角的煮布缸正对窗口,还在“咕噜咕噜”地冒泡,隔着雾成了一个敦实矮胖的轮廓。但底下烧着的柴火看得分明,散发出的橙色光亮一窜一窜地向上舔着火舌,孜孜不倦。缸的旁边还有一座用石块堆砌而成的假山。房间的窗户开得视角不错,院里有稍大点的动静从这里都能看明白。顾萌跪在床上,手肘撑着窗沿,微微探出上半身环顾四周,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那一下声音闹得不小,掉进去的肯定不会是小体积的东西……”顾萌自言自语道,接着回过身看向恩瑾,“你有看清是什么东西落缸里了吗?”恩瑾抱着自己的腿忙碌,心不在焉道:“当时没看。”落水声在背后的院子里响起时,恩瑾正沉溺于刮腿毛无法自拔,所以头也没回一下,只是听声音辨别出了大体方位。至于什么东西掉到水缸里了,大半夜宅子里怎么会闹出这种诡异的动静,他根本不在意。顾萌望了眼窗外那口小火慢炖的煮布缸,作死的想法一闪而过,突然就想出门看看缸里到底有什么。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现在是半夜时分,雾气又这么重,到处都挂着白纸灯笼,气氛着实恐怖。再加上是第一夜,对于副本的套路还没摸清,现在走出房门说不定就是一血。顾萌还是决定明天起早点去看。这么想着,他重新将窗户关上,只开了一小条缝隙。其实睡在纸窗户下面让人心里有些发怵,缺乏隐秘感,好像无论谁从外面长廊经过都能朝里望一眼似的。顾萌道:“我先睡了。”“等等!”恩瑾突然抬头,神情一秒间转换,变得认真严肃。“怎么了?”顾萌被他搞得跟着紧张,抱着被子向前靠过去,“发生什么事了?”恩瑾微微仰着脸看向前上方的虚空处,左手捏着耳垂慢慢揉着,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深思。“恩瑾?”顾萌久久等不到回答,替他着急,悄声道,“你是看到什么了吗?”顺着恩瑾的视线朝上方望去。除了黑还是黑,只有房梁沉沉的轮廓,什么都看不到。“你说……”恩瑾揉了一会儿耳垂,终于开口了,道,“我明天要不要去打个耳洞?”顾萌说:“……啊?”恩瑾看向顾萌,征求意见道:“今天在街上看到一对翡翠耳坠,绿色的,很通透,觉得好看。所以在想要不要去打个耳洞,你觉得怎么样?”顾萌:“……”我觉得要打人了。顾萌克制着抹了把脸,没再看恩瑾,直接拉好被子躺下。心想,罢了罢了,就算面前这人是个傻子他也得爱。习惯就好。顾萌翻个身背对窗口,以看破红尘的平静语气道:“你开心就好。真的。”他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又睁开,没忍住叮嘱一句:“刮完了早点睡。”“好的。”恩瑾俯下身,低柔嗓音带着淡淡笑意,“爱您,顾先生。”接着,顾萌感到颊边落了个温热的吻。*五分钟后,恩瑾阖上折叠式剃刀,看着自己变得光滑的两条小腿,不自觉浅浅勾了一下唇角,显出很满意的样子。同一个房间里的人都睡着了,只余轻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恩瑾下地后拍了拍旗袍裙摆,用指尖挑起床角的西装外套,潇洒地在空中甩了半圈披到肩上。接着,他鞋都没脱,直接一脚蹬上床铺,越过熟睡的顾萌,一弯腰推开墙上的纸窗钻了出去。轻巧地落地后,恩瑾反手阖上窗。他牵了牵外套前襟,朝着院子西北角的水缸走去。几乎是走下回廊步入露天庭院的瞬间,恩瑾就感受到了一道窥伺的视线。那视线在暗处,透过晾布架上飘荡着的层层布料落在他身上,忽近忽远,好像在玩着一种名为“狩猎”的游戏。恩瑾鸟都不鸟,穿过厚重的大雾,脚步不停地走到煮布缸前。低下头朝里一看,一缸水沸腾地冒着泡。冉冉升腾的水蒸气迷住了视线,恩瑾抬手扇了扇,白茫茫的水气散开了一些。这是一口大得有些离谱的水缸,里面蹲一个成年人都不成问题。水也很干净,隐约能透过沸腾的水泡望见缸底红褐色的纹路。现在可以看清,水缸里没有落入任何东西。恩瑾退开一些,发现火堆周围的水泥地上有一块块潮湿的深色水渍,从泼溅的范围和面积来看,当时掉进缸里的东西确实体积不小。他又望了眼水缸后方的假山,目测了一下,可能上面的石块滚下来掉缸里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可缸里没有石块。不知是深秋的缘故,还是阴宅自带的特色,这里夜晚的气温很低。恩瑾拢了拢外套裹住自己,心下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没了毛的小腿光溜溜的,被冷风吹过时凉飕飕的,他不自觉并着两条修长的小腿互相摩擦了一下。周围除了水的沸腾声,还有染布挂在空中接受风吹的猎猎声响。恩瑾见没什么值得查看的,转身朝回走。经过某个位置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左手边的高架上垂着一块白布,随风来来回回飘荡时,落在上面的黑色人影也在扭曲飘动。那是一道女人的影子。身材娇小,有曼妙的身体曲线。恩瑾淡淡地朝左下方瞥了眼,只见地面与布的空隙间,一双艳丽的红色绣花鞋杵在那里。再上面就是一截惨白无血色的脚踝。庭院里的时间刹那间仿佛静止了。一侧是身材高大的男人,另一侧是身份不明的女人。谁都没再移动,隔着一块抖动的白布静静地对峙着。过了会儿,恩瑾淡淡地收回视线,目视前方,淡淡道:“鞋不错。有机会甩链接。”说完,抬头挺胸地离开了。女人:“…………”庭院内恢复死寂后,突然,一只惨白尖细的手从布后探出,抓住了布料边缘。那只手攥着布捏紧,看起来十分用力。明明是一块白色的布料,却被拧出了红色染料,顺着惨白的手往下流,像极了鲜艳的血液。*第二天一早起床时,雾停了。古镇上方的天空透出一种不阴不沉的灰蓝色,仰望久了让人觉得压抑。玩家们在庭院里见面时,第一反应都是默默数了遍人头,发现全员在线后,才纷纷问起昨天夜里的情况。“睡眠质量还可以。”文磊握着一块雕花镜,站在走廊的台阶上迎着光抹头油,得意道,“昨晚一夜没醒,别看这宅子装饰得可怕,其实都是虚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