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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漫天飞雪。高渐离苦笑,眼前又浮现了那人清秀的脸庞。高渐离最喜欢的便是雪。初见那日,正是飞雪之时。五年前。那时的燕国,遭遇了建国以来最大的创伤。十八骑的前首领披甲上阵,战死沙场,旧朱雀柳月儿殒命别国,葬重伤残废,燕国损失十几座城池……高渐离看着这漫天的冰雪,愁苦不堪。何以解忧?那年,雪下了三天三夜。整个燕都都是一片的冰天雪地。长街萧瑟,冰雪连城,加上战事失利,天地是一片惨淡的苍白。高渐离披上外衣就要出门。“主上,您要去哪里?”那是绛玉的嗓音还稚嫩的很。他对她微微一笑,就匆匆出了门。于是绛玉明白了。高渐离一直就是个不得安生之人,他大冬天的一个人去了粗野喧嚣的肆市之地,找友人喝酒。那些友人,被世人鄙弃,被认为成不学无术,粗俗鄙陋的人。可高渐离知道,这些人,却是一些才华横溢,气度不凡的奇人。因为生于乱世,家世低微,困于现状,只好以疯癫为掩饰,在这落拓之地与友人高谈阔论,得以抒发不得志之苦。不过高渐离忽视了一点,肆市的酒铺全部关了门,这天寒地冻的,昔日的友人也不见了踪影。“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他们。”他相貌超凡,能力极大,难免少不了清高和孤芳自赏。这天下之大,竟然寻不到一个知己?他倍感落寞,在市中狭长的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消愁问杜康,飞雪何沾裳!”窄巷尽头,竟传来飞扬的歌声。他循声而去,终于在那尽头偏僻的一隅看见略那个人。那人歪斜的趴在酒桌上,一头灰白色的长发,青绿布衣,手持酒具,恣意痛饮。最令人吃惊的,是那个人竟然打着赤脚,脚随意的半埋在雪中。他的脚十分红润,看样子已坐了不久时日。那人畅饮的身姿成了高渐离此生最难忘的风情。“不知阁下大名?”那人回头,一张嘴梦迷离的脸对着他浅笑:“鄙人姓李,名连雪。”高渐离本以为那会是一个中年人,没想到却是一个长得俊俏清丽的年轻男子。他不禁心生好感,虽然莫名悸动,也是回了一笑:“在下姓高,名渐离。”“渐离?这名字好啊。”他的眉毛一弯,“这几日连日冰雪,在下一人独饮,好不烦闷,不知渐离兄可否愿意与在下小酌片刻?”两人相见恨晚,把酒言欢,没几日就成了知己好友。“渐离可知道我是谁?”一次大醉之后,他搂着渐离的肩,将脸靠近他,“我是李连雪,毒娘子!”路长路短,缘深缘浅,看见便好。洒脱了二十年的高渐离,终于羁绊在了一个名叫李连雪的家伙身上。高渐离是侠士,而李连雪是浪子。自幼漂泊江湖,居无定所的浪子。对于“毒娘子”这个名号,高渐离早就听说过他的鼎鼎大名。用毒高明,心狠手辣,诡计多端,面相凶狠……便是江湖人士的评价。见过他用毒的人很多,但不过都死了。见过他的人也不少,但活着的都未见他用过毒。他没有料到,毒娘子会这么年轻,而且会是一个如此好看的男人。“没想到,你竟然会告诉我你的身份。”连雪把玩着酒杯:“缘分啊,我可从未主动告诉过被人我的身份名号。”他就这么,认定了渐离。而渐离,相比连雪的坦诚,却是隐瞒了太多。他本就是一个被束缚了的人,十八骑,他不可能告诉别人。对于他,连雪是透明的。对于他,渐离是朦胧的。李连雪第一次,为一个人停留一年。高渐离第一次,为一个人寝食难安。人就是很奇怪,有时他们相伴甚久,却难以知心至交,各怀鬼胎,没有默契;而有时,不过几日,便成为此生知己,如胶似漆。什么最忠贞?志趣相交。又是一个雪夜,高渐离在烛光之中,对他言尽一生志向:“尽吾之力,光辉燕国。”月光冷了,连雪的目光冷了。李连雪是身在江湖,心在赵。他本是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赵国流民,本来只想浪迹天涯,奔走江湖。可就是不久之前,赵国的宰相派人找到了他。“回国,助赵。”他辗转数夜。今日,他本想与渐离告别的。燕赵世仇,天下皆知。既然各事其主,那么两人的一切将毁于一旦……渐离对他如何,他心知肚明,承受不起。“连雪,我好像,爱上你了。”他醉意淋漓。他更承受不起。“你是否,愿意,与我同道同谋?”四年了,那夜的记忆有些模糊了。那夜的缠绵,那夜的狂欢,随着那夜的风雪消逝。次日清晨,当渐离在头疼中清醒过来时,他已经不见了。桌上有一锦绣丝帕,以锦为纸,以炭为墨,寥寥数字:“各事其主,已赴赵国,无缘再见。”怀中还有他的余温,他的气息。耳畔,还有那温情脉脉的话语。外面又飘起了细雪,他穿着单薄的内衣,就跑了出去。“李连雪!!!”寒风撕裂了他的回音,冰雪冻结了他的绝望。撕心裂肺的哀号,随着连城的冰雪,渐行渐离。他用了四年的时间,才逐渐看淡了这份感情。四年的光阴,绝情的消融了一个夜晚的冰雪。他知道,他们都是潇洒决绝的人,各有各的使命,各有各的信仰。每当雪夜之时,他都会想起他来。想了便是想了,只是不敢再挂念了。路长路短,缘深缘浅,看见便好。看清便好,看轻便好。但谁也无法否认,那段时光的那场风雪。“月狐,你喜欢雪吗?”有一次荆轲问道。“我最喜欢的,便是雪。”雪,是一种世故的纯洁,高渐离笑的懒洋洋的,“小柯,下次,要喊师叔哦。”荆轲:“……”第28章洞房花烛(上)过了片刻,荆轲见了一个身影从另一侧树林中飞快闪出。那人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一身翠绿色的长衣,赤脚,身材修长,灰白色的长发垂到脚踝,五官异常动人清朗,难辨男女。“别来无恙啊,渐离。”非常低沉的嗓音,是个男人……“你的朋友都和你一样难分男女吗?”好像有什么不对……高渐离头昏脑胀:“这一看就不是朋友好吧。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