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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时不同往日。他高中时就比同龄人要更在乎自己的形象,在路边摊买了小吃一定要坐下来吃,杵在摊位边或者边走边吃这种事无论如何也干不出来。进了社会后这个小毛病愈发地严重,比如现在,它一想到他要提着个白色的小塑料袋走过大街小巷,走到宾馆,他就觉得……他还是不要吃了。没关系,这会儿天气这么冷,就算他真买了,没准到了宾馆时泉水豆腐已经变成冰水豆腐了,不好吃了。不买才是正确的,不值得。包袱一吨重的祁默毅然转过了身,往南街走去。十八线小县城,地盘拢共还没一所985大学大,主街就四条:东南西北。两个小时就能从东街头走到西街尾。他走过风雨桥,尽头开着一家精品店,橱窗上影影绰绰地映出他的倒影,他不由得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宽肩窄腰大长腿,还是和以前一样帅。祁喧按捺住砰砰乱蹦的心,溜达进了一家宾馆。他身上现金有限,只能随便挑了一家家庭宾馆。这种家庭宾馆没有前台,他进门的时候,身兼数职的老板娘正在织毛衣。见到他,热情非常地问:“哎,帅哥,订房间嘛?”“嗯。”祁默应了一声,然而好几天没说人话,一下子居然没发出声音来,他又轻咳了一声,把身份证递给她。老板娘拿着“他的”身份证看了好一会,迟疑着问:“帅哥,这是你的身份证吗?”祁默的心蓦地一跳。他当然确定这就是“他自己”的身份证,但在老板娘淳朴的,并没有恶意的打量下,心底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虚。紧张地想,难道他的样子变了吗?他冷静问:“我和照片不一样?”老板娘说:“也不是不像,就是感觉帅哥你比照片上看起来要成熟好多。”祁默的心忽然一痛。是呢,那是他十六岁拍的证件照,能不青涩吗!他虽然挺在意自己的形象,而立之年后也有注意定期锻炼保持身材,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年轻不少,好些人说他看起来像二十几岁,可二十几岁和十六岁,那差距大了去了。而重新做人之后,他能感觉到身体状态要年轻了许多,但就刚才在商店橱窗上的匆匆一瞥,他现在的样子跟单薄稚气的少年应该也是不沾边的。大概也是二十几岁的模样。毕竟本体就是一只过了发情期的成年鼠。祁默心里一时有点忧伤,不过脑子地道:“十年前办的身份证……”“是这样哦。”老板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垂眼瞅瞅身份证,眉头一皱,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祁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身份证背面最下面写着有效期限:200x.08.17——201x.08.17。祁默:“……”老板娘:“……”前面那个日期,正是两年前,他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祁默怀疑自己的智商被帅气吃掉了,顶着老板娘怀疑的目光徒劳地解释:“这真是我的身份证,要不我给你背一下身份证号码?”老板娘摆摆手:“哎呀,不用不用,帅哥你看起来就是个正经人。”完了又顿了顿,小声说,“以后直接来就行,咱们这边查得没那么严。”祁默张了张嘴,发现只会越描越黑,不再说话了。办过简单的手续后,老板娘领着他去房间。房间在四楼,简单的标间,并不如何豪华,好在还算干净,有窗。一通介绍后,老板娘说:“有事可以下楼找我哈,对了,帅哥要不要留个电话?”祁默微笑:“……我没带手机。”老板娘沉默了一下,又扬起笑容:“那也没事,下楼找我就行,没事的啊。”她这会儿眼神里的怀疑已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别的情绪,祁默不想揣测她脑补了些什么,端着礼貌而疲惫的微笑,点点头。好歹是开门做生意的人,老板娘虽然热情得有些过分,基本的眼力见还是有的,看出他不想多说,也不再多问,交代了一些基本事项后,便忍下了八卦的冲动,转身出门。祁默暗自松了一口气。老板娘忽然在门口回头:“对了帅哥,我多嘴一句哈,你是不是身份证主人的……”祁默盯着她,心说她要是说他看起来像是“祁喧”的爸爸,他就立马换一家宾馆。老板娘:“舅舅?”祁默一愣,脱口道:“为什么是舅舅?”老板娘有理有据:“不都讲外甥肖舅嘛。”两分钟后,老板娘带上门下楼了。经此打击,祁默原本强烈的食欲已经去了一半,他往床上一躺,枕着手臂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没忍住把身份证举到眼前看了看。其实他这张身份证的照片拍得不好看,看在他初中毕业,勉强也算是一件大事的份上,他的“爸爸”回了一趟家。身份证是父子俩一起去办的,那天他脑抽,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偏偏祁正——他爸爸也没想起来提醒他,到了公安局才想起来。工作人员当时建议他回家换身衣服,可公安局离他家有一段距离,大热天的,十六岁未满的他一看外头炽盛得刺眼的阳光,就打心眼里地不乐意。于是祁正一拍大腿,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那你穿我的吧。”祁正的西装外套是纯正的黑色,倒是很符合身份证证件照的要求——至于为什么在三四十度的高温下他老人家还穿着厚实的西装,祁默已经不大记得了,好像是下午还要去见什么人。反正懒得跑腿的他就从善如流地裹上了这件中年男人的西装,下半身穿着七分裤,站到了照相机前。不仅没觉得不对,还在心里偷偷地美了一把:为了和父亲难得的亲近。可惜祁正人到中年,智慧没见得增长多少,肥rou却是rou眼可见地增多。十五岁的单薄少年并不能撑起那件西装,再加上他那天被毒辣的太阳晒懵了,整个人都很没精神,最后被公安局的照相机一加工,出来的照片简直惨不忍睹。他当时就被丑哭了,反悔说他还是回家一趟吧。祁正就摸了摸他脑袋,说,爸爸下午还有事,先这样用着好不好,反正就五年。于是他就用着这张丑到爆炸的身份证,用了整整五年。祁默闭了闭眼睛,手指松开,任身份证从空中落下来,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当时身在局中,知道真相后再回想,其实很多事情都早已露出了苗头,祁正温和笑容下的不耐烦,说是回家,每天却都一身正装在外游荡,说是事情忙,可他一开始只是个在外省工作的普通人,哪有那么多的正事要和这个封闭的县城里的人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