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耽美小说 - 奉天往事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6

    那人一笑:“水是没有,只有酒,你喝不喝?”

为了这孩子,老子八个来月没沾过酒,可如今肺坏了,仍不能喝酒。只是一看那人神色,心一横,咬牙道:“光有酒不行,还得有rou,孩子还得有奶,我可以给您熬鹰。”

“你倒是狮子大开口,”又是哈哈一笑,“你是想跟我回去?”

后面有人一拽他的衣角,附耳说了些什么。

那头儿眼皮一抬,悠哉哉道:“就算那山上的老王八往我这儿插针,有插个屁大点儿的孩子吗,用用你那猪脑子!”

那叫“三哥”的接上话:“就是,老五,他要真能让雷子次次都撵上猎物,不也就多双筷子的事儿?”转头对我道,“就是那奶不好整,咱这也没刚生孩子的娘们儿。”

“稀的糊的就行,乡野孩子,甭弄那娇贵。”

心里边挺不好受,要是不出这事儿,我儿子那也叫个少爷,哪里是乡野孩子,生出来连口奶都喝不着?

又一人道:“没马了,你俩抱着孩子坐爬犁,坐稳当点儿,咱这马一跑起来,日行千里!”

我陪着笑,感恩戴德,拉着郑学仕蜷上腿儿坐进去,一路风驰电掣,孩子扯着嗓子哭,不知是饿的,是吓的,混进刀子似的寒风里,几不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  病得有点严重,工作压力略大,又无法请假,so许久没更...见谅哈~

留言么么哒~

☆、第一百四十二章

如若阿玛知道,在绝境之中,他推崇的圣贤书无用武之地,反倒是旁门左道救了我,不知他会生出怎样的感想。

得了个熬鹰的差使,我是真心实意想做好的。只是刚分了个不大点儿的小屋,炕还没烧热,我却先发起热来,熬鹰的事儿便一拖再拖。如今不是生草药的季节,郑学仕不知从谁那里得了汤药,一手抱孩子,一手摇醒我叫我喝。他忙得很,照顾婴儿分外劳心,几次困得差点将汤药喂给了孩子。

孩子果然是个男孩儿,许是出来得早,没在肚子里待足月份,生得小鼻子小脸儿,十分秀气,看着像个姑娘家,身体倒还好,就是个安静,平日里也就饿了拉了尿了,吭叽两声,猫叫似的,其余时间,除了睡觉,就是到处乱撒么,也不知道他撒么啥玩意儿,这么起劲儿。

这群胡子的根据地在山顶,山顶是块老大的平地,冬天,离远瞅,整个儿山体都是白的,山顶更是积雪厚重。这山倒是不高,叫什么什么顶子,诶,脑子烧得糊涂,说几遍也记不住。记不住便记不住吧,左右在此不过是个歇脚,不可能一辈子龟缩在山野之中。毕竟,还有人在奉天等我。

炕比烧炉子要好,不呛,也不上火。孩子就躺在我身边,严严实实包着个绣花小被。这小被是从三哥媳妇那儿讨来的,三哥媳妇稀罕孩子,自个儿一直没生出来,见了这小子就走不动路,吃的喝的张罗个齐全。要我说,我这孩子命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一路总能遇上贵人,我不求他有多大能耐、多大出息,只盼着他一辈子平安喜乐,够吃够穿,做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就得了。

我跟郑学仕如实说了对孩子的盼望,郑学仕便叫孩子“安喜”,算作小名。我嫌这名儿女气,想换个——本就长得像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再叫个女气的小名,那还得了?

倒是有天,大哥过来看孩子,说:“这名儿好,听着就喜庆,小模样生得也好,等长大了,不定迷死多少小娘们儿。”

他一说了这话,整个土匪窝都知道了:他们大哥喜欢个小孩儿,小孩儿名字叫“安喜”。

我也就认命了。

大哥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负手而立,仙风道骨:“可舟,饭也吃了,水也喝了,觉也睡了,你啥时候能爬起来干正事儿?”

我咳嗽两声,下地穿鞋。大哥拦了一手,说:“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就是提醒你。咱们这儿也不是个多安全的地儿,早日能把雷子训练明白,我们便多一分胜算。”

我小心翼翼地问一嘴:“这是个三不管的地儿,没有日本人清剿,也没有乱七八糟的革~命,全部自给自足,多逍遥自在,哪里不安全?”

大哥似笑非笑,凤目狭长,眯起来风情万种,貂毛领子托着他白玉似的脸,勾得人心胸荡漾,可他说出的话却不好相与:“哪一行都不好干啊。”

我乐了一下,装傻充愣,摸摸脑袋说:“得了,我只管做我的,凭这手本事讨饭吃,也是个正经活计。”

送走了大哥,我坐回炕上,逗弄会儿孩子,脑袋飞快转动起来。

如今过了半月有余,依照安排,此刻我们应当抵达了哈尔滨,因此押送车出事儿的消息,哈尔滨想必已经知晓,并会及时通报给奉天,奉天也就会在这一两天,派人调查搜救,也不知道会派谁。如今我下了台,警署里横沟一人独大,他若是懂得功高震主的道理,此刻就应该派出成田,或满系官员来主事,自个儿则韬光养晦,这才是正道。

而我该做的,就是隐姓埋名,埋个一年半载的,等风头过去,再做行动。

我可以等,反倒是郑学仕,他那个舅舅能熬得住吗?

罗琦兆也是走背字儿,铁子让日本人撬了,还得赔上笑脸继续和日本人做生意;侄子又折在日本人手里,他要是还能忍,我就不得不为他的胸襟高声喝彩了。

山顶的日子虽然寒冷,但十分悠闲。我始终是个外人,从老大到老八,没有信任我的,反倒落个轻松,每日只围着雷子打转。

这扁毛畜生可不好答对,熬鹰的第一道工序是减膘,必须得喂精细瘦rou,之前的熬鹰师傅忒馋,好rou留下来咽自个儿肚子里了,那鹰再减也减不下来,因此一切都要重新来过。

熬鹰费时费力,不能让它闭眼睛,我和郑学仕轮番倒,再加个孩子要照顾,一时间均萎靡不振。雷子恨透了我俩,上嘴叨人,翅膀炸炸着,后来也没了力气,任老子为所欲为。

畜生怎么能斗得过人呢?

一晃到了开春,山顶积雪未化,爱美的小娘子们却早就下了村子赶大集,换回了新布头花,还给安喜缝了双虎头鞋。安喜长了个头儿,脚丫子也大,将来会是个大个儿,只是身上仍没二两rou,抱起来轻巧得紧。

山上雾气茫茫,松树缀着雾凇,美得像仙境,我一得了空闲,就把安喜裹得严严实实,带他出去转悠,他生在雪中,似乎对白雪别有一番痴迷,一出去就兴奋得踢胳膊踢腿儿,不过四个月的小家伙,坐都坐不起来,却是有了两分力气,摇头晃脑,不亦乐乎!

等到草木抽条,炎夏来临,山间蚊虫滋生,蚊子有窝头那么老大,大人孩子都遭罪,趁着撒鹰的功夫,我也想去村子里看看有没有驱蚊的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