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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娶了喜鹊,喝一杯喜酒,便离开此地。这期间,无敌也曾乔装一番,独自往茶坊酒肆,打听无名等人的近况。此地离恒山极近,山岳盟的弟子来采办,在打尖歇脚时,偶尔会讲一些江湖见闻。无敌听这些弟子讲来,劫门已然易主,如今的家主庄少功,划出半个鸳鸯滩,让夜盟主的千金夜烟岚重建乾坤盟,还与西域拜火教往来,又与新任蛊门门主玉铃香有交情,听闻匠门少主鲁琅玕也送了贺礼,而神调门马牛二老、一向不出谷的药王谷谷主苏青竹亲自登门道贺。这般的气焰,早晚要成为皇帝的眼中钉。又有弟子压低声说道,皇帝怕是不敢动劫门,毕竟,有那个人在。无敌心知,“那个人”指的是无名,这王八的名号,好似提一提就要倒霉。他早知无名练成了九如神功,回庄家一战必捷。此时更松了口气,不免有些得意。仿佛与无名好了一场,终究是他占了大便宜。如此占了便宜就跑,他也算是独一份,可谓威武不能屈。这般得意地回到吕府,恰逢小五来寻他吃酒。二人坐在篾席上,痛饮一番,论起了枪棒。小五道:“哥哥,你们江湖人士,用的是白蜡木枪。俗称花枪,杆子软,易抖出枪花,中看不中用,算不得真正的枪,尺寸一长就萎了,也就寻常士卒使一使。我们代州的骑兵不用,似兄弟我这般世袭的武官,有真正的枪。我年幼时,先父引我认枪,认枪先认树,这是祖传之秘。”无敌本是半个武痴,于兵器颇有些造诣,当即问道:“你怎地认树?”“上雁门山,挑合眼缘的树——质地要硬,纹理要直。先父常讲,十年树木,终身树人,木是一树一获,而人是一树百获。认枪先认树,认树便是树心。树了心,挑一段合眼缘的树木。我等戎马一世,生死荣辱,就指着这一段树木。它若折了,人也就毙了。这就是命根子。”无敌为之动容,这个是真正爱枪之人,晓得枪最宝贵之处,不是枪头,而是枪杆子。小五又道:“觅得了这合眼缘的树木,至少取一丈长短,制成积竹木柲,祭罢天地武圣,才上枪头。如此而成的大枪,是极坚之物,能破天下一切兵器,才是真正的霸王枪。”无敌笑道:“这个大枪,在民间确是罕见,不如花枪便宜轻巧,我这江湖人士却也使得。”小五不知无敌的厉害,心下不信,口中说道:“哥哥可知,在这代州,有一位策勋镇关侯兼一等云骑尉,现领山西都指挥使司的超品大将,名讳作柳飞沉的,真正是使枪的大家,他的霸王枪法是一绝,保边疆平安,不去江湖中卖弄,才鲜有世人听闻。”无敌认为,但凡朝廷要员,皆是一副大胡子,一个大肚子,听了付之一笑:“什么侯爷都司,好大一个官,不必使甚枪法,官威就吓倒了人。”小五虽在吕夫人面前发过这位侯爷的牢sao,实则却对其敬若神明,心中有些计较,也不与无敌争论,当夜宿在南院,和无敌作一处安歇。待听得三更鼓响,搡无敌道:“哥哥起身。”无敌打着哈欠摆手道:“大半夜嚷什么,要哥哥我陪你去摆柳?乖了,床下有夜壶。”“不是,这夜间有个好胡阑,哥哥随兄弟去了,定会喜欢。”无敌来了精神,揉开一双明亮的眼,鄙夷地道:“你这厮,逛窑子?”“兄弟大小是个武官,逛啥窑子,若逛了窑子,脑袋便挂在辕门的旗杆上!”无敌随小五溜出吕府,到城西所谓的胡阑一看,原来是代州的一处鬼市子。这鬼市子,即是夜间的集市,因见不得光,便至晓而散。并非代州独有的景象。市间有买卖来路不明的珍宝冥器的,也有高价兜售的朝野消息的。有流莺在街边拨琴揽客,也有刺客萧索地寻觅雇主,亦不乏能工巧匠、卖艺的、飞贼以及送信人。更有以一掷千金的豪赌之徒,讹人钱财的神棍,五花八门,当真是热闹非凡。小五在前带路,引着无敌,行至鬼市子尽头,一处荒废的武圣庙。无敌举目看时,庙宇灯火通明。前殿挂着“威灵燀耀”的匾额,殿外偌大的场子,围了百余人。个个举着火把,口中呼喝不止,似在赌胜负输赢。中间的空地里,则立着两条汉子,这两条汉子赤着胸膛,将手架在彼此的臂膀上,正哼哈地较量些擒拿功夫。无敌虽是断袖,却不爱看这肌rou虬结的场面,当下只觉闷热,扯着衣襟扇风道:“这些是什么人?莫不是也娶不着媳妇,半夜憋得慌,比老爷还练得起劲。”小五饶有兴致地:“多是江湖人士,办了这胡阑。上去厮斗,赢了得银子。下注赢了,也可以得银子。我们代州将士,不少也来玩一把,管军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敌叹道:“小五兄弟,你是没见过真正的比武,场内这两个功夫太差,没什么好瞧。”小五拉住无敌的胳膊,道了声“有好瞧的”,拨开围观之人,往殿后的大殿钻去。大殿外也是偌大的场子,让人围得水泄不通。无敌让小五拖拽着,挥汗如雨地挤至近前,却见两条光膀的精猛汉子,手中各持一根丈余大枪,正沉默而专注地较量着游场枪法。这大枪果然与花枪不同,枪身相击之声沉厚悦耳,直把无敌看得心旷神怡。无敌心道一声好枪,手脚霎时作痒,也想上场去耍一回。小五知晓他的心意,行至兵器架旁,向主事的附耳一番,便唤他来挑枪。他动了这个顽耍的念头,便也不推辞,挑了一根称手的大枪,比他的人还要高出许多。往场中立定时,众人一齐往后让,却又走出十条军汉来,个个手持大枪,小五也在其中。无敌正是寂寞的时候,巴不得有许多人陪他练手,却要故意逗小五,假作怯场地道:“这是什么道理,怎地我一个,要对付你们十个?”小五道:“上了阵便是千军万马,打一个和打十个没啥不同,何况听哥哥讲来,枪法之高明,不逊于我等代州将士,兄弟斗胆领教领教,也好让哥哥指点一二。”场边主事的道:“马少侠若是胜了,可得白银五十两,规矩是按大枪的枪法比试,扎中敌手颈部、腰部及腿部的革带,便算是获胜,双方点到为止,不得伤了性命。”小五等军汉闻言,训练有素地脱了上衣,赤着胸膛,将革带束在要害处。无敌便也入乡随俗,解开汗湿的葛衣,露出伤痕遍